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玉正望着那面乌红发黑的镜子怔怔出神,正在这时,忽地发现阮南烛腹中的那把“赎孽”剑竟凭空消失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细细一看,竟然连受过伤的痕迹都没有了,不禁让人不寒而栗,心头一阵悸动,脊背升上一股莫名的寒意,后背冷汗涔涔,不由得捂嘴“啊”了一声。
阮南烛闻声转头瞪了林泽玉一眼,眸中闪烁着冷毒的光芒,林泽玉心下顿感不妙,但双腿却无可奈何地发软,阮南烛喉咙里发出恶毒的低吼,林泽玉忽觉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一桶冰冷刺骨的水迎面泼来,泼的林泽玉猝不及防。
——“啊!”,林泽玉霍然坐起,又跌然躺下,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惊魂甫定,耳畔传来舀水的声音,林泽玉心里纳闷着,仰面朝天,上方全是冰,映照出林泽玉惊恐的样子。
那边好似是没人在意林泽玉醒来的事情,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一桶一桶施法往这里输送,林泽玉亲眼看到一个木桶悬浮在空中朝这飘荡过来,顺势又倒在了林泽玉的头上,现在林泽玉活像一只落汤鸡,全身都湿漉漉的,林泽玉内心有表达不出莫名无奈的恚恨,转头一看,发现离自己前面还躺着阮南烛!他还没有醒来,林泽玉摸了摸自己,发现喉结微颤,该有的地方自己都有,看来自己又变为男儿郎了。
——一桶水又应势而来,林泽玉气的一个飞旋腿将那木桶一踢,转眼木桶被踢成两半,水哗啦一下子全都重重地砸在了阮南烛的脸上,滑稽至极,林泽玉不禁“扑嗤”一笑。
脑海中忽地浮现了那面乌红发黑的镜子,趁他还没醒来,决定翻过来一探究竟,看看这面镜子其中是否有什么玄妙,林泽玉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蹲下身来,开始摸阮南烛的口袋,果然摸出了一面乌黑发红的镜子,中间还刺进一道白光,迎面一照,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像一只兔子,不过,林泽玉并没有太过在意,林泽玉正绞尽脑汁地想这是什么镜子,慢慢摩娑着这面镜子,这镜子的背面像是覆盖了鲜艳的灵幡,再看正面,这镜子摸起来有一种粗糙的砂感,这乌红发黑的看起来更像是洗不清浓稠凝固的血液,分别是黑色的血、暗红的血、鲜红的血混合而成,闻起来也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似曾经过血雨的浇灌而成,也只有中间那道白光能窥得人的半点模样,其他地方映照出的均是黑成一团的黑雾状,显得极为渗人可怖。
——“咳咳……”林泽玉听到阮南烛咳嗽了,见势不妙,这是他下山以来第一次偷拿别人的东西端详,手忙脚乱地连忙塞进了阮南烛的口袋里,往后退了好步,一个水桶又悬在半空中飘了过来,又向林泽玉来势汹汹地冲过来,林泽玉跳蹿躲闪,发现水桶里的水原原本本倒在他之前躺着的位置,还有小半桶水再轻轻地倒在阮南烛脸上,林泽玉顿时语塞,将阮南烛拉到她原本躺着的位置,拍拍手掌,以示大功告成,好家伙,怪不得自己醒得早,原来这水桶的大部分水全砸到他身上了!余下一点水桶才折返回去,泼在阮南烛身上。
“小哥哥,你终于醒啦!”林泽玉向前看去,发现瑶戚正从洞口飞进来,翅膀呼闪呼闪地飞快,像个螺旋似的急不可耐地撞进了林泽玉的怀里,林泽玉深吸一口气强忍心痛,道:“那个,瑶戚呐,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瑶戚在他怀里不断地抽搐着,眼泪像风吹落木,“噗噗”往下落,哭道:“小哥哥,你是不知道,你昏睡这段时间,共被泼了九九八十一桶水,我亲眼看见你的脸一天比一天浮肿的”林泽玉闻言看看阮南烛的脸,果然是浮肿了不少,方才都没注意到,“今天见你醒来又容光焕发,心里自是喜不自胜!小哥哥,我可想死你啦!你昏睡的那段时间,经常说一些胡话,还经常梦游,你昏迷之后,是任怀安那厮将你拖上来的,那厮还说你法力不够深厚,昏迷了就彻底昏迷了,如果不是他把你拖上来,你就完蛋了。”说着又呜呜咽咽起来。
林泽玉道:“嚯!谁昏迷了还能维持纯氧之术啊,这臭道士是不是脑子有坑,蛮横不讲理!气死我了!”
