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小哥哥,这里真热闹!”
瑶戚从褡裢袋里悄悄探出头来,小心谨慎地瞅着这个繁华而又热闹的街市。
林泽玉抚摸着白狐,看着白狐眯缝着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喃喃道:“难道瑶戚跟胡娘在一块的时候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吗?”
瑶戚微微摇了摇头,腮帮鼓起,低头斩钉截铁地道:“没有。”
白狐这时突然躁动不安了起来,发出“欧哟——欧哟”的呜咽声,众人听见都朝这看了过来,目光焦灼,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林泽玉顿住了脚步,一下子成为了焦点,变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瑶戚怕被发现,慌乱地溜进了褡裢袋里。
一个老太太扶着棍子,颤颤巍巍的朝这里走来,声音嘶哑道:“好漂亮的白狐狸哟,长得真稀罕人。”说罢,手歪歪颤颤地就要向白狐摸去,白狐嘴里发出闷闷的“咕咕声”,已经开始微微抻直了脖梗,林泽玉下意识地在老太太的手碰到白狐的时候,一个闪身,就在这时,白狐抻长了脖子,发出低吼,差点就咬到了老太太,林泽玉长吁一口气,拍拍胸脯,心道:“没咬到就好,没咬到就好!”
哪成想,老太太竟直接甩下拐棍,倒地不起了,哭喊道:“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可怜呦,这白狐定是个妖孽,我碰了它一下,就咬到我了,我死了不要紧,关键我还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老小都等着我去照顾呢!”说完,手脚并用,不断抽搐了起来,林泽玉才注意看到老太太手背上多了几道伤痕和咬痕,心下一惊,看来这老太太是早有准备来讹诈了。
一个小伙子从人群里挤了进来,面上一阵惊骇,喊道:“娘,你怎么了!谁弄的!究竟是谁把我娘弄成这样子的!”说着,从卖猪肉的师父那夺得一把杀猪刀,那刀锋利无比,闪着凌厉的光。
众人都不经意间地瞟了瞟林泽玉,面面相觑,都在那兀自叹着气,林泽玉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道:“不……不是这样的,我的白狐根本就没碰到这位老奶奶,是她自己非要过来的。”
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老太太拍着大腿,指着林泽玉哭喊道:“那我这手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我自己闲着没事弄的,我还能冤枉你吗?哎哟,大伙看看,我这手火烧火寮地疼,多半是要废了!”一壁说着,一壁给围观的人亮出自己血淋淋的手心,众人神情无不显示出惊骇,她的儿子看这一幕面目狰狞了起来,拳头把杀猪刀攥得更紧了。
林泽玉道:“可是我闪开了,就是没有碰到她!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一定要承认!你们就算真的需要钱,也要讲究取之有道吧!这不仁不义的银两要了,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老太太闻言哭得更厉害了,稀里哗啦的,哀嚎声灌满了整个街市,小伙子面目已经憋得更红了,咬牙气愤道:“你有什么证据?!你说不是你把我娘弄成这样的,那么这里有谁可以替你作证?”
说到这里,林泽玉只能寄希望于方才围观在场的众人,道:“方才大家看到了吧,是这位老太太有意招惹白狐,就算白狐要咬这位老太太,我也闪身避开了,并没有伤害到她。”
半晌,众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语不发,一个小孩子指了指这位老奶奶,又指了指林泽玉怀里挣扎发出祖咒低吼的白狐,道:“娘亲……是……”
林泽玉闻言眼神一亮,满怀期待看向那个头扎垂髫的小孩,没想到,他的娘亲见状直接捂住了小孩的嘴,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小孩不要多管闲事,林泽玉怀中的白狐要挣开怀来,嘴里发出祖咒的阵阵低吼,林泽玉身体不住地颤抖,但还要紧紧地抱着白狐,抚顺它恣张的毛,用灵力压抑它的兽性,防止它从怀中跳开来,真的冲动咬到这群人的其中一个,那才是真的落的实,被人抓住了把柄。
拿着杀猪刀的小伙子,用刀尖指着林泽玉怀中的白狐,道:“今天要么赔五两走人,要么就让我杀了这畜牲!以防它以后再害人!”
众人竟然纷纷鼓掌,一个中年音道:“要么还是杀了吧,就当是为民除害,这白狐长的如此清秀,一看就是妖孽狐狸精,不知道以后还会吸多少男人的精气!”
白狐听了更加躁动不已,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声,朝人群里瞪去,林泽玉愤愤不平道:“你自己不上钩,谁会去吸你的精气,你长得很好看吗?惊为天人吗?犯得着吗?就是找也得找年轻秀气的吧!再说谁说狐狸精只有女的了,就没有男的吗,要是变成男狐狸,也不撒尿照照自己那糙样,你老婆还能安心守着你这种挫样的糟老头子吗?!跟你这种酸菜鸡过一辈子,我都替你老婆感到不值!”林泽玉惊讶地捂上了嘴,这根本不是他能说出的话,看了看怀里的白狐,唇边挂着一抹狡黠而得逞的笑意。
众人纷纷转身,看向了一个体态臃肿,面露□□,脸上长满痘的中年男人,众人看完,几个姑娘传来一声“噫”音,林泽玉心里顿时多了几分笑意,不似刚才愁眉不展,想了想,开朗了不少,只好自认倒霉,刚要从褡裢袋里掏出钱袋用五两银子借此平息这件事!哪知就在他掏出钱袋里的那一刻。
坐在地上撒泼的老太太临时变了卦,道:“必须二十两,没有二十两别想走!不加大点惩罚,谁知这白狐狸精以后还会不会害人!哎哟,我的老天爷,我们家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被当作第一个开刀的呀!”
