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35岁 第6章 数据模型（改）

9月23日，周日，14:00

婚姻匹配测试的场地是第三文明提升所内单独的一层，数十张白色的圆桌零星的分布在宽敞的场地内，周围布满了人造假花。因为这里是整个第三文明提升所唯一能看到窗户的地方，阳光照进来时，这个纯白的房间仿佛笼进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里。

李小婷因为第一次参与周日的提升课程，被要求强制参加婚姻匹配测试。

看着对面的人，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她心里非常清楚，既然都在第三文明提升所，和江亦恒再次接触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们有两个小时的交流时间，请不要涉及任何违规信息，腕带会随时监控你们的对话内容。”工作人员机械地登记了两人信息并叮嘱注意事项，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李小婷和江亦恒面面相觑。

温暖的阳光落在假花上，周围播放着鸟鸣声作为背景音，室内开始喷洒青草的香味剂，圆桌中央的电子屏清晰地列着——基因匹配契合度86%，社会贡献互补度76%，符合最优家庭生育单元。

这一切竟然和20多天前的星叶03区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

机器人服务生端来了水，李小婷仿佛闻到了咖啡的味道，同时也想起了江亦恒当时用不带任何恶意的态度，说着满是恶意的话：“系统显示你没有选择消费任何饮品。”他想了一会儿接着道，“最佳配偶系统匹配项目会给予15%的消费补贴，没必要节省，毕竟…”

“毕竟苔藓03区没有这样的设施。”李小婷在心里再次补充，接着最佳方案几个字突然像是咒语一样在她脑海里重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嘈杂，机器人第二次来更换两人面前的水杯，他们仍然沉默的对峙着。

李小婷看了眼腕带，14:40。

“还有1个小时20分钟…”她想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因为整整40分钟都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过，她的肩背已经完全僵硬了。于是，她缓缓地动了动脖子，听着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随即又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

“我现在仍然认为我提出的是最优方案。”江亦恒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他没有改变姿势，还是那么直挺挺地坐着。

李小婷挑了挑眉，从上到下的把对面这个棕发粽眸还算英俊d男人审视了一遍，满脸都是'你有病吧？'的嫌弃。

“AI先生。”这次她丝毫没有客气，“你确定你现在还要跟我说你的'最佳方案'吗？”

“是的。”他似乎天生的共感能力偏弱，表情毫无波澜，也不在意对方是不是给他起了什么不好听的绰号。

李小婷翻了个白眼，冷嘲热讽道：“或许你应该有别的'最优方案'让你避免出现在这里。”

“这是个意外。”他平静地解释。

“嚯，意外？”李小婷声调往上一挑，接着嘲讽，“巧了，我也是意外，人生不就是充满了意外。”

“我注意到了你对我有敌意。”似乎终于发现了不对，江亦恒皱着眉，语气中透露出了不解。

“您太敏感了，AI先生，对您有敌意不是我的'最优方案'。”李小婷继续尖酸刻薄。

“但敌意会影响你的判断。”他棕色的眼睛平静的看着李小婷，又自动过滤掉了她其他带刺的话，接着说，“例如再次拒绝一次明显有利双方的提…”

李小婷轻声笑了，打断了他的话：“AI先生，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她稍微向前倾了倾身，将双臂交叠着放在桌上，换了个充满怜悯的表情继续说，“希望你在不厌其烦的阐述你那些'最优方案'之前，先学会成为一个'人'，好吗？”

这一次，江亦恒明显的愣了，他不再说话，垂着眼去看桌上的水杯。

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李小婷的心头涌上了一丝丝扭曲的快意，但很快又觉得荒谬，不明白在这样的环境里是有什么值得快乐的。

江亦恒仍然笔直地坐着，李小婷一边想着还好自己在20多天前拒绝了他，拒绝了这个肉眼可见的可悲未来，一边又有点不明所以的伤感。

她看着江亦恒，突然意识到早上课程里星叶03区那对叫江叙和伊芙琳??怀特的模范夫妻为什么会让她觉得熟悉了。

她想起视频里的两个人登对又幸福的并排坐在采访的双人椅上笑着说：“我们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拥有这样的家庭。”

