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背后忽听传来跫然足音,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阵放荡的笑音,林泽玉扭头一看,迎面而来的是扇遮笑口、媚眼如丝、修长玉立、风流婀娜、款摆蛇腰,眸子点亮如星光,鬓边两缕碎发更显其优雅大方,青丝成髻只挽一支白玉簪,并非一见**,反而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成□□人的神韵和雅致,如若醇酒愈品愈浓,淡极生艳,落落大方。
林泽玉一看心里便直觉得这就是胡娘。
胡娘向林泽玉斜睨而视,妩媚笑道:“这么一看,果然俊俏得很,小花是送来与我共度良宵的吗?”
瑶戚道:“不要再叫我小花了,我有新的名字了,叫瑶戚,是这位小哥哥给我取的。”
胡娘道:“哦?这么说这位公子不仅俊俏还满腹经纶了。”
林泽笑了笑,微微躬身作揖道:“姑娘说笑了,在下早已是江郎才尽,故作雅致罢了。”
瑶戚忙跳到胡娘肩上,窃窃私语了什么,胡娘收回了她刚才的不屑的讥诮,转头一改常态,和颜悦色道:“公子是否要留在这里进餐?看公子面色定是饥肠辘辘良久了。”
说着,翘着兰花指,手轻轻地一摆弄,排列在一起的树竟然就洒脱地移开了,只见树门里面山清水秀、云雾缭绕,四季轮回的奇花异草都在这里竞相开放、争奇斗艳,房舍有序排放,有良田沃土,却无苛捐杂税,老人和小孩怡然自乐,老人显然已过耄耋之年,却老当益壮,插秧耕田采桑不在话下,这里不分贫富、美丑、老幼,读书者不为功名利禄,只因酷喜读书,世俗的淫词艳赋也能够被接受,人们变得纯粹干净,只欣赏其中的艺术价值,自然也不会为其□□,不过是把风花雪月说得露骨一些罢了,此纺织针黹、阁中幽怨的也有男子,喝酒划拳、保家卫国的也有女子,动物与人类和睦相处,不分彼此,蝴蝶不仅飞到花身上,还飞到人身上,乌鸦在树梢上婉转啁啾,街市上的以物易物,互相扶持和平等,没有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互相讨伐为扩大自己的领域,满足自己的私欲,百姓之间安居乐业,也就没有了四处乞讨的乞丐,世族权臣之间也再不用互相拉拢,亲事再不讲究门当户对,而是征得双方同意后,再交换庚帖,最后再成亲,一夫一妻二人一起患难与共,相濡以沫,死生契说,白头偕老,看儿孙满堂,每天展笑颜开,这里有吃不完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不管谁看了这里,都会发痴发呆,这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人感觉到缥缈、虚幻,像是一种气息的凝结,一种虚无的梦境。
林泽玉看了这些场景后,横竖不觉得温馨,反而毛骨悚然,让人背后发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总觉这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潜伏着惊涛骇浪,但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正当他犹豫还要不要往前继续行走之时,一下子撞到了胡娘的后背。
胡娘忽笑道:“到了,其实那里随便哪里都能够你吃的,只不过你是稀客,我须得亲自请你才显得周到。”
林泽玉道:“我都可以,只要别把我当叫花子打发就可以了,到时候去花间楼找到那贼人之后,我保准请回来。”
胡娘道:“你,站在外面稍等。”
说罢胡娘就进入了那间竹屋。
林泽玉还没来得四处扫视,胡娘就已拉开门帘,道:“进来吧。”
林泽玉心中忐忑不安,进入之后只觉香气四溢,花香菜香肉香纵横交杂,林泽玉缓缓坐下,只埋头吃白米饭,许久只敢拿筷子挑一片菜叶吃,因为胡娘与瑶戚一直在盯着林泽玉。
胡娘似是看出了林泽玉的窘迫,用手托下颏浅笑道:“小公子真是生性腼腆,像个小姑娘似的,今天晚上姐姐搂着你睡觉怎么样啊?”
