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经机甲文 第82章 第 82 章

当天凌晨，文蒙死于首都星第一医院。

他的死讯立即作为联邦的重大胜利传遍各大星系。

首都星的痼疾——地下城，引起极大关注，议会商定，重新清查和规划地下城及其中的所有居民，不能让此地成为犯罪分子的避难所。

军部派遣大量人手搜索了整片地下空间，实验室人去楼空，没有留下任何关于病毒的资料，所有可用信息都被销毁。

明溱私人传信前线的陆钧，担心理想国发起大规模自杀式袭击，坐镇首都星的联邦军事委员会有同样的顾虑，尽管战事吃紧，依然着重加强地方星系警力部署，敏锐的人们能感觉到各星球暗流涌动，而表面看来，一切如常。

与此同时，联邦科大面向全体师生发出一则正式通告，军事学院，所有预备役成员，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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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战事之初，高级堕落种军团加入战局的时候，前线境况便日渐艰难，堕落种的人机通连度远高于联邦机甲军团的平均数值，具体到每一场战役，保留简单意识的堕落种，可以凭借数量上的劣势，突破有大量兵团驻守的联邦防线。

随着独立军的声势壮大，更多星系公开支持独立，物资、人员随之流向反叛区。

动用预备役兵源的决策并非一时确定，上个月，陈旻回到军部大楼，首先整顿首都星军政，之后第三军团出征，陆钧赶赴燕林要塞，琉喀忒亚号超级星舰尚未抵达目的地，元帅的传讯便来到几千天文单位外的陌生星域。

自从飞船上的通信系统修好，首都星的消息如雪片般涌过来，敬松和陆峯时刻关注着局势发展，当然及时接到了陈旻的通讯。

“我希望调整瀚海防线。”陈旻开头便道。

敬松气得跳脚：“第二、第八、十三军团常驻瀚海，怎么能轻动？”

“外星域的情形尚不分明，”陆峯示意老伙计静静心，“瀚海防线动不了。”

陈旻可不怕敬松的臭脾气，摆出元帅的威严：“你们调查这么久，还没有结果吗？”

他一定是在嘲讽什么！

然而敬松无法反驳这一点。

三个老头相对陷入沉默，彼此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终于，陈旻道：“瀚海防线可以不动，还有一个办法。”

三个老头再度沉默，这回他们的脸色更加阴沉。

还是敬松认命地开口：“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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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科大率先发布通告，紧随其后的是联邦综合军事大学、北方星系第九军事学院、瀚海机甲军团预备大学、戴尔军校，五大军校联合声明，艰难时刻，青年军校生应当担当他们的责任，为守卫故乡与和平而战。

遥远的外星域，敬松中将断开与首都星最高决策者陈旻元帅的通讯的第三天，敬寒城闯进飞船主控室。

他身穿全套深色军装，笔直地站立，敬礼。

“我申请返回首都星。”

陆峯起身出去了，把空间留给这对祖孙。

“联邦防卫军敬寒城，申请返回首都星。”他大声重复了一遍。

敬松并不惊讶：“给我个理由。”

年轻士兵梗着脖子道：“联邦科大的通告，您已经看到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敬寒城怀疑在破烂飞船上待得太久，他堂爷爷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你！”敬松一边背着手转圈一边发飙，“你今天休息时间躲起来看的那段视频，一段默片，连声音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这下敬寒城也生气了。

“不服气？觉得我擅自窥探了你的**？放屁！这艘战舰每一个角落，每一颗螺丝钉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至于你，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皱一下眉头我都知道你脑袋里装了什么！”老头不依不饶，“你以为战时放下手头的任务着急忙慌地赶回去，人家就会感动？有本事你也当着公审法庭所有法官、陪审团和全星域公民的面，讲讲你这份伟大得不得了的同窗之情！”

还好陆峯不在，不然，陆老爷子一定能听出老头的阴阳怪气。

“敬松中将！”敬寒城打断敬松喋喋不休的话，背仍如石碑般笔直，“您这是在侮辱她，也是在侮辱我。

“我朝夕相处的同学、伙伴、朋友，他们就要上战场，去面对比以往面对的敌人凶残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堕落种军团，而我，却在渺无边际的宇宙里，花费从早到晚的时间进行一些冗长又莫名其妙的测试！请您告诉我，如果是您，远离奔赴前线的战友，独自待在战火波及不到的星域，难道也能心安理得？”