瑶戚用手轻轻抚了抚林泽玉起伏的胸脯,道:“不气,不气,小哥哥,我想潜入你做的那场梦里,可怎么也进不去那场梦,又害怕你在梦中有危险,如今你醒来了,安然无恙了就好!”
林泽玉笑道:“是啊,我不是好好的嘛,好好的,不必多虑!”
林泽玉心道:“你当然进不去,那得经过臭道士才行,这个臭道士为什么不让大家一起进去,好热闹一点,我一个人在梦境里可郁闷坏了,进去了也不跟我说怎么出来……”
——“喂,死人妖,不管怎么说,是我救了你,你不能忘恩负义。”
“???”林泽玉看了一下四周,又绕了回来,没有人啊,任怀安的声音?难道是幻觉,蓦然想起了梦中阮南烛趴在屋梁上看俯视他的眼神,冷汗直冒,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往上方洞口看去。
“诶——没人?!难道大白天撞见任怀安这厮的魂了?!”
瑶戚道:“小哥哥!他、他、他在你后面!”
林泽玉一转身,铃铛一响,看到了一个戴着獠牙面具的人,嘻戏道:“哈哈!”
林泽玉“啊”一声吓了一跳,心脏猛地一抽,闭上眼睛,重重地掴了面具人一巴掌,面具掉落,露出俊逸的面容,那副青面獠牙的面具掉进了紫蓝河里,少年“诶”了一声,弯腰去接,棋差一招,面具还是“扑通”一声滑落了下去。
林泽玉老半天才舍得睁开眼晴,一看是任怀安,只见他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是淡青色的道袍,头发以竹簪束起,倒显出几分风骨清逸,这么一想,他的模样倒衬得这件道袍多了几分清幽的气质,那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带在脸上也少了几分可怖感。
任怀安看着自己的面具就这样沉进紫蓝河中,毫无踪影,面色凝重道:“喂,死人妖,你干什么?那可是我花几十两银子买下的!”
林泽玉震惊道:“什么?我去!几十两银子?!你买这玩意,我要是捞上来,你能退了之后,银子分我一半可以吗?”说着说着就露出一脸谄媚的样子,还象征性地眨巴眨巴了眼睛,尽管看着很别扭,但好在憨态可掬。
任怀安扬起眉毛,饶有兴味地看着林泽玉,抱手缓缓在他耳畔道:“不能。”随后信步微笑着后退,继续看着他。
林泽玉被看得都不自在了,扭过头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不能就不能!我还不稀罕呢,切!~”
瑶戚撇了撇嘴道:“小哥哥,咱不赖要,到时候我给好几簇美丽的花,你拿去卖,比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挣钱多了!信手拈来!”
林泽玉笑着摸了摸瑶戚的头,对任怀安瞪眼道:“臭道士,是不是早在这里了,偷听了一会,然后时机到了就耍人?”
瑶戚抱手道:“就是,就是!吓小哥哥一大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哼。”
任怀安手拿折扇,一拍即合,用折扇指了指紫蓝河道:“你们没有发现这水变得不再像是紫蓝色了吗,而是略显发黑,黑得发蓝。”
林泽玉闻言心头一阵纤颤,这句话像电光火石一般,瞬间点亮了林泽玉混沌的脑袋,一系列的疑点全被点燃闪现了出来,抬头揉了揉眉心错愕道:“对啊,我竟然在这里也没用得着暖魂灯,也没有被冻死!脸上连冰晶都没有结,这水我原本也以为有毒,可是……可是我明明记得这水,我昏迷之前游进去的时候分明并没有毒!”
