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月光的普照,人的身影总是显得虚幻、失真,我不由自主地跑扑了过去,我害怕永远再也见不到他。
他对这个久违的拥抱顿了顿,最后默然,温柔拍了拍我的后背,是两片单薄温热的身体,是两颗怦怦乱跳的心脏。
少时,我恋恋不舍地脱离了他的怀抱,眼眶里噙满了泪水,道:“我好想你,你……你还好吗?”
他拭去我眼角的泪水,眸光却似月色般落寞无奈,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只是来同你告个别,我不想……”话音未落,转过身去,又道:“不想不辞而别。”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我之前没有来吗,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那是因为我……”
他转过身打断了我的话,两指点在我的嘴,示意我点到为止,随后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道:“不必多言,我知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成亲了,对方出身书香门第,正好对我科举考试有所帮助。”
这一刻,我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噎了下去,只好故作矜持、强颜欢笑,道:“那……那真是恭喜你了。”林泽玉的心里也有了一种莫名的难过。
他笑容依旧灿烂明媚,却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我试图从他面色上找到阴霾,哪怕一丝,却将他眸中的喜悦尽收眼底,他道:“阿喵……喵喵,不枉我们相识一场,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比好今晚我可以再送你几本。”
我只好苦笑道:“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吗?”
这次,他不再笑了,神色忽冷峻得如远山上的冰雪,嘴唇微微翕动,道:“当然。”
我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他先是一惊,不及他反应过来,阖眼吻向他的唇,他伸手揽住我的腰,予以回吻,唇齿相依,情意绵绵,正在这温柔缱绻陶醉之际,恨意袭来,我狠狠的咬向他的唇,他的嘴角瞬间洇出血,我又措不及防地掴了他一把掌,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一看是殷红的血,他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诧和很恼怒的样子,反而露出一抹狡黢的笑容,那是野狼终于扑到猎物得逞的笑,他挥挥衣袖以拭嘴角,洁白的衣袖上瞬间染上了几抹红色,他拂袖,大笑,扬长而去。
独留我一人在这落寞,我呆呆地瘫倒在地,似一条离了水的鱼。
林泽玉的残魂抽离出阿喵的身子,用术法转身附入阿猫的身子,阿猫的眼睛顿时变得更绿,像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夜越黑,它就越亮。
林泽玉猫手猫脚地溜到云洛忱旁边,只见他露出似悲似笑的样子,半面哭泣半面冷笑,一只眼淌下泪来,林泽玉讶异,心道:“如此明媚竟也有悲伤之处吗,但他却从不表露,为什么呢。”林泽玉的一缕残魂寄托在阿猫身上,要避免节外生枝,按照幻境原本事件的发展,是不应该让云洛忱知道的,可是林泽玉竟情不自禁“喵”了两声,林泽玉本想跑开,可一缕残魂根本拗不过阿猫的小腿,根本跑不开,云珞忱闻言缓步走了过来,以手提起阿猫,完全不像平时那般温柔,反而语气变得冷淡至极,自嘲道:“呵,真是好笑,你这只猫跟过来干什么,来嘲笑我的吗,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而只能是待命运宰割的羔羊,罢了,你去陪她吧。”
阿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喵声凄凄凉哀怨,喵声在嗓子眼儿被抑成“阿呜”的哭腔,看着他的轮廓渐渐淹没在黑夜之中,转身离去。
我心灰意冷地淋着雨,拖着沉重的脚,再无之前酣畅淋漓之感,往我本只有两种选择,一是让他带我走,我不相信天涯海角难道没有我们两个人的容身之所,二是听从父母之命嫁给那素未谋面的人,可我的确不能违背但我知道我心已死,哀莫大于心死,走投无路之时,我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死。
心死意灭,身死魂灭。
我仰脸,任滂沱大雨浇在脸上,我的泪水流干了,我的心田枯竭了,只好用雨水来代替,用雨水来浇灌。
认识了他之后,我的快乐连带着痛苦都变得清晰了,我的快乐和痛苦成了茧,而我是作茧自缚的虫,越痛苦,我就越快乐;越快乐,我就越痛苦。
不是情绪吞噬我,就是我咬死情绪!!!
表面的热血的就是为了掩饰骨子极致的冷血无情!
