非正经机甲文 第83章 第 83 章

通告发布后一周，联邦科大举行了庄重的出征仪式，红胡子校长在典礼上致辞，为同学们送行。

致辞过半，元帅悄悄莅临，没有惊动太多人。

“你可以不必去。”陈旻衣着简朴，像一名迟到的老教师那样，随意走进礼堂，捡了个空位坐下。

明溱配合地装作没有认出元帅：“我是联邦科大的学生，我选择和我的同伴一起。”

“尊重你的选择。”陈旻表达了他的善意。

明溱不确定这份善意是针对第三方力量暗舟，还是针对她本人，正如大多数时候，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该算作联邦的传奇领袖，还是算作一个在某方面很讨厌、某方面又莫名有几分眼缘的普通老者。

仪式结束得很早，战时人们对于繁文缛节的需求下降，重要的是效率和简洁。当天，大批军校生登上飞船，从星港出发，前往预定目的地。

联邦防线一再收缩，如今燕林要塞依托其不可取代的交通枢纽地位，成为战线的中心。来自不同军校的学生们将在那里集合，与各星系征集而来的地方防卫军一道，组成一支临时性的、崭新的军团——第十四军团。

据规划，十四军团不会承担大型作战任务，而将作为一支辅助性的机动部队，支援正面战场。

出于尽快参战的需要，这些同校、同乡的士兵甚至没有被完全打散。

上次匆匆一瞥，明溱并未见到燕林要塞的全貌，随着飞船前行，庞大的太空基地映入眼帘，空间站等大型设施按照一定规律组合为钢铁般的丛林，许多战舰在丛林间进进出出，一片繁忙景象，繁忙中又透着冷肃。

通过几道入口关卡，便正式进入一号基地。同样的太空基地还有十余座，在前线呈环状分布，相互呼应。其中一号基地是燕林要塞的核心，要塞周围还分布着以特洛伊为代表的商业太空港和数颗人口众多的商业星球。不过开战以来，曾经繁荣的商业区几乎停止运转，现在再到特洛伊去，只能见到萧条的街道和凌乱的战时标语。

进入要塞的第一天，明溱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靳昔、科尔斯、兰登和王灵王筠姐妹。众人都不多话，更没有过多叙旧，据兰登说，综合军事的校队刚到便出发执行任务去了。

综合军事大学位于联邦经济、科技最发达的阿尔法系列星系，阿尔法二号星系拥有全联邦最多的名校，以优质的教育资源而闻名，这次最先抵达的地方防卫军，也正是出自阿尔法星系。

参加过联赛的队友中，玳薇身为王女，不能离开岚星系，敬寒城下落成谜，其他人都已经是十四军团的一份子。顾若作为后备机甲师，会随第二批增援赶到。

负责安置他们的是要塞工作人员，之后将由驻外军团的一位校官暂代十四军团指挥官一职。

“这位帕克上校，你们了解吗？”大家不由聊起来。

“单看上校的履历，”有人对着光脑上的文字信息念道，“他曾是第九军事的优秀学员，进入战区后一直在边界线上的十一军团和十二军团任职，期间表现优异，堪称防卫军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之一。”

十一军团和十二军团，都是忠于元帅的直系部队。

“据我所知，十一、十二军团有几位资历甚老的将军，任命帕克上校指挥十四军团，看来……”

“元帅一向不拘一格提拔年轻人。”仰慕元帅的学生道。

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新兵们的闲谈，一名青年军官走进大厅，他大概三十来岁，肤色微棕，不像长期待在太空的人那么白，短发，深眸，气质尤其沉稳。

帕克上校向众学生表明自己的身份，并作出一系列安排，片刻前还有些混乱的营地很快井井有条。

这座大厅如同基地的缩影，一切都在高效率地运转，新兵在飞船上经过基础培训，还来不及整编，立即就要接受军令。

“联邦科大校队，明溱。”

“到。”明溱和其他人一样上前一步。

帕克上校逐一点名完毕，视线扫过这批充满斗志的学生，没有说一个多余的字：“交战区后方有两颗星球的居民亟需撤离，详细信息稍后发布。现在，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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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区情况复杂，增援依次抵达的过程中，联邦防线进行了小范围的调整，军方划定危险区域，要求开战两周内必须让所有平民迁出，新增补的兵力大多都用于辅助和保护平民，几千万人的大迁移，途中混乱不知凡几。迁移尚未完成，交战区又有商船和民船被困，科大校队领命前去救援和接应，不巧与反叛军的先遣兵力交锋，险之又险才得以安全撤出，再回到基地，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连续一个月奔波于各星球安置点，昼夜颠倒，食宿混乱，只有少许时间能交替着睡觉和补充营养液，终于回到营地，大家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

“要一起去餐厅吗？”靳昔发出邀请。尽管相互看不上，几支校队在配合中还是产生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伙伴们表示同意，甚至还有后来加入的讨人厌的西蒙，他们还没有参观过基地，趁难得的休息时间，都想要聚一聚。

