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对象观察日志 第20章 第 20 章

塞莱斯特的魔法看上去基础而简单，却在一瞬间、对整个偏殿造成了巨大伤害。

烟尘飞扬，各种装饰桌椅粉碎四溅，国王的身影在尘土中缓缓倒下，看上去甚至不如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吊灯引人注目。

一国君主的陨落，也不过如此。

塞莱斯特收回手。

——魔法攻击的声音引起了守候在殿外的人们的警觉，他们焦急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打开门进入偏殿，然而偏殿早已被塞莱斯特用魔法锁上。

他最后确认了一遍面前两个一息尚存的侍卫……这种程度应该已经可以作为忠诚的证明。

够了。

塞莱斯特这么想着，缓缓解开门上的禁制，悄无声息地滑进阴影中。

人们从殿外喧嚣着一哄而入，接着在看清眼前场景后发出或震惊或悲恸的哀鸣，国王和两名侍卫都生死不知，人们赶忙上前去从尘土和吊灯桌椅碎片中挖出国王。

塞莱斯特就在这时候明目张胆地从他们面前走了出去——

圣女洁白的长袍早已变成了沸腾翻涌的黑雾，他周身裹挟的汹涌魔力更是漆黑阴暗到了极点。

根本不需要直视凶手的正脸，此刻正在偏殿中的每个人、每一双眼睛，都可以作证——杀害国王的绝对就是骑士长曾经对决过的、危险的恶魔！

天啊！

光明女神在上，谁去将骑士长大人请来？！

没有洛恩斯冕下，他们要如何对战恶魔？

……

王宫乱成一团。

混乱和恐惧使恶魔感到惬意，塞莱斯特自转化以来首次如此享受地漫步在恐怖气氛下，如鱼得水，恍惚感觉这比从前当天使的时候、沐浴在女神的圣光下，还要令人倍感开怀。

……是的，他曾经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天使，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塞莱斯特现在是个恶魔，毕生追求就是趁光明女神虚弱，让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

他兴奋地几乎都要不顾形象地发起抖来，一想到今天开始，人类王国将陷入他的统治，女神最后的寄托艾莉西娅也将落入他的陷阱，塞莱斯特就高兴得不得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在王宫内掀起新一轮的动乱，艾莉西娅就有如神助般奇迹地出现了。

塞莱斯特刚刚离开刺杀国王的偏殿，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越想越生气，脚步一转顺道来到了宴会厅，在人群的尖叫声中，他的魔法不偏不倚地瞄准了几个王室——

其中包括令他感到冒犯的小王子卡斯柏。

塞莱斯特还记得卡斯柏不顾他的反对，总是要觊觎艾莉西娅的事情。最闪亮的星辰当然应该归恶魔所有，卡斯柏算什么，怎么敢和他抢东西？

然而塞莱斯特稳操胜券的魔法，却在发射出去后被挡了下来。

是一身盔甲、全副武装，手握长剑的女骑士出现了。

她穿着盔甲的时候，看上去比身后正抱着脑袋吓得瑟瑟发抖的卡斯柏，看上去还要高大。

长剑锵然一声，格挡开了恶魔的进攻，魔法能量对撞之间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随后，骑士长的剑凛冽指向塞莱斯特。

塞莱斯特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早就预料到艾莉西娅一定会来……可是为什么会是在此刻？为什么会在此地？

国王的禁令尚未完全解除，他也派了人去阻拦艾莉西娅，可艾莉西娅竟然在王宫动乱还未扩散出宫城之时就提前赶到了这里！

她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又是得到了谁的帮助？

塞莱斯特迅速后撤半步，化解掉冲击力，难以置信地看着本应被严密禁足的艾莉西娅：

“你……为什么……？！”

随即，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发出了然的笑声，癫狂、释然，又带着一丝愤怒：

“呵……我明白了……无论是从哪里得到消息，你一定是一路走来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他们都选择了你，相信你。”

