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复上来俸茶,连忙给自己找补。
“可不是嘛,是老奴没见识,当年在相府的时候,这种东西也是司空见惯的,哪里有那么大?是老奴老眼昏花,也糊涂了。”
“哈哈,就知道周妈妈年岁大了,你看是吧,眼睛都花了。”
裴家的气运眼看就上来了,巴巴贴上来的,不只有小官小吏,勋爵伯爵都远道而来,他惊喜而意外嗯,不意外,吴家都来了,一个什么勋爵又算什么呢?那位程家有一个儿子是个武将,又长期在北境军中,必然是粗鲁无比,哪里及得上这位吴公子,她还是喜欢读书人多一些,就像七哥,九弟那样。
刚才就是啊娘吩咐的,去把吴家姑娘请过来,把他阿兄也喊来吧,顺便透露一下,今天来的是程侯爷,那位公主的驸马爷,她们裴家多的是上赶着攀亲的人家。这个他和阿娘想到一起去了,不屑是不屑的,也总得让吴家人知道,自己和九弟的行情好的很。
“要说我们书香门第清贵人家,一向不屑铜臭,吃穿用度礼尚往来,讲究的都是个雅致,军中人,财货自然是不缺的,这个还真没法比,金银俗物,点缀之用,有上一件两件尚可,真有那么大的珍珠,一两颗难得,要真有一斛……”
吴姑娘笑笑不再继续往下说,意思很明了,这个程家……京中的程家,程侯爷不管事,三爷……不早就是二皇子的人了吗?程潇不是说已经在北境商订了婚事,程家这是什么意思?
吴家兄妹几两碎银子就从周婆子嘴里倒了个干净,果然这张氏行事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内,这就好办了,以后自己果真嫁进来,这位婆母好拿捏的很。兄长没有看上浅薄的裴八姑娘,那个九郎,长相绝佳,克己复礼,倒是颇合自己心意,为家族联姻本是她的本分,遇上个合心意的也是难得。
这话说的……裴八娘垂下头去,有点不想抬起来,自己忘了,母亲所谓的书香,就是有一个舅舅考上了举人,还是认识了父亲之后,各方面给面子,和吴家谢家那样的累世读书人家,不是一回事儿。
“阿妹,清贵还是粗俗,是自己说了算的?自诩轻贵是为张狂浅薄,平时读的书,阿娘的教导,这一路上只顾流连景色都忘了?尤其是在长辈的面前,别人怎么做是他的事,不能妄下评论。”
说完,站起来转身向张太太施礼赔罪。
“舅伯母见笑了,妹妹还小,竟然口出妄言,是她的不是,只是这位程侯,和舅伯母家没有亲戚,也一向不来往,奇怪了些。”
就在她的垂头的一瞬间,吴言休立马意识到了,妹妹说话不妥当,他声音很温柔的喝止,甚至说不上是训斥,表现的甚是知礼,张太太和裴镜都在心里暗暗点头。吴家的家教果然是甚严。
“世侄不必如此多礼,小姑娘家家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也是天真可爱之处,不必忌讳。”
张太太其实刚才心里是有些吃心心虚的,自己家是商人,夫君来娶自己的时候,才认识几个大字,要是娶了这样的儿媳妇……怕不是以后和长嫂崔氏一样,处处压她一头,倒是这个吴公子,甚是懂事明理,再瞧女儿,她也轻咳了一声,这孩子实在是让她惯毁了,一点矜持都不懂,眼睛都快贴到吴公子的身上去了。
吴言休仍然是彬彬有礼,可……这个八姑娘,出来见礼之后,也不好好坐着,动不动就扭到母亲边上,斜着身子抛媚眼,裴家……真的是败落了,要不是表姐信中严厉,一定要成了和裴家的亲事,这样的女子,断不能多看一眼。
“舅伯母慈爱大度,做小辈的不能张狂了去,来走亲戚,本来就叨扰了舅伯母的清净,再多嘴多舌,岂不是给舅伯母添烦恼。”
裴镜不安,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人提亲事,这会又强调是来走亲戚的,难道他们……周婆子传的那些话,不是句句都是为亲事相看和探话吗?
张氏也有些后知后觉,在相府的时候,崔氏为她的儿女想看亲事,到女方家探话,特意说过几回,都是要找有身份的夫人太太,双方都有意思,再另行相看……这吴家……还有谢如雅的信,可真的没有哪一句明明白白的说是相亲。思及此,她的脸色也有一些变化。
吴言休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刚刚自己提的程家那一句,这个张太太没有听进去,反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怎么就不高兴了?不管怎么说,不能坏了事去,还得继续让她把注意力放到程家身上。
“其实,程侯爷当年能被二公主看上,也是长的英武不凡,听说,程家公子程潇和程六姑娘,长相倒是颇佳,大周要论俊美,没有几个人能比上九表弟,不知道要把这位程侯惊艳到哪里去呢,不知道他有没有带儿女前来,无论这两位,是随了嘉阳公主,还是这位驸马爷,都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可惜,舅伯母碍着规矩,没有见一下。”
这话里,似乎……可是那位程侯爷不是说是替儿子送土夷书信的吗?吴家侄子,这是也觉得程家也想和他裴家攀亲?
张太太年纪大,能按耐得住,裴镜可就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任他是谁?风仪再好,能比得上七哥,再者说了,北境苦寒之地,毕竟是脸上皴裂,肤黑头发稀疏,能俊美到哪里去。”
张太太有些无奈,这个女儿……完全不似自己年轻时候。
“闭嘴,怎么能随意评论没有见过的男子的容貌呢?回头好好抄一抄周先生的女戒,这书刚刚出自周先生的手,别人或许无缘得见呢。”
裴镜嘟着嘴,满是不服,但客人面前没有反驳。
“当时一个京城住着,还真是没有注意这位侯爷和他的子女,你也知道我们相爷,一向不私底下和皇家来往,及其重规矩,不过嘉阳公主,在宴会上倒是见过几回,可谓矜贵无双,候爷既然是路过替七郎送土夷,东西送到,也就罢了,见与不见的,都可。”
竟然没有往下接,吴言休有些意外,裴七几年的功夫就重回朝堂,内宅再是不堪,张太太母家再没有根基,被崔夫人熏也熏聪明几分,不能再纠缠说程家,以免他们有所防备。
“舅伯母说的极是,这位程侯,我没有见过,好奇了些,舅伯母见笑了,不过也不急,今年和九郎一起赴京赶考,怕是之后要长留京中,有的是机会。”
他胸有成竹,暗示的很明显,可惜说到科考,张太太和裴镜只想到了裴九钦,有无数的话说,一直说了,有小半个时辰吴家兄妹才从校花厅里出来。
“兄长,你怎么……”
吴姑娘刚出门就开始抱怨,被兄长眼神制止,后面跟着两个陪嫁的丫头婆子,话是能随便说的?这次回去一定要正告母亲,她平时对妹妹的管教过于宽松了些。
直到和出来送他们的丫头婆子拉开一点距离,吴言休才谨慎的开口,声音放的极低。
“来的时候父母是怎么交代的,都忘记了不成,之所以不让长辈上门探话,是那样的话,必然要经过裴七和裴氏的族老,有个不成,就没了回旋的余地,让你我二人前来,赌的就是个措手不及,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