“我回个通话，马上就来。”明溱回答。

这拨遥远的通话是一个月前司昭打过来的，实话说，明溱有点忐忑。

文蒙死亡当天，萨曼莎和明洧就返回了暗舟，走时还对没能在首都星旅游这件事表达了一定的“依依不舍”，后来明溱参加联邦科大的出征仪式，只向司昭发过去一条短讯。

漫长的等待之后，光脑里传出男人不悦的声音：“这次你打算说点什么？”

沉默。

在对方即将把通话挂断前，明溱开了口：“你就当我是个为了爱情头脑发疯的女孩子，为男朋友追到了战场上。这样想，会不会比认为我在给联邦卖命，更好受些？”

三秒钟，对方仍未给出答复，很有可能是在压抑怒火。

“贝儿，你这样说，只会让我更生气。”

嗯，还愿意理她，说明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你和小纳是我养大的，”司昭认为自己没发脾气，尽管暗舟的人都知道，回忆往昔是他将要发脾气的征兆，“是我那位不知道死在哪颗星球、浪荡成性的生母，在我完全不知道的年头，给我生下的亲妹妹、亲弟弟。”

“对不起，我不应该冒犯你们的父母，”他收回了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觉得，我妹妹为了一个男人跑到前线去打仗，会让我更好受些？我对联邦的恨意就如此深刻，深刻到比你们活着还重要？”

他还要继续长篇大论，却听到很轻的一声笑。

“你笑什么？”

场面开始变得不妙了。

明溱觉得是时候撒个娇：“咳……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嘛。”

“嘟——”

这次是司昭单方面挂了明溱的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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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如时结束，江九年、白泽、兰登和平山泷聊得十分投缘，大家正打算各回宿舍休息，明溱抬头，却发现艾利克斯坐在瞭望台，还招手要她上去瞧瞧。

夜晚的基地没有白天那么嘈杂，或许这里根本无所谓夜晚，哪怕此刻整片营地的光线都变得柔和，舷窗外仍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飞行器不断受到调遣出发，或是返回。

“那边新接收了一船平民，”艾利克斯望着几艘正停泊于太空港、等待修理的战舰，向明溱示意，“据最近一小时里我的观察和推算，一号基地已经达到人员容载限额，最多再有三天，就将超过最大负荷。”

“毕竟是暂时的。”明溱干巴巴道，“他们将经由基地中转至后方安置点。”

“问题在于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更高的效率。”艾利克斯摇头。

这注定是一场高压下的战争，眼下还只是开始。

同样的迁移，正在所有交战区发生，为避免X-TN9病毒的入侵，联邦不得不将大量人口向防区内部转移，留出空旷的星域作为战场。

光照下基地的建筑都显示为银白，目光所及一半银白，一半黑暗，整个宇宙的底色，也仿佛由此延伸开，延伸至人类所能获知的、时空的尽头。

“我是个没有理想的人。”艾利克斯的笑容里含着隐隐约约的苦涩，这是战争带给每个人的东西，过去一个月，明溱和他因为救援的需要而暂时分兵，希尔少爷留在安置点，听说那里发生过一场动乱，几十万平民被卷入其中，差点酿成不可预估的惨剧。

最终事态稳定下来，伤亡者也得到抚恤。

家族为艾利克斯安排了一条事业上的坦途，他游刃有余，从未觉得不好，今天却忽然意兴阑珊，想要向朋友寻求宽慰。

“战争改变了很多，至少它改变了人心，或许你听起来会觉得矫情，我现在有很多想法，有更强烈的想做点儿什么的热情。”

他粗鲁地将空了的易拉罐扔向瞭望台下的垃圾桶，由于距离过远，险些失手。

“在战场上，你只是个大头兵，所有玩弄政治的手段，或者其他，在这里都不管用了。”醉鬼胡言乱语，“从未有一刻，我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活着，而且注定孤独地活下去。”

死亡、暴力，以及支撑起死亡和暴力、但无从询问来由的忠诚，让一部分心灵变得迟钝，也让一部分心灵变得敏感。

“你哪来的酒？”明溱不为所动地开始审问。

“但凡人群聚集的地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有。”艾利克斯大言不惭，“问题在于……”

“走了。”明溱放弃听他的碎碎念，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明早六点集合，别忘记。”

身后传来艾利克斯愤怒的咕哝。

不过明天醒后，他的心情就会重新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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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批增援于深夜抵达燕林要塞，大批后备机甲师将常驻太空基地，为前线提供支援。

顾若一边安置行装，一边期待与伙伴们的见面。基地面积很广，功能齐备，有单独为机甲师安排的工作区域，偶遇并不容易，但想到亲近的朋友与她在同一个地方、为同样的目标而努力，内心就不至于感到不安。

她在脑海中梳理了一番接下来的工作，忽然房门被人敲响。

今日接引他们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外，还有一名着白色裙装、仪容优雅的女士。

顾若吃了一惊：“母亲，您为什么在这里？”

顾教授的声音就像她外表看起来那么温柔，但能够看出，她身上有职业女性的坚韧和干练，即便面对女儿，也隐隐呈现掌控者的姿态。

“要塞需要调试一批新式武器，我是随辅助部队来的。”

接引的工作人员体贴地告别：“那就不打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