呼啸的风抽打我的身子,瓢泼的大雨刮向我的脸,我仰天长笑,疯了!疯了!都疯了好!让这来势汹汹的疾风骤雨来得更狂烈一些吧!这样才能彰显我内心的汹涌澎湃!疯了!在压倒一切的绝望面前,恐惧根本不值一提。
林泽玉的魂感到在阿猫身体感到一阵别扭痉挛,不,不对,是阿喵身体里的怨恨连带着林泽玉的灵魂一起扭曲了!
雨势被次日的一缕晨曦扑灭了,高高的树梢飘荡一抹白色,白色的衣服上还渗漏着几滴水,那是未被风干的雨。
那是阿喵的尸体,披头散发,面如死灰,死不瞑目,脚尖垂下。
林泽玉突觉发痛,一种剥皮抽筋的痛,是她的灵魂被强制与阿喵的身体抽离。
从咒灵身上感应阿喵的人生,却不能操控阿喵的心智,只有鬼魂附在人的身上才可操纵心智,但这些人大多数都只是易怒、易色、易贪、易悲、易病的人,鬼魂就会趁虚而入,让甚者更甚,甚至会做出自我了结的事,而活人的魂灵如果附在死人的身上,只能感应到他的故事,灵魂寄托在死人身上,能知道此人生前所有重大的事件或生前脑海经常浮现的事,活人的魂灵如果附在死尸身上,尤其是干尸,魂灵像水,留的时间太久,会被吸干,千年干尸除了他的后代或术法高深者可感,其他均不可感,不管怎样,擅自使用诡术者,都有二大忌,一忌是折阳寿,二忌是变性情损心性,心智不稳者即会遭到反噬,拥有鬼魂生前的性情,万不得已之时,是不能使用的。
林泽玉就是莫名其妙地被咒灵缠上了身,至于什么原因,她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只见林泽玉急火攻心,抽魂如钻心之痛,呕出鲜血来,缓缓睁开眼睛,咒灵不见了,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又发现自己被围在一个圈子内,坐在一个?团上,圈的边沿围满了蜡烛,火光幽幽,却怎么都没有发现任怀安,正惶惑着这家伙是不是离开了,正失望着,托着下巴,忽想到阿喵的事,意兴愈发箫索了起来,喃喃自语道:“哎~谁又能永远地陪谁一辈子呢,看来这件还是得亲手了结才放心,他做的已经够多了。”正要站起身,一个手指却点了点她的后背,林泽玉背后一凉,心道:“难道是咒灵?”
顿时警惕万分,挥动手势,往后弹去。
后面传来一声撞墙的惨叫“啊!!”
林泽玉心道:“???任……”
任怀安捂着胸口,道:“你个死人妖,出手怎么这么重?”
林泽玉双手抱胸,道:“你个臭道士,下次能不能先说话,吓老娘一大跳!”
任怀安拍拍衣服的灰尘:“喂,可是我给你输的法力,不然你小命不保!”
林泽玉道:“法力??多少,我还你。”
任怀安伸出中指,道:“一个手指的法力。”
林泽玉讶异道:“什么???我这么菜,你动动手指头就能救我?”
任怀安扶额道:“明明是贫道很强好吧。”
林泽玉讪笑道:“哦~谢谢你啦,我请你去酒楼喝酒啊,怎么样。”
任怀安道:“啊!好啊,那我们快点走吧!”说罢,一脚踏出了洞外。
林泽玉扶额道:“喂!等等!”
任怀安立马瞬移到林泽玉面前,道:“怎么了?”
林泽玉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任怀安,道:“霍!吓我一跳!”
任怀安微微一笑道:“贫道忽然想到这件事好似还没有解决,还不能去吃下酒菜呢。”
林泽玉支着下巴,笑道:“是呀,算你个臭道士识相!我们得先去我们之前去过的地方。”
任怀安点头,默契道:“那座荒废的寺庙。”
林泽玉欣慰地点了点头,道:“难得。”
两人足尖点地,跃了出去,哪逞想林泽玉越来越慢,轻功不及任怀安,才一溜眼的功夫,任怀安就如鬼魅般消失不见了,林泽玉一阵无语,叹了一口气,刚掏出地图,没想到任怀安又一溜眼回来了。
林泽玉合上地图,道:“你……”
任怀安却露出一抹不合时宜的笑容,看着林泽玉。
林泽玉正疑惑着,往后一退,道:“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个骗子,我可是练家子!哈!”