林泽玉听到“睡觉”一词,差点没将白米粒呛出来,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胡娘没有说话,只笑笑,随手把瑶戚放到了桌子上,便扯开竹帘出去了。
林泽玉从竹窗看到胡娘已走远,才终于长吁一口气,风卷残云般地扑向桌子上的食物。
瑶戚掩袖遮笑,道:“小哥哥,你慢点吃,别噎着。”
林泽玉一壁吃,一壁给瑶戚说她为何会沦落至此,除幻象术之事没说,其他俱是一五一十,无一篡改和捏造,最后咬牙切齿拿着筷子道:“姓任的臭道士挨千刀!早晚有一天我要活刮了他。”
瑶戚很同情地点了点头,最后潸然泪下,哭戚戚道:“小哥哥,被骗的好惨,要是我早点遇到小哥哥就好了,肯定不会让你受如此大的委屈的。”
林泽玉笑了笑,伸展双臂道:“小仙子哭多了就不好看了哦,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看!现在吃嘛嘛香。”说着又吃了一串葡萄,并给瑶戚甩了一个大大的葡萄,瑶戚猝不及防地接着这颗葡萄,一个趔趄,林泽玉忙伸过手,轻轻扶住瑶戚。
瑶戚看着手中的一颗用自己怀中的小手帕擦擦眼泪,道:“小哥哥开心我就开心。”
林泽玉冲瑶戚绽出一个鬼脸,道:“你敢在我难过的时候偷偷难过,我就变成小鬼咬你,不准学我,要忠于自己。”
谁知瑶戚伸出像白色花瓣一样稚嫩的胳膊,笑道:“我不怕痛,你咬一口试试,就怕小哥哥嫌我不好吃。”
林泽玉握拳轻笑道:“你呀,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瑶戚走过来拿起林泽玉一根修长的手指,捧在自己的脸上,阖眼缓缓道:“小哥哥,只要你永远不丢弃我就好。”
林泽玉心底微微一触。
但林泽玉正欲开口问瑶戚这树门里的繁华怎么回事之时。
——“姓任的臭道士?难不成是叫任怀安?”林泽玉被吓了一个激灵,扭头见胡娘双手抱胸,目光灼灼。
林泽玉道:“!你什么进来的?”
胡娘摩挲指甲,气定神闲道:“这是我的地盘,我岂不是想什么时候进来就什么时候进来?难道还要向你这个门外客打声招呼不成?”
瑶戚道:“小哥哥,胡娘很早就进来了”
林泽玉苦笑道:“啊,你怎么不早说?”
瑶戚食指对指道:“可是……小哥哥,你也没早问啊。”
“……”
林泽玉见桌上已杯盘狼籍,道:“那个……需要我渌碗筷吗?”
胡娘道:“废话。”
林泽玉不由得心里一紧,觉得自己该死了,怎么脱口而出这么无脑的话。
心里想着,正要收拾碗筷,却见桌面早已焕然一新,又转头一阵茫然看向胡娘,在仙芝派都各自吃完穿完都要轮流浣洗,无一例外,林泽玉可在其中吃了不少苦头,当然也对小影子吐槽了不少,小影子也不厌其烦地听着。
胡娘笑道:“小公子,你真是个呆子,这种小事怎么能让你动手呢?岂不屈才,大材小用了。”又道:“你认识任怀安?”
林泽玉心惊,道:“不算认识吧,就是欠……他窃了我的银两跑路了而已。”说完,心虚呷了一口茶。
胡娘道:“那你可知道任怀安在什么地方。”
林泽玉道:“临走之前,他对我说,他在花间楼。”
胡娘道:“花间楼?”
林泽玉道:“有什么问题?”
胡娘道:“没什么问题,只是从没听说过这楼的名字,事不宜迟,我得去找他了,是时候该好好算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