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溪想清楚也就能心平气和了,向还在尬尴着的周先生质询:
“先生,这个该告诉裴大人吧?”
周先生点点头。
“理应如此,不过,就怕有人已经按耐不住了!也许人家先得到的消息!”
“张太太---还有谁?”
水大听不懂,一脸佩服,周先生也对柴溪很满意。
“她一人知道了足矣,就怕---”
“送消息的人回怎么利用张二舅爷的死,也是门大学问。”
“除了离间张氏和裴东锦母子,还能怎么样?”
周先生目光转向水大。
“水大,你说,张二舅爷死在杭州,死在码头上,裴七作为钦差副使和他的外甥,除了会受母家责难他照顾不周,还有什么文章可做?”
水大依旧茫然。
“还有什么?舅舅,用裴大人在杭州的便利,可能徇私牟利之外,勉强能说得上是不孝,别的--还有?”
即使是张家不顾外甥的死活,自己贴上来的,可是外界仍然会认为是裴家把母家拉进来捞好处,周先生对于他们两人都猜不出来,没有意外,自己作为太傅抬知道官家的做事儿风格了,可是他们俩个小孩子,在江湖飘着,对皇帝一无所知。
“这也不紧要,再说吧,现在杭州除了舆论危机,就是兵祸,眼看着并非朝廷的事了,兵祸连着饥民和匪帮横行,这些都会算到裴小子身上。”
“那裴七留景福往在杭州就说明用也没有了吗?”
柴溪依然敏锐,也有些丧气,她刚刚打起的精神呀!
“自是有用,不过,要我们推一把,说到这个,老头子要郑重问你一句。”
柴溪知道他问什么,坦坦荡荡回答。
“先生问,裴七和我的关系,以后要怎么对待?”
还有周先生的想法,他给在自己身边,可以不问原因,但是关系怎么处,要清清楚楚。这句,柴溪没有说,她也要听听周先生的说法。
“无论你怎么想,你都算他门下的人,是拥趸!”
“嗯,我---他离开之后,我就写信给他了,现在应该也收到了,我---我和他,从前算是报恩,这个都知道,可是,以后不能了,为了和石昭分割,也不能不明不白。”
水大自然是知道,从花船下来,柴东家郑重的给他选择,今天让他也来书房,必然自己人——这个自己人少了些。
“我来自太原难民,我们三个人,我团团,和她的母亲在流民群里差一点儿被卖成小倌儿,就是那个璨郎,到现在说不清是谢家还是谁的门人,他在相州开了一家小倌馆叫遇音坊,这个不重要,后来团团被他留在遇音坊,我当时---哎,说是九岁,实际---六岁,过于小了,没有人会听一个小孩子的话,轻易被抓回去,一生就悔了,是他,嘿嘿,后来我猜知道于归这个乞丐撞了他,还偷了我的财物。”
柴溪回想着,即使和裴七退回合作双方的关系,说起那一段仍然能带着笑意,当年存有的温情到她脸上,变得更明媚。
“算上缘分,不过也还请了,在他入京赶考前一年的船上,我被射了个对穿,差点小命都交代在江水立喂了鱼,还得恩情,我自认为,只多不少。”
她又想起尚武堂的那个任务,偷的是一个记事本,那个任务必定不是尚武堂祁帮主的命令,而是石昭---他从那么小就---自己像个傻子,今天自己决然分割,不只是理智,更是情感的,她有些哽噎,停顿了很久,她告诫自己不能依赖,在这个世界,只能靠自己,石昭不算抛弃她这个老乡,而是一开始就没有把她算成自己人,这个是事实,她得承认,必须承认,就像承认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死了一样,她不是今天被某个人抛弃了,她是在八年前就被那个世界,那个有亲人的世界抛弃了---
“我知道了,这个---裴小子是聪明人,那石昭呢,这个分家,你要分到什么地步?”
“以石昭的性格,以前的和现在的,公然叫他过来谈,几乎不可能,他从很久之前,就不知道什么叫放手,什么叫取舍,他眼里只有取没有舍,即使没有出钱也没有出力,石溪阁是他的私有,我和于归,在他眼里,都是他手底下的喽啰。”
柴溪话说的平和,实际上每一个都冰冷,甚至冻住了她的新,是阿,过去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和石昭亲近,以后不能了。
水大看着柴溪,有点不敢信,柴东家如此明白,之前为什么甘于吃亏——都说她是断袖,是真的。
“这个分割,在我们没有掌握优势之前,只能是我们心里有数的切断,于归,思归,还有在场的咱们三个!”
周先生笑笑。
“这么小的阵营,听起来有些凄凉呢。”
“甚至四海,毛孩,那些有些本事的掌柜们,我也不确定,有多少是他早早安插的,或者,已经在某个时刻被他收拢,这个---怕是于归也不清楚。”
水大和周先生没有柴溪想象的失望,起码没有露出失望颓丧的表情。
“怕什么,眼前在江上,在湖里,无论水流急还是缓,逆水还是顺水,撑船的,只有我一个人,自从跟了东家,我觉得,我水大儿一个人能当是个人用,竟然也不觉得累。”
“还有---哎,算是我的毛病,大毛病。”
柴溪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她任性的又自以为是的把现在当成了自己那个时代,总是讲个平等,现在好了,到了紧要关头上被反噬了,可能还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石溪阁的人,无论是有技术手段,缺不了的,还是可有可无的伙计店小二,没有奴籍文书,几个我培养教导出来的---也只是最长五年不能转投他人的契书。”
水大眼睛圆睁,不敢置信,大白二白是裴大人家生子,自己学的是头等小厮的活儿,那台你下船,东家说不要和他签奴籍文书,他还以为是自己没有被充分信赖,原来---
“周先生,我这个人,无论处朋友还是主宾,秉承的原则就是,和则聚,尽则散,哪怕在外人看来,我是裴东锦的门人,我也绝不会是他的附庸,你我,水大和我同理,谁都是个人当个人的家,做个人的朱,向往一个方向冲,我们就协力而为,不想了,大大方方说出来,该分开,怎么分,一五一十的讲,在我,不算背叛。”
周先生确实惊讶,他是老了之后放荡,让他们喊自己老头子,可是在心里,从属---他不算个师爷请客吗?听柴溪意思,是忘年小友,这怎么行,现在行,以后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