谁知,任怀安竟打横将林泽玉抱了起来,林泽玉顿时感到惊吓,双拳捶打他的胸口,试图挣脱出去。任怀安仍面色不改,抱着她,施展轻功,凌波微步,穿花绕树,动作迅疾而不带一丝乏力和喘气之态。
少时,林泽玉不捶他了,约莫是捶累了,反倒认真端详起了他。
任怀安神情依旧平淡,低头朝林泽玉淡淡一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瞬对上了林泽玉的眼神,转瞬又抬头。被发现了?!林泽玉两根手指不自觉地捏紧衣角,内心一阵窘迫和尴尬。
任怀安道:“喂,我说,死人妖,你是男女通吃吗?从没见过你这么好色的。”
林泽玉稍稍撇过头讪讪道:“看一下怎么了,又不会少你一根毫毛,矫情怪。”
任怀安不语,低头死死盯着林泽玉。
林泽玉一阵语噎,但决不示弱,狠狠瞪大眼珠,眼珠滴溜溜转,用手指挑了挑下眼睑,挤眉弄眼,吐舌头,做出一副鬼脸状,道:“略~谁怕谁啊~”
任怀安忽叹了一口气,足尖点在一棵树杈上,一脸嫌弃的样子道:“摔出去?”
林泽玉收回鬼脸,道:“???不是你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任怀安摇了摇头,道:“反正贫道不想在你身上懂。”说着荡秋千似的一晃手。
林泽玉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角,骇然道:“臭道士,敢摔我一定一定带着你一起摔了狗啃泥,别太嚣张。”
任怀安不语,轻笑,又是一晃,吓得林泽玉一个激灵,侧头看向高深的下方,“啊”了一声,措不及防勾住了任怀安的脖子。
任怀安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眸中泛着光,道:“就算摔下去,也是贫道为上,你呢在下面。”
林泽玉脸上不自觉地微微泛起红晕,道:“你!!!”
任怀安笑了一下,道:“到了。”话音刚落,便缓缓地放下了林泽玉。
——落地。
林泽玉道:“我靠,这么快?你是豹子精变的吗?”
任怀安道:“像你方才那么个走法,猴年马月也到不了这里,何时才能下酒楼。”
林泽玉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还有尸体腐烂的味道。”
任怀安道:“闻到了,不仅有,还很浓。”
林泽玉道:“我已昏迷了多少日?”
任怀安掐指一算道:“满打满算的话十五日。”
“十五曰……”林泽玉低头思忖着,心道:“十五日,什么是能与十五日联系在一起的呢。”
任怀安不假思索道:“阿喵。”
“她是活到了15岁 和15日有什么关系……”,说到这里,林泽玉拳头捶拳头,恍然大悟道:“噢 !对了 !15 岁!15 日!也就是说阳界一天相当于阴界一年。”
世上笼统来说有三大界,阴界、凡界、神界,阴在凡之下,凡在神之下,凡界一天相当于阴界一年,那么,神界一天就相当于凡界一年,相当于阴界三百六十五年或三百六十六年,世俗对于长生不老的意义就是不老不死,其实长生不老只不过是压缩了时空,人只不过是被时间哄骗了而已,神界过得极快,所以德高望重者多白发苍苍,保留人间老态,颇有仙风道骨之感,人间沧桑数载,世事浮沉,爱恨纠葛,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已,而阴界时间又太过浓稠,搅也搅不动,慢到吵完架之后半年就过去了,阴人大部分都是幼童、少年、青年形态,人间半载,阴界已数载,生者思念死者,一滴泪落下到阴界就会有穿梭时空之态,等死者感应到,生者已经是老态龙钟、半入黄土的人了。
林泽玉忽惊恐道:“不好!!!那几户人家呢?”跑到那几间小屋里一看,几具骷髅身子正围着桌子夹着筷子吃饭,尸骨嶙峋,面露诡异的微笑,林泽玉上前一看,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忙掩住口鼻,一桌子上竟都是心、肺、肝、掌等诸如此类的东西,桌底下还有一条狗的尸骨,尾巴还在倾斜着。
任怀安倚在屋门前,道:“不用看了,那几户都是围在桌前的死人放在桌上的新鲜“食材”。
林泽玉道:“可我明明之前听到这几户人家还充斥着欢声笑语的。”
任怀安道:“假象。”
林泽玉道:“假象?可是为什么要制造这种假象?又是谁制造的,这些新鲜“食材”又是从哪里来的?”
