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对象观察日志 第18章 第 18 章

相比于天真的王子，塞莱斯特有充分的把握认为，艾莉西娅会在他和王子之间更倾向于自己。

那个轻率的卡斯柏和愚蠢的国王，艾莉西娅还能指望他们什么呢？

因此，他信心满满，从骑士长府邸出来后就直奔自己神殿以外的另一个据点——

在【圣女】还未受召降临王国以前，神殿原本是归属在王权统辖下的一部分。

但由于塞莱斯特的到来，国王渐渐丧失了对神殿的管辖，还流失了相当一部分民心。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他试图抢夺塞莱斯特的功劳，即骑士团的存在，并且还在神殿中安插人手。

修女和神父们都有自己的信仰，难以收服，国王自然而然地就盯上了神殿侍卫作为突破口，塞莱斯特发现了以后，索性以个人名义开始写推荐信，隔三差五将一些棘手奸细以推荐的名义调任到王宫侍卫队里去。

偶尔他会在奸细中夹杂一些被自己控制了的亲信，这使得国王夺权的工作越发艰难。

一来他发现了自己的人手能打听到的消息有限；二来他难以分辨被塞莱斯特赶出来的侍卫究竟效忠于哪一方，白白损失了许多精锐人才。

但是不往神殿里安排点人手，国王自己心里又过不去这一坎。

最后只好点到为止，不敢再过分干预神殿事宜，只盼望着自己偷偷坚持往神殿安插的几颗钉子能在关键时刻起到重要的作用。

这一步棋对国王来说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对塞莱斯特来说，就像对手上赶着雪中送炭，完美解决了他不知道除了神殿还能着手侵吞何处的困难。

塞莱斯特在王都的两大据点，除了神殿，就是王宫侍卫队。

他原本还想收揽骑士团，但奈何中间杀出一个艾莉西娅，她身上有一些关键，他还不能对她动手，加上塞莱斯特发自内心地喜爱艾莉西娅，就像贵族小姐们喜欢展示柜里美丽夺目的珠宝——

所以骑士团的事情，要慢慢处理。

现在他最要紧的，是加紧步伐，将这个无能的国王从面前彻底拔除。

……带着这样的谋划，塞莱斯特来到了王宫侍卫队。

他没有做任何伪装，而是从阴影里潜入了一条地下暗道，直达侍卫队内部。

在侍卫队，考虑到鞭长莫及，塞莱斯特的手没有伸太长，他只让自己的手下们牢牢把控住中层副手的职位，这样既不会露头太过引起猜忌，也不会因为没有实权而寸步难行。

作为回报，塞莱斯特向他们许诺，他会营造一个机会，让他们所有人都一飞冲天。

“这个机会马上就要到来了，按照我们的名单和计划，明天把无关紧要的人安排进王宫巡逻，重要的人安排在王宫外随时候命。”塞莱斯特对自己的手下们道，“明天，恶魔将会袭击国王，这个国家会乱成一团，忠心耿耿的侍卫队长和精英们将会为国王奉献出生命得到追思，而你们将会活下来，跟着洛恩斯拯救王宫……成为消灭古老恶魔的英雄。”

在那之后，推举一个傀儡皇子上位，塞莱斯特再以圣女身份顺理成章地出现……这个计划一举多得，艾莉西娅会重新获得骑士长的荣誉，恶魔可以再次消失在大众视野里，圣女失而复得，王宫势力大洗牌。

这一切他早已筹划多时，只不过一直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发起。

艾莉西娅揭露恶魔的存在对他来说正是一个大好机会，更别说借着这个由头，他还能理所当然地向她讨要好处。

……一切都是那样完美，恰到好处。

塞莱斯特很满意。

安排好自己的大计，他又高高兴兴地回到神殿，坐立不安地等着夜幕的降临，准备前往艾莉西娅府邸，向她讨要约定好的灵魂。

他对她的血液向往不已，他对她的灵魂更是觊觎已久。

然而……

当约定的时刻来临，艾莉西娅却关紧了门窗，没有给恶魔进入的机会。

塞拉斯特甚至远远就察觉到了骑士长府邸加强了巡逻与护卫，几个不久以前、刚从他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的主教与神父，正在艾莉西娅书房与卧室前严阵以待——

毫无疑问，他们正在等待恶魔的自投罗网。

艾莉西娅不仅没有选择塞莱斯特，甚至还将他曾经来访的事情尽忠职守地禀告给了国王，请求他增强人手，用合适的部署伺机捕获恶魔。

——难道在他和卡斯柏之间，艾莉西娅最终还是决定倒向那个没用的家伙吗？

塞莱斯特疑惑，并且感到愤怒。

他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艾莉西娅点头，就能让自己连日以来的计划以完美告终，但她却突然成为了他计划外的变故。

