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的一边,是无穷无尽的树林;密林的另一边,也是无穷无尽的树林。
林泽玉怎么走,发现都走不出这个密林,这就像个没有尽头的迷宫,眼见苍穹渐灰,冷月渐白,万一遇上个狼豺虎豹,可就不好说了,而自己身上却一点干粮都没有。
正当林泽玉躇踌之际,一朵伶仃剔透的残花顺着密林深处的风卷来,卷到林泽玉的身边来,林泽玉一手抄住,轻轻地拈着它,不觉内心悲戚哀怆起来,从何处飘来,又到哪里飘去,与他一样寥落,他估计会和这花葬在一起成为这土地的养料吧,不过也挺好,至少还有一朵花陪着,林泽玉靠在一棵树上,把这朵花放到自己的襟口上,遥望着遥远的苍穹,须臾,力倦神疲,阖上了眼。
但令人意外的事发生了,那朵花却长出一对翅膀,幻化成了一个人形,娇小可怜,身上还包裹着花瓣,但这只化成人形的小花却哭了出来,哭声悲恸、辛酸,只听她道:“小哥哥,你是不是要死了呀。”见林泽玉依旧不醒,哭得更加戚惨,她一哭,木叶随西风簌簌作响地更加厉害,林泽玉被吵醒了,抬眼一看,怔了怔,揉了揉眼睛,道:“我饿昏了?!”
化成人形的花惊喜道:“小哥哥!你能看见我,是吗!你没有死!”
林泽玉并无恐惧之色,道:“我的确能看见你,不过你怎么这么小一只,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花哭戚戚道:“我没有名字,我是一只想自杀的普通花妖,但是我听到你的心声了,你愿意陪我一起死,我真的很感动,呜呜呜。”
林泽玉苦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小花很识相落到了林泽玉的手掌心上,语气温柔,莞尔道:“你干吗要想不开呢,长得如此漂亮,活像一个仙子,就像……就像居住于天界瑶池仙境的瑶池仙子一般,你不说你是花妖,我还以为你是花仙子呢。”
那小花妖听了这话,捧着自己的脸蛋羞赧起来。
林泽玉用手指摸了摸她的头,平和道:“?有诗云‘?“有美瑶卿能染翰”’你既有瑶卿之美,又带有楚楚之态,让人心生怜悯,戚又有悲楚之意,不如我就叫你瑶戚,可好?”
那小花妖听了仿佛受宠若惊,抚了抚自己披散的青丝,道:“很好听!你知道吗?小哥哥,我从来都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他们见了我这残瓣,要么是嗤之以鼻,要么就是蹂躏……我是脆弱的,也是敏感的,更是孤独的,所以我想结束妖生,想去体验一下人间的爱恨情仇,可是没有人有一丝善念值得我去留恋,直到遇到了你。”
林泽玉不语,只一味地用手指给瑶戚擦眼泪。
“咕?——”
瑶戚听了,捂嘴笑道:“小哥哥,你这是饿了吧,走,去胡娘那里,她会盛情款待你的。”
说着,瑶戚一挥手,映入林泽玉眼帘的是一股五颜六色、色彩斑斓的漫天飞花结成了一片巨大的叶子,把林泽玉载了上去,瑶戚坐在林泽玉的肩上,手向哪里挥,花叶就向哪里转,这花叶乱香扑鼻,林泽玉纳罕之余,瞪瞪的,嗄声道:“这……”
瑶戚笑道:“这是我的蜜蜜法术——招花术,方圆百里的花都得听我的,结成的这片叶子叫花羽叶”
林泽玉道:“好神奇的感觉,尤其这馥郁的香气,细闻竟有不同花的香。”
瑶戚听到这话,露出甜甜的笑容,她的笑如蜜香,甜味荡漾在春风里,春风也化不开。
飞到不远处,传来凄凉而伤感的歌谣,似轻吟,似浅唱,哀怨之声令听者柔肠寸断,声音百转千回,不绝于耳,缥缈回荡在天地之间。
瑶戚挥挥手,嘴里念着不知名的咒语,一朵和瑶戚差不多大的红色牵牛花飘到了花羽叶上,瑶戚捧起它,喊道:“胡娘!别唱了,今天交到了一个朋友,是个俊俏的小哥哥。”
林泽玉不由为之一震,这小小的牵牛花原来不仅好看鲜艳,在瑶戚的手中竟还可以变成一个喇叭扩远声响,果然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哀怨的歌声戛然而止,转变成了极具魅惑性的妩媚音色,道:“哦?让我看看此人究竟是谁,能入得了你的花眼。”
花羽叶如鸿毛一般,轻轻落下,待林泽玉和瑶戚落地,花羽叶瞬间散落成万千花瓣,风骤起,随风朝密林深处飞去,大有天女散花之美,各自寻找自己所栖恋的花梗去了,直至飞的花影阑珊,风中却还弥漫着残香。
林泽玉惶惑道:“这里并无任何地方值得我们落下,不还是密林吗?只是树排列的更密一点了而已。”
瑶戚摇头笑道:“小哥哥,你再看看。”
林泽玉发现这树很高,仰首一看,那树似是根本没有尽头一样,从尾望不到头,比旁边的树高多了,并且密匝匝的排成一列,肥大的树叶微微颤抖,荫翳了晚晴的最后几缕残阳,余晖显得斑驳陆离。
林泽玉豁然道:“活像一扇门!”
瑶戚点头怡然道:“没错,这就是一扇门。”
林泽玉道:“可这要怎么打开呢?”
瑶戚道:“等胡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