任怀安道:“因为他知道你内心渴望什么,你越在意,就越容易被这种假象所折磨,虚虚实实,谁又分得清呢。”
林泽玉眉头一皱,纳闷道:“怎么可能呢?”
她不相信,又跑到那荒废寺庙去,推开门,“嘎吱”一声,里面结着大量蜘蛛网,到处都是灰尘,光里掺杂着尘埃,那不是光的形状,那是尘埃的形状,敝旧的佛像上被尘埃掩住了神色,早已褪尽了颜色,变得斑驳乱杂,低垂的神幔下,林泽玉并不能看清这座荒废寺庙里面供奉的神祇究竟是何方神圣,四处扫了扫,抬头定晴一看,那几条挂在屋梁上的白绫却依旧历历在目,林泽玉不禁打了个寒噤,又转头往那密林深处走进,映入眼帘的是任怀安早已负手而立,站在那里,又看见了那棵弯树上还飘着那抹白色,这次又看到了别的,那就是阿喵吊着的那根麻绳绑着一抹白色,而那抹白色就是阿喵的衣服!!!
林泽玉大骇道:“那么,阿喵的尸体呢?!”
远处,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林泽玉循声环绕四周,无任何人的身影,事情又变得扑朔迷离了。
任怀安听到却付之一笑,道:“装神弄鬼也就吓唬吓唬胆小鬼而已。”
那银铃般的笑声戛然而止,转为嬉笑道:“我听说你现在叫任、怀、安?坏哭活鬼了(好笑死人了),你也是人模狗样了一回,我都懒得揭穿你,真扫兴。”
任怀安轻笑道:“你呀,最好跑快点,不然我追上你之后可就替你父亲大人打你了!”
林泽玉一阵发懵,心道:“臭道士怎么自言自语起来了,竟说些我听不懂的。”
那小鬼道:“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等我长大了,我就吃了你旁边的那一位,我走了嗷,后会无期,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你个龟孙子,扫兴扫兴极了。”
林泽玉一阵诧异,狐疑道:“我怎听见了小孩的笑声,你刚才听见了吗?你是在自言自语什么吗?”
任怀安摊手道:“一个小鬼在说冥语,就是鬼话,凡人或术法浅薄者是听不懂的,他其实不是在笑,他是在哭,他要是笑了,定是笑比哭还难听。”
林泽玉听到“冥语”二字,心下一惊,想起师父以前跟她说过,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语言,他们能听懂人的语言,人却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人还常常赋予万物自己的思想,岂图在自然面前寻求意义和人生哲学,但死后的人化为鬼,认为人太自以为是了,于是他们便有了鬼界的法则,与人相反的法则,刚开始是反正阴界漫长,都想过个相反的性情,生前爱笑者,死后以哭为笑,生前活泼者,死后木讷寡言;生前暴躁者,死后温良贤淑;生前多情者,死后薄情寡义。
但本相还是不会改变,有些恶鬼色鬼天性本恶本色以外,唯一例外的是富人死后还为富鬼,衰败的富人或穷人死后则为穷鬼,生活质量无论在哪都不会改变,死并不能解决贫富问题,只是结束了另一个世界的爱恨情仇以及痛苦,人与人的差异尚且大如鸿沟,别说鬼了,人有人才,鬼就有鬼才,极个别死后开窍悟性极强对阴界有特殊贡献的鬼,可通过生死薄重新勾选名字,投胎转世,他们的出现甚至可以颠覆时局,只不过寿命极短或遭人妒忌陷害含冤而死,最后修成正果成仙成神,所以说他们的死为“天妒英才”,而凡人还要不断的在六道中轮回,饱受轮回之苦。
林泽玉道:“你为什么能听懂还能听见?我却只能听见隐隐的笑声……”
任怀安摊手道:“可能因为这只小鬼暗恋贫道吧。”
林泽玉瞅了任怀安一眼,看见任怀安洋洋得意的样子,白眼差点翻上天了。
任怀安却不以为意道:“阴界有一个规定,凡是听不懂冥语的,一律都让听不见,才不像人,不懂还要让装懂,这只小鬼可能把你排除在外了。”
林泽玉垂手道:“他们都不让我听见,我怎么懂啊……你这个臭道士玩阴的,话里有话!”
