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对象观察日志 第21章 第 21 章

艾莉西娅的攻势连绵不绝，塞莱斯特深知现在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杀死艾莉西娅，以停止她这无穷无尽的进攻。

但是出于某种理由，他不可能动手，这和偏爱无关，背后隐藏着更深的因素……

艾莉西娅灌注了光明之力的长剑越来越近，塞莱斯特躲闪越来越费力气，他感受着被光明灼烧的疼痛感，看着艾莉西娅锐不可当的而气势，认识到自己应该尽快逃跑，继续缠斗下去，只会暴露更多破绽。

没办法了……恶魔丧失了游刃有余的耐心，不体面地一把抓过躲在一旁的某位贵族充当人质：

“够了，住手，艾莉西娅，我舍不得杀你，但这里的其余所有人，如果你再不停手，我保证会让他们死得都很惨。”

……没有圣女做要挟，他干脆就拿整个王宫做赌注。

而艾莉西娅确实赌不起。

她愤怒地停下了动作。

塞莱斯特见目的达成，周身的黑暗魔法力量猛然爆发，形成一片遮蔽视线的浓雾，

他在这片黑暗中将自己化作几道流窜的阴影，迅速消失在宫殿深处。

“今天就到此为止……就像我之前说到也做到的那些事情一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所作所为的，艾莉西娅。这是一个预测和承诺，它必然实现。”

恶魔的身影和声音都消失了良久，被绑架的贵族才被从虚空中扔下来，归还给忧心忡忡的骑士长大人。

艾莉西娅确认了这位贵族的安全，随后抬头凝视着恶魔逃窜的背影，心中的笃定又加深了一层……

恶魔果然在忌惮她！

他总是这样，明明足够强大却不敢和艾莉西娅正面交战……她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需要的或者能克制他。

是因为她的光明天赋？还是因为……他说过的有关堕天使的灵魂问题？

无论如何，这发现让她感到振奋，艾莉西娅认识到自己真的有机会打败恶魔，只要她知道恶魔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或者忌惮什么。

最可怕的危机已经解决，艾莉西娅没有耽误时间，立刻转身，强压下翻涌的思绪，熟练地像之前在战场上哪有，高声命令道：

“快！骑士们，检查伤亡，确保大家安全！”

得到喘息的机会，噩耗终于从偏殿传来——

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王宫动乱中，王室和贵族都因为艾莉西娅的保护而得以安全存活，但一些负责巡逻守卫王宫安全的王宫侍卫却死了不少。

位于偏殿的国王和两个随身侍卫更是身受重伤，国王甚至当场毙命，神殿派遣了多少高级治疗师和大主教来检查都于事无补，乏力回天。

国王突然的死讯如同晴天霹雳，让整个本就惊魂未定的王宫瞬间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一时之间，王宫内群龙无首。

王后承受不住打击，当场哭晕过去，被侍女慌忙扶走。

和艾莉西娅熟识的、年轻的卡斯柏王子，更是脸色惨白，眼神空洞，虽然还没有晕过去，但也和晕倒差不了多元了。

在一片恐慌和嘈杂的议论声中，较为年长的大王子强作镇定，试图站出来主持大局：

“诸位！请冷静！我认为，当务之急是稳定局势……”

立刻有大臣附和：“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王子殿下沉稳持重，又是第一继承人，理应当继承王位，主持大局！”

“不可！”然而，神殿和王宫侍卫的队伍都有人立刻同时出声反对。

王宫侍卫队中，副队长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大王子，沉声道：

“今夜恶魔能如此轻易潜入宫廷重地，直指陛下，我们有理由怀疑，宫内有人与之勾结！”

他拿出一支怀表：“这是我们在恶魔消失的地方发现的……大王子殿下明明没有和恶魔有过接触，却落了写着自己名字的怀表在恶魔手中……”

原本可能继位的窃喜一下被天降黑锅的惊恐覆盖，大王子睁大了眼睛，连声道：“我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抢着要看副队长手中自己的怀表，对方却将表收回怀里：

“殿下恕罪，这是重要证物，在事情水落石出以前，您还是别接触证物的为好。”

大王子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简直目眦欲裂：“什么意思？你这是认定了孤勾结恶魔？！孤怎么会做这种事！”

然而他百口莫辩，大臣们看向他的眼神里或多或少都开始带上了些特殊情绪。

副队长退回队伍里，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再开口说话。

实际上，侍卫队长刚刚已经确认死亡了，是恶魔杀害的，如果没有意外，他很快就要升任队长了。

这是恶魔给他的报酬。

他过去曾经为恶魔效力，今后也将继续为恶魔效力，刚才这一出这混乱的栽赃，正是恶魔早就谋划好的授意。

恶魔早就有除掉国王之意，并且打算无论国王是怎么死的，都要极力将此事攀咬上总想着和神殿圣女保持距离的大王子，好得以让塞莱斯特所看好的、更容易控制的二王子上位。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怀疑的目光在大王子身上逡巡时，艾莉西娅站了出来。

“各位，我相信大王子殿下是清白的！”她朗声道，“殿下的为人，各位心里应该一样清楚，他最是忠诚孝顺，绝不会做出此事！”

她目光如炬，转而投向一旁正在偷笑着看好戏的二王子。

二王子脸上的窃喜表情戛然而止，脸部肌肉被强按着平整下来，僵硬得像刚刚转生的不死族。

艾莉西娅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自顾自地说道：

“而二王子殿下，恐怕也不能继承王位！”

