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不懂感恩的死丫头,什么婚约,什么嫁妆,我们当时好心收留你,倒是成了你赖在我们家的借口了,我告诉你,像讹诈我们家,你也不你的骨头够不够三两重!”
明明老妇一脸富态慈祥,张嘴间面相都变得冰冷如利刃。小丫头子不忘添把火,一脚踹在女子胸口,引得瘦弱的她侧扑在地上,咳嗽不停。
“咳咳咳,云芝姐姐你---我---伯母,婚书都在,你竟然翻脸不认人,,不是我父亲给的银钱,三哥哥的束修谁出的,每年百两的笔墨钱,和文友诗会的茶钱,都是哪里来的,就连这座宅子,一共花了300余两,你们刘家凭着木匠手艺一年不吃不喝二十两都赚不到,天上掉下来的银子,过如今的富贵日子吗?”
“胡说,你胡说八道,谁教你污蔑长辈的,我家银子自然是祖传富贵,原来是没有功名,不想招人的眼儿罢了,我家三郎自小和她外祖习学,哪里要什么束修?”
夫人急急反驳,觉得不解气,看她在地上咳嗽,更是厌烦,要是她是个身体好的就罢了,还是个病鬼,自己的儿子,就算纳妾,也不要商户子,老头子还说不能把事情做绝,她倒是想---谁知道人家不领情,她就不想遮掩了。
“行呀,即使如此,本来想给你条活路,现在不得不把你卖到花船上去了,看你拿什么和老鸨子理论?云芝,去找牙婆,就找巷口的孙婆子,现在!”
她也想踹两脚出气,可是她现在是秀才的娘,以后还可能是状元的娘,为官做宰的大员的娘,怎么能亲自动手呢。还好云芝抬腿要走被女子抱住腿哀求,她顺势又是一脚,让老妇稍稍解气。
柴溪在昏暗天光下看着,刚想上前就被周先生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
“欺负人,看完替她打死这个老---”
“别急,用不着你出手,且等着!”
柴溪不信任的从眼角斜着周先生,后者示意她可以再斜些,果然,蹲守在旁的,不只他们。
穿着褐色短打,荷叶帽的男子,个子不高,乍一看身形很像水大,就算水上撑船小子的惯有打扮,猫在墙角,等女子几乎起不来,老妇回身离开,才鬼鬼祟祟的靠近女子。扒拉了一下女子头发,看清她的脸,嘴里嘟囔一句什么,上手就拍,女子好像醒了动了动,或者是男子拉动了她。
“这更不像好人,不行,我得---”
不出意料又被拉住,任那女子的哀求不停。
“一点耐心都没有,裴小子只要你银子,什么都没有教你吗?从明天起,跟着我下围棋,抄经!”
一点儿也不像---他,他从小就鬼灵精,当时大他三四岁的安王强行把一个在校场摔跤赢了他的兵士阉割成内监,他当时也是和柴溪一样义愤填膺,不同的是她没有冲上去直接和安王发生冲突,他身体羸弱,打不过人高马大的安王是一回事,朝堂上也因为他是先帝的独子又身体太差,怕他不能活到成年,明示暗示把安王摆在储君后备位置上,等他死了---周醒恭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七八岁,怎么他们就认定他活不到即位,父亲和伯父也都是---太学的同窗中,议论起时政,多数---他想远了,如今,老贼心不死,幼寇又起,柴溪还没有成长起来——你看,她遇事不反思自己不足,先怼几句的毛病---气死个人。
“我会下棋,你这老头,你怎么没有同情心,那个女孩要被捡走了,她一个弱女子,你有耐心是因为你冷血,高高在朝堂几十年,不懂女子的难处,下层人的难处。”
柴溪关注着那边的动静,没有注意周醒恭脸色变了变,那男子蹲在地上还左右看看,真不像好人呢。
“要是他出了歪心思,倒是好事儿,每一个猫在暗处的喽啰都贪心短视愚蠢才好,这样,幼寇想成大盗就难了。”
柴溪听不懂,又是故弄玄虚吗?他的高深---要是假的,得有多少人眼瞎,她甩甩头,大周多的是聪明人,不能因为自己活在后世,有前一千年的智慧积累的时代,就轻视人家自带的智慧,自己可不算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勉强以绘画特长入了重点大学,何况天使地利人和,来了八年多,自己对大周的了解怕是过于浅薄。不如人就要谦逊,这个她懂。
“---姑娘,姑娘你还好吧?”
“快,快来了,救,救我,人牙子要来---”
柴溪一口气松下来,天下还是好人多,周先生深情黯然,有些失望,少部分为这小子不是如自己所愿,小贼御下有方,多的是柴溪---柴溪她---过于单纯了。现在教---
“你多大?今年,真实的年龄?”
“阿?”
他问什么?思维跳跃的也远了些吧。
“十四岁多,快十五了。”
“嗯!”
只换来也个嗯,柴溪无奈,再看那女子,已经被扶着坐起来。
“求壮士搭救,您,您是个好人,我来世---报答,求---我---我要写状子,我要告她们一家,不尊婚约,谋夺家财,我为牛做马多年,手上都是给他们假三郎做鞋绣衣留下的小孔,他们竟然要---要卖我到花船上,无情无义,我要---求你,我会女红,我会抄书赚银钱,求你---”
“姑娘不急,先护住心间一口气,省的泄掉魂魄丧命,告状的事儿不急,杭州府大乱未平,官员少了许多,怕是没有精力管民间小案。”
女子一听,气泄得好像更快了,整个人像是没有了活气,任死任活都不在意一般。
柴溪快要落泪,世间怎么净是不平事。她一想都替女子为难。
男子没有说错,这是事实,据她所知,就算她真能去告,杭州主管民案的是那个游荡有花船的袁老头亲闺女的亲哥的糊涂县令,杭州状师也好,经年老吏也罢,长个心眼子的都能坑他办事儿,二则,他没有背景,杭州各官员等着用他的官途甚至性命,擦干净自己身上的屎呢,他没有功夫,管事儿。这还是好的,第三也是关键,他母亲二嫁袁老头,还生了女儿,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一遇到姻亲人伦宗族的案子,敏感之下救更糊涂,这个姑娘,不出柴溪所料的话,必然会发回到婆母家族让她们自行商议。结果---怎么会比卖了她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