“可惜…他没有成长成你们希望的样子。”她在心里叹息道。

“但我还是认为你可以重新考虑。”隔了好一会儿，江亦恒有些艰难的接着说道。

这次轮到李小婷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人如此的油盐不进。

“那请允许我再次拒绝。”她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眼前这个人说话，靠在椅子上拨弄着手腕上的白色腕带。

沉默了一会，一个念头突然划过脑海，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冷下来，“维克多呢？也是你所谓'最优方案的一环？”

“不，他也是我的'研究样本'。”他先是摇了摇头，摆出了讨论学术的态度跟李小婷解释，“通过我的评估，你们会很合拍。”

“合拍？”李小婷冷笑“看来你和盖亚一样，数据模型都很糟糕。”

“你的观点我不完全认可，”江亦恒停顿了一下，接着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但盖亚之心的数据模型确实有点问题。”

李小婷蹙了蹙眉，意识到江亦恒好像说了个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什……”她刚想继续追问这是什么意思，腕带突然触发了异常提醒，发出了刺耳的滴滴声。

整个场地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转向了他们。

“第三次了…”李小婷看着陆续走过来的工作人员有点无奈的想，这已经是进入第三文明提升所以来她第三次成为'全民焦点'了。她看了眼对面的江亦恒，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平静的喝完了水杯里的水。然后他抬起头，看了眼左上方那个正在拍摄他们位置的监控。

李小婷又听到了那种细微的嗡鸣声。

三名工作人员将他两围在中间，迅速展开了隔音屏。一人负责记录，两人负责腕带内容的复核。

“系统检测到你们的聊天触及了违规内容。”做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用自己的电子笔轻轻的敲着工作平板的边缘，视线在李小婷和江亦恒身上徘徊。

“违规内容？”李小婷想着，“盖亚的数据模型有问题？不是不实内容，而是违规内容？”她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江亦恒，对方好像早就知道会发展成这样，一言不发的坐着。

“针对你们的违规行为，予以扣除10临时配额点处罚。”工作人员皱了皱眉，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工作平板上弹出来的处罚信息，半带疑惑的继续道，“并给予一次初级警告，累计两次警告将触发一级惩罚。”

“你们还有30分钟交流时间。”工作人员收起隔音屏，将工作平板夹在腋下，好心的提醒他们。

周围已经恢复原样，刚才那些视线都消失了，像是没有发生任何异常一样。

“盖亚系统的数据模型有问题？”李小婷摩挲着腕带，她很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又不确定哪些词会腕带的异常报警。

她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江亦恒，明显他是知道说出这句话会触发异常提醒的，但他非但没有避开，反而大大咧咧的承认了。

为什么？

李小婷脑子里一团乱麻，她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个响起嗡鸣声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你说的是真的……？”她很艰难的说，“有问题？”

腕带的异常提醒没有响。

“是的，存在了一些明显的偏见和误差。”江亦恒态度如初，他继续道：“这是我的研究内容。”

他们绕开了盖亚系统几个字，平稳的继续了刚才的对话。

“我是一个针对这个课题的合适'研究样本”？维克多也是？”

“是的，但你和他不同，你的数据非常特殊。”江亦恒眼里满是好奇，“你的行为曲线让你的贡献模型与社会贡献常规模型高度吻合，但是动机向量一直在极低的区间。”

李小婷迷惑的皱起眉头。江亦恒解释道：“简单来说，它将你判定为一个最节能的机器人，没有任何动力驱动的在完成最低指标。”他顿了一下，没有任何嘲讽的接着道：“但你不是机器人，这是个悖论。”江亦恒向后靠在椅子上，抱臂认真道：“所以你的数据模型对我来说很有参考价值。”他顿了顿继续，“当然，对它也是。”

李小婷怔住了，电光火石间，一堆'巧合'在她脑海里串成一条线，历史档案博物馆刚好在一个月前被降级、27天前刚好再次弹出来的最佳配偶提醒、刚好出现在女居住区的孙望龙、那些奇怪的“注视”感、还有那个若有若无的嗡鸣声……

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炸开。

“对它也有…价值？”她难以置信的问，江亦恒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因为我…？”她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眼上方的监控。“…是盖亚系统，想要我来文明提升所的？”

“它要…观察，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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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数据模型（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