猥琐的中年男人附和道:“太可怜了!”
拿着杀猪刀的小伙子握着老太太的肩,道:“娘!!”随后小声道:“咱们小事化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不要太过分了……”谁知老太太根本不知劝,一把将小伙子推倒在地,道:“你这个不孝子!!你自己的老娘受的伤,你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外人,白养你这个白眼狼了。”说着,用手指戳了戳小伙子的额头,小伙子空拿一把刀,坐在地上垂着头,大气不敢喘,昔才的威风全都不见了。
林泽玉不知如何是好,只淡淡道:“五两!就五两了,行不,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认识我,我也不会认识你!”
小伙子突然怒目圆睁,抄起杀猪刀,向白狐扑来,道:“五两,你可怜谁呢!用得着你施舍吗?你这不就是承认是你做的了吗?谁稀罕,今天爷就是要为民除害!”
一刀劈过来,林泽玉闪身错开,心道:“癫狂至极,一家子还有正常人吗?”
众人见势不妙连连后退,只有一人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信步走向前来,抓住小伙子的左肩,道:“唉——手下留情,我有证据。”林泽玉定晴一看,果然是任怀安这个臭道士。
小伙子气愤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任怀安道:“本以为你们小打小闹,看点小戏,谁想到动真格的,为了二十两银子出人命了怎么办?”
小伙子直挺挺地拿着杀猪刀,义正言辞道:“我是为民除害的!”
任怀安耸肩道:“好好好,为民除害,先把刀放下,我还这白狐一个清白。”
小伙子不情不愿缓缓地收起了刀,任怀安看他磨叽,一把夺过,还给了正在看戏的屠户。
任怀安转身看向林泽玉,笑道:“阁下,是否有镜子之类的东西。”
林泽玉心里顿时幡然大悟,道:“嗷~我有,我有。”拿出的正是那面孽镜,现在变成白光的了,甩了过去,任怀安一把接住,道:“各位看好了。”
手放在孽镜上面,片刻间,镜子里神奇地出现了发生的全过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众人看了,不禁都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你看,我就说这位俊俏的小公子是被冤枉的吧!”
“你什么时候说的!刚才死哪去了?”
一位嗑着瓜子的大爷道:“哎——真是没意思,好戏又没看成。”说完,搬着凳子拍拍屁股走了。
“娘亲……这位哥哥就是让冤枉了,我想说,你刚才还不让说。”
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抱着小孩的女子用手拍了拍小孩的手掌,道:“别贫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手!” 小孩委屈巴巴地小声道:“那娘亲刚刚怎么不说……”
“…………”
林泽玉摆手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凑作一团的人们顿时散开了,刚才说说笑笑的人们都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小伙子看众人散开,扶起老太太,自知理亏,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林泽玉忙拦住他们,把白狐放在任怀安怀里,道:“等等!”
小伙子顿住脚步。
林泽玉拿出钱袋,从里面掏出五两银子,让小伙子张开手掌,把银子让小伙子道:“你们拿着。”
小伙子定晴瞅了瞅放在手心的五两银子,微微一怔,道:“你这是在施舍吗?我不需要,你拿走。”
林泽玉笑道:“不是,不是,在下穷光蛋一个,哪来什么施舍不施舍的,人生何处不相逢,万一有一天你富有了,再还我就是,五两银子不多也不少,穷不死我也富不了你嘛,二十两属实难拿,实不相瞒,这钱袋里的钱是拿在路上做盘缠用的。”说罢,合上小伙子的手掌。”
小伙子道:“你倒是会以德报怨,我本来以为你会纠缠于我,好与你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同归于尽的。”
林泽玉扶额,心道:“好家伙,遇到个亡命之徒。”
林泽玉揉了揉眉心,抬头莞尔一笑,看了一眼老太太,道:“以后还是不要做这种坑蒙拐骗的营生了,这种营生不会长久的,遇到好人还好说,遇到坏人可就一言难尽了。”
老太太似还是没从那面奇怪镜子中缓过神来,听到这话才缓过神来,忙地点头。
待林泽玉已朝反方向走远之后。
小伙子突然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林泽玉背着身子,顿了顿,挥手示意再见道:“天下因缘际会,有缘自会再见,何须知道名字,走了。”
小伙子从他背后喊道:“那请你记住我的名字吧,我叫吴双!”
林泽玉回过身来,倒着走,笑道:“这个名字很好听,公子世无双!”
直到吴双在视线里渐渐消失之后,林泽玉才背过身去,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道:“看来得改日在逛街市了,我现在是又困又饿。”
任怀安道:“不是你搞的,真相大白了以后,你那么爱财,为什么反而最后要给了呢?”
林泽玉,头枕在双手上,道:“我是爱财,但是我更爱命,那家伙不是什么善茬,五两嘛,我还是给得起的,五两以外就不行了,我不喜欢变本加厉的人,况且他们的生活也是拮据得很,只有穷光蛋才懂穷光蛋的痛咧,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当我花银子为自己挡灾了喽,但其实花五两银子的确是下血本了,为了一时的装X……”
任怀安听后笑道:“死人妖,你明明有很多次还手的机会,为什么不还手,动用术法。”
林泽玉摇了摇头,道:“因为仙芝派有规定,不能对肉眼凡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否则会被师父责罚的。”
任怀安没有回答,而是一手抱着白狐,另一只牵着林泽玉,笑道:“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林泽玉任由任怀安牵着手,疑惑道:“什么地方?”
任怀安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