任怀安道:“啊?不要妄自揣测贫道哦。”
林泽玉撇嘴道:“懒得,哼!”
任怀安忽地声音柔了下来,轻声笑道:“有机会,我教你,怎么样?感动不?”
林泽玉忽然来了兴趣,道:“喂,我说,你真的能看见那只小鬼吗?他长什么样,可爱吗?”
任怀安道:“叫一声任爷爷听听,叫得好听,我就告诉你。”
林泽玉咬着牙,撇过头道:“哼,不告诉就不告诉,你林大爷我还不稀罕听呢,小气!”
任怀安顿了一顿,暗搓搓笑道:“她其实是个小小鬼,名字叫肥仔,嗯……的确很肥,两个丸子头,眼睛圆圆的猫头鹰似的眼睛,有很深的眼圈,挺可爱的,就是嘴巴有点毒。”说着,看向林泽玉。
林泽玉正在努力想象那个小小鬼的模样,不曾想,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又叫了。
“咕——”
任怀安收回了看林泽玉的眼神,握拳“咳”了一声,道:“你说要请贫道客,不会耍赖吧,请客就是请客,不能算入总账里。”
林泽玉尬笑似的挠挠头,为了缓解这份尴尬,看了看自已蔫色的铃铛,摆摆手道:“算数,当然算数啦,哎——跟着我,它受苦了,以前师父把它送给我的时候,师父术法高深,每天都能让它吸收念力,而我,这次也没找到阿喵的尸体,让它吸收点念力,唉……”
任怀安从怀中掏出一个馒头,上面用手帕包着,一手撂住,道:“喏,就这一个馒头了,你先垫垫肚子。”
林泽玉措手不及地一把接住,定晴看了看这白皙的馒头,闭上眼睛,幻想成鸡腿,大咬一口,一壁吃,一壁道:“你不饿吗?我从来都没有听到你的肚子叫过。”
“……”
任怀安道:“我不吃这个,这个不好吃。”
林泽玉道:“那你还带着。”
任怀安道:“因为贫道最近手头有点紧,不得不吃汶个。”
林泽玉忽觉得手里的馒头不香了,鼻头一酸,暗暗道:“我以后不会也混到这个地步吧,然后去当个江湖骗子?嘶,太悲苦了。”晃了晃头,岔开了这个悲苦的话题。
林泽玉道:“你们道士是不是都不能成亲啊?”
任怀安道:“世事并无绝对性,有的能,有的则不能。”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成亲,”忽意识到话略有纰漏之处,忙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任怀安莞尔,道:“大概不能。”
林泽玉一口馒头下去,发现有点噎,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又道:“那挺好,你洁身自好,不祸害别人,也不耽误自己。”
任怀安斜看林泽玉一眼,眯起眼睛,笑出声道:“你再说,贫道就要祸害你了。”
林泽玉道:“别……别,咳咳咳,你大爷的。”
任怀安递给林泽玉装满水的竹筒,正色道:“不能成亲和不想成亲是两码事。”
林泽玉没问从哪里来的,只一把接过,喝了一口,道:“你是前一种吧。”
任怀安道:“不想也不能。”
林泽玉忍不住“噗嗤”一笑,正喝着的水吐了出来,溅彼人一身,道:“兄弟,哈哈哈,不是我说你,不能就不能呗,说能么冠冕堂皇干甚,你就是想也不能啊。”
任怀安并无半点愠色,淡淡道:“你现在共欠我一千三百一十四两了,你好好记着,待会下酒楼,你请的,不算还账。”
林泽玉却道:“一个馒头这么贵?我下去再赔你一个怎么样?”