但是无论发生什么都来不及停下了——

刺杀国王的计划一旦制定，就没有终止回头的可能，他必须继续执行。

只是有些细节必须修改了……

塞莱斯特眸光闪烁。

他没有再对骑士长府邸投以关注，直接甩出魔法，准备离去，尽管他的内心闪过了一丝关于自己如果没有出现、艾莉西娅要怎么向毫无收获的人们解释原因的念头……但，塞莱斯特最终还是抛下了这个念头，转身离去了。

艾莉西娅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比他想象得要坚强，与其担心她，不如先担心自己。

……

塞莱斯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艾莉西娅费尽心思才说服了看守骑士长府邸的官员向国王汇报关于恶魔的情报，她将关键点模糊，只说到恶魔想要取走自己的灵魂，并且今晚还会再度来访。

恶魔是共同的敌人，艾莉西娅还需要参加光明试炼，不能就此陨落，两个因素叠加之下，国王接受了艾莉西娅提出的请求，派遣了更多人手、甚至向神殿发布诏令，让他们前往骑士长府邸协助艾莉西娅抓捕恶魔。

然而忙活了一晚上，恶魔却连根头发丝都没露。

不少因此增加了工作量的护卫和神殿人员在心里对艾莉西娅产生了埋怨，国王也对此感到恼怒，觉得自己被艾莉西娅耍弄了，不过也有部分人会高兴地松一口气，觉得不用面对恶魔真是好事一桩。

……总之，神殿人员和多余的护卫在这一晚后很快被调走了，国王还让使者来对艾莉西娅发出了口头警告。

艾莉西娅没有试图做出辩驳，她预料到这种结果也是可能性的一种，只是出于骑士长的责任，哪怕只有微末的可能，她也要试着抓捕恶魔。

可惜失败了。

送走使臣，艾莉西娅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默默开始复盘自己与恶魔的每一次接触，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能够有利于抓住恶魔、营救圣女的蛛丝马迹。

但是太难了。

他们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并且恶魔实力非同一般。

……她想着想着，暂时停了笔，目光落到窗户外的花丛上，接着突然意识到，都已经这个时间点了，总是雷打不动到访的卡斯柏王子殿下今天却还没有出现。

是发生什么事情耽误了吗？

他昨天才再次信心满满地向她提出进入王室获取自由的提议，不可能今天不会来到骑士长府邸，倾听她的最终答案的。

艾莉西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向来平静的心绪像被微风吹过一样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只不过是少来了一次和没有来而已……艾莉西娅试图安慰自己，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思考恶魔的缺点上来，但是她失败了，无论如何思绪都宁静不下来，她心情忐忑，坐立不安，像是灾害前的小动物预知到了某种来自血脉中沸腾的警告。

“霍恩先生，”既然安静不下去，艾莉西娅索性打开门，让门外守候的仆从替她叫来无所不能的老管家，“您知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卡斯柏殿下昨天和我说了很重要的事情，他今天应该会按时甚至提前到这里来继续和我商量那件事情才对，但他今天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哦，”霍恩管家很意外艾莉西娅竟然会主动问起卡斯柏，但他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迅速收起了不该有的惊讶，“是的，今天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大人，往年这个时间您总在外面，应该是刚好错过了……今天是王后的生日，陛下很宠爱王后，每逢她的生日，大臣们总要留下来先向王后献上生日祝福和礼物才能退朝，更别提她是卡斯柏殿下的母亲了。这个时间，殿下应该还在宫里一起庆祝王后的生日吧。”

“是这样吗？”艾莉西娅有点失落，她总感觉自己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但我总觉得……”

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是对王室的一种“诅咒”与“冒犯”，艾莉西娅在话语出口以前就把这句话又吞回了喉咙里。

“……没什么了，谢谢您的解答。”她忧心忡忡地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然后关上门，重新回到了书房的桌子前，怔怔地盯着某处发起了愣，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她没和管家说完的话语。

……但是她总觉得，王宫里好像正在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一种危险和奇特的不祥阴影，正缓慢地从地底下攀爬而上，在整个都城蜿蜒蔓延开来。

艾莉西娅拧紧了眉头，希望一切最好只是自己心神不宁的错觉。

说起来，她昨晚没能见到恶魔，恶魔应该也发觉自己被她出卖了，他现在会不会正在筹划什么新的阴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