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
林泽玉心里绝望不已,突然一只修长的手紧紧地拽住了他的手,林泽玉猛地睁开眼睛,是任怀安!
任怀安的手上的青筋已爆起,脸上却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林泽玉能看得出来,任怀安的后槽牙在隐隐颤抖,而阮南烛则惊恐不安地抓着他的脚踝,跟狗皮膏药似的,现在危急时刻想甩也甩不掉,瑶戚好小一只,试着施法,却在关键时刻失灵了,急得哭了起来,两个人的重量确实重,现在再不松开,三个人都得倒下去。
林泽玉道:“喂,臭道士,也许我命该绝于此,把你手放开吧。”
任怀安故作轻松笑道:“不行,你还欠我银子呢!”说着一种非人类的力量刹那间爆发了,林泽玉不由得眼睛瞪大,握着他的手瞬间变粗了,手面上的青筋变得更加分明,一下子就把林泽玉和阮南烛像提小鸡一样轻飘飘甩了上去!
而后就听见“砰”一声巨响,冰窟塌了,连带那个洞口也塌陷了。
林泽玉飞出去之后,摔了个狗啃泥,脸上全是杂草尘土,想到任怀安突然变粗的手臂,此时竟已忘了疼痛,还没回过神。
瑶戚赶忙飞过去看望林泽玉,哭戚戚道:“小哥哥,你没事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心慌我就用不上灵力。”
林泽玉霎时间将悠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扬手道:“我没事,没事。”
站起身来,拍拍手掌,拍拍身上的杂草,阮南烛竟然想试图偷偷溜走,林泽玉哪能让阮南烛得逞,当场揪住他的后领,道:“往哪里跑呢!原来你能走路啊!”
阮南烛转过头来阴恻恻一笑,道:“多谢相救~只是刚才不能走路。”
任怀安抱着手臂,走过来道:“你一直都能走路,只不过是想拖累死人妖,料到他会逃不出去,你好让他被砸死在冰窟里,最好他的灵血能流进紫蓝河,复活你哥吧,你以为他还想再看见你吗?你手上沾过多少人血,我想你自己应该清楚吧,你,做尽坏事却还活着,而他们都是死的死,散的散,你,还不满足吗?”
阮南烛道:“你们根本不会明白,我情愿死的人是我,而不是那个女人!”
林泽玉道:“你哥肯定为了你着想,付出了不少代价吧!不然你怎会如此气急败坏!”
阮南烛扶额,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嘶哑又破碎:“哈哈……你们懂什么?!”他眼角渗出的泪混着脸上的污迹,:“完了,全完了!对,大人是不会放过我的!会把罪责全都推到我身上的!”他猛地攥紧拳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他凭什么?!凭什么摆出那副救世主的嘴脸!等他受万人敬仰的时候,我又是谁?又该在哪里?他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他以为他是谁啊?九死一生,不入轮回的不应该是我吗?!”他指着自己,又指向坍塌的冰窟方向,“他真是自以为是,以为抽去仙骨仙髓与鬼灵大人做了交易,不入轮回的成了他,我就会感恩戴德吗?不!就算救了我,我的苦日子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永远没有我自堕成鬼来得痛快!”说罢,他又拿出乌红发黑的镜子,那红面上的白光依旧刺眼!
林泽玉微微一怔,的确在梦中就这面镜子中间那道奇异的白光有所诧异,再看一眼,例吸一口凉气,道:“传说中的宏……宏孽镜?!这面镜子不是已经被销毁了,怎么又重出江湖了?”
阮南烛道:“你哪只耳朵听到宏孽镜被销毁了,哼,怎么可能被销毁,就算有人销毁又怎样,照样有人会复原!”
林泽玉心想:“这不是早就已经被师父和几位长老联合摧毁了吗,这等邪物怎么又留存于世了!除非……”林泽玉看向了阮南烛,目光凛然,试探道:“你这难不成是在鬼市上买的……赝品?”
阮南烛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不屑,从鼻腔闷出一声“哼”音,摩挲着宏孽镜,语气傲然道:“见过真的吗?你就说。”
任怀安摩挲着折扇的符文,眼神若有所思地扫过宏孽镜,扬了扬眉笑而不语,瑶戚不知何时悄咪咪地飞进了褡裢袋里。
林泽玉顿了顿,这话听起来话里有话,负手踱起步,念念有词道:“喂,看不起谁呢,本公子什么不知道,这不就是最初呈混沌状,靠吸食持有者的怨念来维持有者的力量,怨念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三种人的血来供养这面镜子,分别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孩的鲜血,少女的经血,刚被下葬不久的死人黑红的血,找不到就会被反噬变成恶鬼,灵魂就会沦为镜子的奴隶,此镜有一个禁忌,必须是严丝合缝的三种红,但……持有此镜者一般都是穷凶极恶之人 ,镜子一般都会全红,从来没听说过此镜还能有一道白光横亘在中间……”
阮南烛的神情突然闪过一丝悲戚,不过转瞬即逝,随即而来的是眼神透着森然的愤懑。
任怀安微微一笑,朗声道:“那他可就是不一般了。”
话音刚落,林泽玉顿时心下雪亮,定晴瞅了瞅一眼任怀安,任怀安心照不宣地也看了看林泽玉,微微一笑,林泽玉不由自主唇角也跟着上扬,随即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转头,眼神回闪,握拳咳嗽道:“要么是你内心存有一丝善念,要么是有人替你赎罪!想必你心中早已有答案了吧!”
阮南烛露出森然诡谲的笑容,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刺骨,道:“你不会以为是我放着阳关大道不走,是我自己非要走歪魔邪道的吧!我是试过的,我哥成仙就真的长生不老,再也不用维持幼儿状态了,那样我还能信赖着他吗!”
林泽玉摇了摇头,道:“求仙问道的人有几人不是心思单纯之人?也许阮南明真的可以做到以后一直照顾你保护你,你谁都可以不信任,可他是你亲哥,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早知他心性如何。”
阮南烛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之意,抽了抽嘴角,道:“心性如何?心性是会变的!我苟活三生,什么人我没有见过,他遇到的可全是好人!而我何曾遇到过几个好人!当初我和他一样拜师学艺,可白老头觉得我心术不正,让我在外面淋雨等了两天两夜,连见我一眼都不肯,不过因祸得福,也是那天,我阴差阳错地发现了宏孽镜,只要我作恶多端,就可以获得无尽的力量,死后化为恶鬼,我也心甘情愿!可是,无论如何,这面镜子到头来还是有道白光横亘在中间!”他说着拿起那面宏孽镜恶狠狠咬牙兀自擦白光,怎么都擦不掉,甚至那道白光还在渐浓的暮霭里愈发闪亮!
转瞬,“砰”一声,他愤愤地把那面镜子给重重摔在了地上,那面镜子摔在了地面,以中间的白光为界点,竟裂开了两个半月状的红面,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惊雷从镜子中闪现径直向阮南烛劈来,林泽玉错身避开,转身一看,不禁悚然,他的脸赫然出现了一道深红的沟痕。
阮南烛摸着脸上的沟痕流出的血,没有在哭,而是疯狂地狞笑,林泽玉看了脊背发凉,瑶戚下意识地往褡链袋里一缩,那面镜子剧烈震动,猩红的光暴涨,阮南烛的眼珠充血,布满血丝,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镜面上映衬的是阮南烛年少时天真无邪的脸,只不过如同这宏孽镜一样裂开了,即使是笑着,也显得诡谲奇异无比,再转眼看向阮南烛,已然一副可怕狰狞的样子,头发披散恣张,獠牙尖利,与镜中少年早已叛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