任怀安又拿出一张手帕揩拭衣服:“贵的是这件衣服。”
林泽玉看见任怀安拿手帕揩拭衣服,不禁一愣,道:“你不是道士吗?从哪来的那么多手帕?”
任怀安道:“少管。”
林泽玉叉着腰道:“你少信口雌黄了,一件衣服而已,好好好,都是我的过,总可以了吧。”任怀安摊手道:“不可以。”
林泽玉道:“有本事你脱下来,我就算账上,我欠的至少要原封不动地得到它。”
任怀安道:“等你还清了,我保准原封不动脱了还给你,现在还不行。”
林泽玉紧紧攥住拳头道:“你……!”随后转为淡漠一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声嘟囔道:“反正也不差这一账了。”
任怀安道:“哦?你要当老赖?”
林泽玉道:“……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走,本姑娘请你下酒楼。”
任怀安道:“哼,死人妖,还真把自己当女的了。”
林泽玉眸含笑意,叹了口气道:“既当之,则安之咯。”
任怀安道:“对了,下酒楼你有没有钱?”
林泽玉道:“嗐,废话,没钱出来混?”说着扯了扯自己的衣带,扯了个空。
“???”
任怀安忽手中拿着一个钱袋,杂耍起来,浅笑道:“你要找的是这个么?”
林泽玉定晴一瞅,道:“我靠,你还是人吗?吃饭钱你都要拿去?”
任怀安又掂了掂,微笑道:“我们花间楼见,我在那里等你,来晚了你就只能吃一些残羹冷炙了~”说罢,一溜烟不见了。
林泽玉气得直跺脚,像一只带鼓鼓的河豚,骂骂咧咧道:“挨千刀的臭道士!断子绝孙!!”又喃喃道:“他怎么拿到我的钱袋的?我并未与他……”因又想到任怀安抱过她,灵光乍闪,原来是那时候趁其不备窃走了她的钱袋!心里又骂其卑鄙无耻下流,遂才解气半分,又暗暗心里发誓再不为色所迷惑!!
从褡链袋子翻了翻,翻出一面铜镜,缓缓施动术法,见镜子半晌不见动静,用拳头砸了砸,镜子中才模糊地出现了一个人脸,随后逐渐清晰。
——正是瑾影,镜子里的瑾影似乎很震惊,讶异道:“小师师师师……弟?你找师兄有什么事么?”
林泽玉道:“小影影影影……子,我找你的确有事,你知道幻象术怎么施用的吗?”
镜中瑾影道:“?小师师师师弟,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泽玉委屈巴巴地顺口诌道:“都怪我之前没跟师兄好好学习术法,现在独留我一女子在江湖上,如今想来还是男儿身更安全些,师兄不在我身边,在的时候没觉有什么,现在师兄不在我身边,我这心总整日惶惶的,总怕有别有论心的人盯着我,盯的我好不舒服。”说完便开始抽抽噎噎起来。
镜中瑾影眼波微动,款款道:“我教你,都怪我,没能在你身边保护你……”
林泽玉听到“我教你”三个字,立刻停止了抽抽噎噎,眸中微光闪闪,似海上的渔火,拍掌道:“太好了,小影子最好了!!”
林泽玉找到了一处清澈的河边。
刚开始,林泽玉照着瑾影的说的术语,用手施动术法,看着河中的倒影,变得男儿郎不是矮就是脸斜鼻子歪的,要么就是把丹凤眼变成了单缝眼,要么就是一巴掌被拍扁的脸,镜中的瑾影看到这几幕,强忍着笑,林泽玉无语,施动术法关闭了铜镜的谈笑通道,总之,都太挫了!但奇怪的是林泽玉并不气馁,反而越挫越勇,约莫是也觉得这挺好玩或为了变好看拼了,后者肯定居多一点,终于,用了半晌的功夫,才将那术语心领神会,方才参透,摇身一变,再看河中倒影,变为了俊俏的小公子,一颦一笑无不令人神迷颠倒,眉宇间还带着林泽玉的活泼灵动,林泽玉随处摸了摸,发现该多的地方一处不少,从包袱里换上自己准备的男装,方才心满意足,把铜镜装入褡裢袋,转身离去,去寻“花间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