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才不管柴席失去了耐心。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劫后余生的兴奋。自己祖辈传上来的院子保住了店铺保住了,简直就是祖宗积德,直到其他几位闲人就算白吃稀罕点心半天也腻了。
“哎,我说刘掌柜,回家你再去祖坟烧香去,现在说说,洛家不是嫌弃买卖小,而是不会做生意才收益不佳?怎么就这么难让人相信呢。”
刘掌柜收回激动的情绪,他早就想说说洛家做生意的古怪了,一直没有人能听听,不敢听,石溪阁有靠山又自述没有霸凌的权势,管她谁不是真的,且过了嘴瘾。
“洛家,铺子怎么到手的说完了,再说他们招的人手儿,小伙计,你说说,原来就也到洛家想着当几年小学徒,被拒之门外了吧?”
小伙计被问到头上,想当年已经在别家做过一年学徒,十三岁也是掌柜的最爱用的年纪,竟然当场被轰出去,真是---
“哎,门口贴了大大的收学徒,我就进来了,我跟着原来我们钱塘的余掌柜干了一年,不是我夸口,要是掌柜还在,能为我说上一句两句的,也算,也是出名的勤快,洛家客栈天天说人招不齐,我和小同两个人一齐来的,还试干了几天,说是十天管饭,过了十天给工钱,小同干到第十天,我干到第二天,分毛儿没给,就都轰出来了。”
“你们两都---都没有要,看来你是吹牛了,干得好还能轰你?”
有个掌柜的质疑——他们是闲功夫听闲磕牙,也好奇,可是洛家呀,还疼惜几个银子了?
小伙计又叹一口气,刘掌柜接话儿。
“我说说吧,是不是顶头管事儿的很多,你是哪个洛家亲眷伙计的伙计?”
这话有些拗口,柴溪听明白了,别人一脸雾水,小伙计接着说。
“掌柜的又三个干到客栈,别说客栈,就说铺子,大铺子你们见过吗?”
“三个掌柜?多大的铺子也不能三个掌柜的呀,俗话说,家有千口,掌事一人,三个掌柜的当家,还不乱了套。”
“可不是吗?不止有三个掌柜的,副掌柜的也有三个,总共正副6个掌柜,账房4个,厨子6个,他们各自又配了1个小厮,其中一个账房和一个厨子,还多配了个丫头,跑堂的伙计十五个,伙计的伙计,也就是我和小同这样的又十五个,洒扫婆子10名,伺候婆子的三个,哎就这么一家不大的客栈,不算马棚,就有七八十人。”
众人除了刘掌柜都惊异的看着小伙计。
“七八十人,这个---这个客栈?”
“伙计还有伙计伺候?婆子还有婆子伺候,第一次听说,伺候他们干什么?洗脚吗?哈哈哈,洛家---不愧是劳家姻亲,这金贵劲儿都有了,这哪里是开的客栈,是养老窝呀。”
“这些人---都是亲眷?洛家的?”
“嗯,不止,大约从洛家到府县各家,只要有说的上话又没有人愿意养的穷亲戚,甚至下人,都赶到一窝子来了。”
柴溪笑了,笑的自嘲又---颇有狠劲儿。
“这些人不是和我们一样吗?有靠山,靠不上。”
刘掌柜不信,其他人也不信,她要是靠不上谁,今天客栈的主子也不会是她。
“换句话说,是一群没有人要,又甩不掉的废物!”
柴溪又加一句,引导他人继续,彷佛刚刚只是随便插言玩笑,不值深思。李掌柜也哈哈哈笑话洛家。
“还不如废物呢,还要吃喝拉撒呢。”
“这个客栈就是这个客栈,没有加后院那两亩地之前,七八十人就只站着都装满了吧,还能进客人?”
“可不是吗?开始有些老客儿。”
“那只月钱一项,就要九十两,九十,我和小同这样的没有工钱,从天不亮开始挑水,到夜里打扫到子时,这样的,每十几天换一批。”
“平时这样的客栈,天字号一晚上要5两银子,四人通铺要300文,房间四十间,酒菜一桌也从5两到二两不等,饭桌大小三十张。就是住的满了,饭菜中晚也都一桌不空,不算租出去的车马银子,也不算伺候车马的伙计,每天能收四十两,一个月就能收1200两银子,除去买菜肉油的本钱银子,至多也就500两,每月纯赚600两,也行呢,哈哈哈。”
有个掌柜的开始算起了细账,伙计苦笑,刘掌柜对于这人是调侃也只是叹气,谁家算入账是算最好的状况呀。
“本钱500两?怎么会,先不说,每日收银不足十两,就只买肉菜,也要四五十两银子。”
“那岂不是纯纯赔本赚哟呵?”
“是啊,每月搭出去一千多两银子,养这些人,不如直接发银子,还苦了你们伺候了。”
“嗯,不不不,不止1000两,要三千两。”
“啊?三千两?”
“还有什么支出是没有想到的,被褥也不值钱呀。”
“不是被褥,是倒扣的银子,应该说是倒赚的。”
可惜没有洛家人在场,不能当面刻薄了,遗憾呀,遗憾。
最遗憾的当属刘掌柜,他脸上很明显,恨,岂止是恨,还有妒,嫉妒的妒,自己和洛家扯不上关系,不然,吃肥了,不难。
柴溪能想到前面他和伙计说的弊端,哪怕是之前的世界,公财和无主的财,对于能够得上的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从公中揣进自己兜里,顺便见者有份儿,向上封口。
除此---还有什么漏财的地方?
“客栈没有熟客,住宿的吃饭的都没有,只是散落的首次来杭州的客商,和赶路错过别家宿头的游历读书人来住店,这样的散客---寥寥无几。”
确实如此,可是和三千两的数目,还是相去甚远呀。
“没有客人,洛五爷就换别的姻亲来做掌柜的,用人的塞人是小事儿,他可不管。”
“是啊,洛五甚至放话,暂时赔银子不要紧,没有客人不行。”
“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不解,柴溪一听就懂了,管不得洛家说是巨富,富的不集中,反而是每个和洛家有关系的越能从大锅里捞到好处,越亲近捞的越多,原来是另一种化整为零了,柴溪突然有主意了,这些银子,自己不抢白不抢,取之于民,用之于她,不算辱没了洛五长久为家族的恶毒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