“为什么？”二王子的拥护党不服了。

一位大臣忍不住喊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让最年幼的卡斯柏殿下来继位吗？！”

还在晕眩中没有回过神来的卡斯柏，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了下脸，然后像是被突然吓到一样，往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艾莉西娅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猛地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卡斯柏的手腕，力道之大，甚至让瘦弱的王子踉跄了一下。

艾莉西娅突如其来的行礼让卡斯柏不明所以，睁大了眼睛，疑惑地低下了脑袋看着眼前英武的骑士团长。

艾莉西娅毫不避讳地用自己蔚蓝色的双眸和卡斯柏对视，声音清晰而有力，传遍整个大殿。

她就这么单膝下跪着行礼，高声道：

“没错！就由卡斯柏殿下继位！”

“什么？！”

“这也太儿戏了！”

“洛恩斯，事关王位，你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就是，你……”

反对之声尚未来得及完全爆发，殿外突然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

以修.劳伦斯为首的、全副武装的剩余骑士团成员轰然涌入，整齐、迅速而有序地控制了宫殿的所有出口，将一众大臣、贵族乃至王室成员都隐隐包围在内。

大臣们见状，不由自主，齐齐噤声，那种恶魔离去而消散的危险和压迫感，不知为何，又突然回来了。

……艾莉西娅严肃着，拧紧了眉头，抿紧了嘴唇。

在众人惊恐目光的注视下，她紧紧抓住终于反应过来、努力挣扎的卡斯柏，一步步走向人群最外侧，接过了由骑士团从国王头上摘下来的冠冕，亲手递到卡斯柏面前。

被拖出人群的卡斯柏已经成为孤家寡人，再也没有选择的退路。

艾莉西娅隔绝了他和大臣，背对着众人向他献上王冠，脸上没有半点温情，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的武断。

她像是背诵一段已经在心里演练多时的歌剧台词，夸张、情绪饱满、抑扬顿挫：

“在此国难当头之际，我们需要一位心怀仁念、能被正义指引的君王，而非陷入无谓的猜忌与内斗！”

“我，艾莉西娅.洛恩斯，以骑士的荣誉与生命起誓，将倾尽全力辅佐卡斯柏陛下，守护王国，荡平邪恶！”

她的话语刚落，大臣们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打着哆嗦的卡斯柏也没来得及说不，骑士团成员们就齐齐上前一步，铠甲碰撞之声沉闷有力。

所有骑士都不约而同地、默契地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长剑寒光凛然，锵然作响。

“守护王国，荡平邪恶！”

他们高喊着和艾莉西娅一样的话语。

……逃回神殿，正狼狈地一边在给自己疗伤，一边在魔法道具面前监视王宫动向的塞莱斯特，气得抓起身边昂贵不菲的彩绘花瓶就猛地往脚下摔了下去。

……筹划多年，推举二王子作为傀儡上位、掌控国家的计划，竟然在最关键的一刻失败了！

艾莉西娅，这个明明对于权力斗争毫无兴趣的家伙，偏偏在这个时候觉醒了，在残酷的宫廷斗争中掺上一脚，非要和他作对。

好，好，自从被她发现真实身份开始，她就越来越能给自己添堵了！

换了别人来，做出这种事的人早就该死千万回了！

偏偏他真的杀谁都行，就是不能杀她……

这不光是出于对艾莉西娅个人的偏爱，更重要的是，她是光明女神的宠儿，货真价实。

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投胎转世，从率领军团的最高天使长变成了一个脑袋一根筋的笨蛋人类，她也仍然受到女神独一档的宠爱。

杀一般人和杀女神的宠儿是不一样的……塞莱斯特伸手捂住自己残破的半边天使羽翼，神情狰狞，就算真的能够杀死艾莉西娅，他也永远不会动手。

死亡是最轻松的惩罚，他绝不会给她这样愉快的奖励。

他要以王国为囚笼，将黑暗浸染透艾莉西娅的每一寸灵魂，再让女神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是怎么样一步一步走向无可救药，然后毁灭。

……就像当初他自己曾经遭受过的那样。

“这都是你们自找的……我明明恳求过你救救我，看在我曾经也为众生征伐不休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的，但是你说天使长绝不会徇私。”黑暗的阴影里，计划遭到毁灭的恶魔低声可怕地笑了起来，“所谓慈悲的神明也只会一味地抛弃她不合格的造物……我恨你们，我绝不会停止这场复仇……”

“莉莉……莉莉……”说着说着，他眼中突然流出一行血泪，声音嘶哑，像是喉咙里滚过沸腾的开水、被烧坏了那样，“……我明明请求过你！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女神的荫庇，就算作用甚微，我也只想要你对我赐福！可你唯独不愿意对我这么做！”

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万人敬仰的圣女大人唯独看不上卑微的骑士长阁下，而是他塞莱斯特从头到尾都不被女神的宠儿所青睐。

哪怕到了现在，她也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她宁愿拥立那个愚蠢的卡斯柏，也不愿意退后一步，站到和他同一个阵营的神殿里去。

圣女对她来说不重要了吗？她真的要选择卡斯柏吗？

不，他不能接受！

他要“复活”，他要尽快重新以圣女的身份“复活”，不管是王国还是艾莉西娅，塞莱斯特都绝不会让他们再脱离自己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