林泽玉站在桥上,向下俯视,发现蓝紫河的河面莫名出现了缭绕的黑雾,这团团的黑雾正在咕噜咕噜地侵蚀着河水,变得愈发浑浊,秦臻臻的灵体呢?!怎么也不见了?!!
林泽玉恍然间醒悟,没猜错的话,这一切都是在阮南明彻底死亡后发生的?!
“——小哥哥,小心!”
林泽玉转身,目光凛然,一闪,翻身,一脚踹了过去。
阮南烛刚醒就准备偷袭,可谓是本性不改。
“死人妖,好身手!几日不见,长进了不少!”说着,任怀安小心翼翼地绕过被踹飞懵懵然的阮南烛身旁,将手搭在林泽玉的肩上。
林泽玉在梦境有时候是看不到梦境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得等待梦境的情节自己往后推,是以在迷雾中等待的百无聊赖之际,他就掏出练功册开始在梦中练功,没想到醒来之后真的突飞猛进!
少顷,忽觉上方开始漏水,前方已经有冰块开始坍塌,“嘭”地砸落在地,冰块砸进紫蓝河,激溅起了水花,脚下所站立的地方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死人妖,快走吧,这里很可能快要变成废墟了,千年老狐妖还在外面等着呢!我在外面等你。”话音刚落,便大步流星地瞬移了洞外,简直连人影都模糊了。
瑶戚面露惊色,拉扯着林泽玉的衣角,道:“小哥哥,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泽玉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阮南烛正在那里爬着,心想自己是不是一脚踹的太重,导致他不能站起来了,阮南烛向这艰难地伸着手,眼里充满了求生欲。
林泽玉摸了摸瑶戚的头,微笑道:“你先走,我稍后就赶上你们。”
瑶戚见她的小哥哥这样说了,自知不能勉强,又恐怕拖后腿,只道:“那——小哥哥,你要快点,这里……不安全了。”
林泽玉意味深长地看了瑶戚一眼,颔首道:“嗯”
待瑶戚离开,林泽玉二话不说,走到阮南烛身旁,俯身指着他,道:“我可以救你,但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救你出去,你要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答不答应?”
阮南烛捂着自己的某一部位,额上冷汗直冒,大有痛苦不堪之态,道:“如果我刚才不捱你那一脚,我他妈要去求你?!”话完,又痛地“嘶”了一声。
林泽玉讪讪的笑了一下,随后理直气壮道:“谁让你背后搞偷袭,那你死在这里吧,我可走咯。”话音刚落,就抱着手臂往前走。
阮南烛扬手道:“等等,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救我。”
林泽玉顿了顿脚步,折返回去,拖着阮南烛径直往冰阶上拽。
阮南烛的头被磕得磕磕绊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阮南烛用手捂着头,喝道:“啊啊啊啊!疼成我了!冰阶上都有我的血了!你他妈的怎么这么残忍!”
林泽玉连头都没转,只一味地拖着阮南烛,喝道:“不及你万分之一!救你就不错了,再吵吵直接磕死你算了!”
下面的冰阶轰然倒塌,刻不容缓,林泽玉使出全力生拉硬拽拼命往上走,那一刻,林泽玉心里真的庆幸还好使用幻象术变为了男子,不然以他女生时的力气拖着阮南烛绝对够呛,瑶戚还在洞口担忧地望着他,林泽玉几乎是往上蹿跳的,心怦怦乱跳,上一节塌一节,阮南烛几乎是被他拉着往上吊的,到了石阶,快要到洞口了,林泽玉大喜过望,提脚往上迈,千钧一发之际,命运偏偏给他开了个玩笑,最后一阶石阶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