他的目光扫过艾莉西娅身后那些若隐若现的身影。

他们落后于艾莉西娅许多，直到她和塞莱斯特交完手，才姗姗来迟，上赶着保护王室和群臣——

他们有人穿着铠甲，明显是依旧效忠她的旧部；

有的带着巡查组的标志，是奉命关押艾莉西娅、最后却又在她的请求下，愿意陪她进入王宫的“敌人”；

还有的一身仆从打扮，明显是骑士府邸里受过她恩惠的平民。

“你的‘正义形象’，果然深入人心啊。”恶魔嘲讽着又大笑了起来，“即便国王有令，却还能有这么多人愿意相信你说的话语，为你冒险……怪不得，那个死掉的国王会如此忌惮你，我过去还真是小看你了。一个众所周知、满脑子都是正义的【笨蛋】，虽然在个人利益上讨不到好处，却在所谓国家利益面前深得所有人的信赖啊。”

“废话少说！”艾莉西娅没心情听恶魔的讽刺，她举起手里的长剑，光明魔法为长剑附上光芒，灼目耀眼，少有人能直视如此纯粹的光芒，贵族王室甚至一些侍卫都忍不住连连后退，远离艾莉西娅。

艾莉西娅将长剑向塞莱斯特方向刺去。

塞莱斯特皱起眉头，脸上失去了最开始的悠闲轻松，他抬手掀起黑色长袍，试图躲闪，但剑势越来越密，塞莱斯特只能开始用长袍下隐藏的黑暗触手格开骑士长的攻击。

“住手吧，艾莉西娅！”在又一次抵挡了像雨点一样密集的攻势后，塞莱斯特翻身稳稳重新站落地面，他出声表示，“你确实拥有罕见的光明天赋，但对你而言，我如同不可战胜的神明，你的攻击，于我来说，却不过像被一只路过的小猫咬了一口……我只是还算喜欢陪你玩耍，并不是拿你没有办法。”

“那你就试试吧。”艾莉西娅冷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的人类决心，迟早会将你斩于剑下！”

她再度发起了攻击，并且在长时间的魔力消耗后，这一轮的攻击却依然迅捷有力，足见这位王国骑士长剑招基础功的扎实与魔力的雄厚。

但现在不是夸赞她的时候。

塞莱斯特艰难地将注意力从夸奖艾莉西娅上转移回来，迅速调动脑力，开始思考怎么应对面前这一招。

“冥顽不灵……”他一边调动黑暗魔法，震开艾莉西娅的攻击，一边有点无可奈何地忍不住问道，“你以为凭借所谓的决心就能拯救什么吗？”

艾莉西娅不在乎。

她依然在进攻。

而周围的其他侍从和贵族虽然跟不上塞莱斯特和艾莉西娅的战斗节奏，仍然在一错不错地随着艾莉西娅紧盯恶魔的动作，只等着他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也要拼尽全力一哄而上，将恶魔斩杀。

……决心，所谓的决心。

塞莱斯特正在嘲笑艾莉西娅这样的决心。

她握紧了剑。

“为什么做不到？”艾莉西娅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回荡在大殿中，她回答恶魔，“我行走在正义的道路上，女神的光芒照拂着我，我必将胜利。”

这番掷地有声的宣言，让恶魔忍不住发出了针锋相对的讥讽：

“哦？女神？……既然她如此无所不能，为什么不直接赐予你更多的力量，将我消灭？”

他的目光阴冷，艾莉西娅与他屡屡交手、屡屡失败，恶魔的实力的确非同一般，但她的攻击实在令他感到快要应接不暇，烦躁难耐。

艾莉西娅之前判断得没有错，塞莱斯特有一个不得不忌惮她的弱点，所以他尽管强大，但总是受限于她。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塞莱斯特想要逃跑，但退路却被艾莉西娅斩断。

既然如此，他只好试着搬出老套路，试图攻击艾莉西娅的心理防线：

“对了，你现在一心想杀我，已经不关心圣女的下落和死活了吗？”

艾莉西娅想也不想，冷声答道：

“我有我必须要走的道路。圣女大人哪怕就在这里，也会认可我的。”

塞莱斯特没想到艾莉西娅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面容扭曲了一瞬。

“……呵呵，”他忍不住阴阳怪气，“那你心目中的圣女可真灵活呢。你到底关不关心真正的她在想什么？”

恶魔对“圣女大人”的过分在意，终于引起了艾莉西娅的注意。

“这和你有关系吗？”艾莉西娅不解极了，“挟持殿下、不让我见到她的人，不正是你吗？你有资格为塞莱斯特大人发声吗？”

塞莱斯特本人：“……”

我就站在你面前呢，艾莉西娅。

世界上除了我自己，还有谁更有资格替我自己发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