老将军锐利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小辈，须臾，道：“我告诉你为什么出瀚海。”

他转头望着舷窗外那片仿佛近在咫尺、实际相隔迢远的星云，那星云亦如一只深紫色不祥的眼睛，朝飞船看过来。

宇宙是这么寂静，再庞大的星体，所发出的光热与广袤虚空相比，如一滴雨落入海洋，也仅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观察记录这么长时间，这里的异形生物潮，有什么特征？”

这本是一句平平无奇的提问，但敬寒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数月时间，他不是毫无思考。

“呈几何形集中、不断聚集……”他回忆自己笔记里记下的那些文字和图像，愈想愈觉得心惊，只能斟酌词汇，“不计代价，就像，就像受到某种有意识的召唤……”

敬松在驾驶位坐下，长长叹了一声。

“从两年前开始，瀚海守军注意到了异形生物潮的变化。”

“这么早？”敬寒城面露恍然。

“联邦建立以来，异形生物潮已历经七次爆发与衰退，而第七次的衰退期尤其漫长，我们本以为这意味着人类将迎来福祉，然而多番探查表明，异形生物或许并不是在衰退。

“它们改换方向，在宇宙中营建真正的巢穴。”

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众所周知异形生物感官敏锐，部分种群还能进行一定的判断和思考，但这种思考不足以让它们学会复杂的语言，具备组织与谋略的能力，建立规模化的固定族群。

而如果以往的认知被打破，异形生物发生朝向智慧族群的进化，或者至少体现出进化的倾向，无疑将对联邦人类的安全造成新的可怕的威胁。

敬松继续解释：“你所见的这片瞳星云，两年前并不存在，准确地说，它并非我们定义上认为的‘星云’，它的深处有一个‘核’，其构成中百分之八十是异形生物干枯、凝固的尸体，还有百分之二十是活的。”

一个超乎想象、稳定且活跃的异形生物巢。

“之前我们曾派出过数支精锐行动队，想要接近‘巢穴’中心，但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现在的信息，都是由失踪者在外围实地探查时获知。”

用“失踪”来形容，是怀着渺茫希望，希望他们还活着。

“经验证明，需要更高等级的机甲单兵。或许有机会进入巢穴，弄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带你在这里做了几个月的测试，都是在为最终进入巢穴做准备。”敬松这样吩咐，仿佛在颁布一道再日常不过的指令，“我们两个老家伙进去，你负责留守战舰。”

“为什么？”过多信息让敬寒城一时不知如何回复，他的意识牢牢捕捉到最后一句话。

敬松平淡道：“这是命令。”

片刻之后，年轻人站得更直。

敬寒城放弃了起先的念头，再开口时神情更加坚定：“不，您不能去。我进去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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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大军校的联合声明引发了热烈的舆论反响。

这几所军校资历深厚，经历过百年战争的洗礼，又都位于联邦支持率极高的星系，拥有各自独特的军事精神和历史传统，其中激进人士早有向反叛军全面出征的倡议，通告一经发布，便在星系内掀起主战的浪潮。

但首都星的这一决策并不是没有收到来自社会各界的顾虑。

科大军事学院，响应征召的学生已经到校报到，场馆内人流攒动，露出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

赫尔曼教官反对学校的决议。

机甲教官早晨开始便臭着脸，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恐怕都没有心思投身于所热爱的诗歌了。

“他们是比我们这些腿脚都不灵便的老家伙更优秀，更出色，可是他们还年轻，还不是真正的战士。”赫尔曼挥着拳头，砸在桌上，“让不成熟的学生上战场，这是竭泽而渔，是历史上所有国家在最困难的时期才会不得已采取的紧急措施！”

林瑜副院沉默。

金胡子院长望着排队的人流：“或许你没有说错，我们已经到了最困难的时刻。”

清洁机器人默默插进来，迫于被设定好的“强迫症”，将桌上弄乱的用具和文档重新摆放整齐。

“人们喜欢从历史中汲取经验和教训，也从历史中汲取对胜利的决心，上一次所有军校生投入前线，还是异形生物潮第五次大规模爆发之时，自那之后，联邦人类迎来了新的生命。”

阶梯下传来学生们交谈和欢呼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远远听见，都令不再年轻的旅客感觉青春洋溢。

院长棕褐色的眼睛依然显露着睿智，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平和。

“赫尔曼，你要清楚，这不是你以为的至暗时刻，这是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