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是小光,她此刻的状态非常糟糕,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她肯定是遇到玛丽了。
我没有说话,她看着我,一个劲地哭,说着对不起。
见她情况不对,我到底还是让她进了家,我不知道玛丽到底有没有跟着她,我也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害了家里的人,但我心里总抱有侥幸,毕竟我们人这么多,只要我们待在一起,是不是就会没事?
不过到底是我犯贱,我无法做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后,不去管她,在明知道她可能会被杀死的情况下,放任她的死亡。
进来后,我看出她放松了许多,但这种放松直到看见妈妈。
说实话,妈妈最近的情况好了很多,不像最开始那样神经了,偶尔有些时候,还可以同她商量些事情,所以在放小光进来前,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妈妈,但当她们两个面对面站着时,我才深觉这个行为不妥。
我将她半拖着,带到了里面的小房间,妈妈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们,有那么一瞬间,我看着妈妈的眼睛,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她似乎不喜欢小光,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表达,只是静静望着我们。
“那,是你妈妈?”
小光颤抖着身体,眼神恐惧地看着我,她的眼珠不正常转动,这让我觉得她不会是吓傻了吧,于是立马转移话题。
“是那个找上你了吗?”
她低下脑袋,微微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这种感觉很不好,真的不好,就像明知有什么东西在,却无法抵抗,但当我偶然看见门缝那微弱的光时,一个想法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你说,”我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声音有些激动地继续说道:“如果我们重现那天的场景,然后吹灭蜡烛,有没有可能送走它?我们、我们要不要试一试?反正做与不做都会死,我们为什么不去试试?”
似乎很惊讶我的话,小光抬起了头,她看着我眼里依旧充满了害怕,但却并没有说些什么,我猜想她应该也在想这个方法的可能性。
见状,我立马说道:“我家厕所那边没有镜子,但这个房间有,我可以去问一下我弟,家里有没有蜡烛之类的,然后我等会让他们不要进来,让我弟弟守在外面,我和他说,如果有什么不对,就立马报警,进来救我们,我之前打过报警电话,他们来的很快,那个不是都怕警察这种职业吗,哪怕我们失败了,但只要抗一会,警察就会到的,他们一到,它肯定会跑。”
小光依旧没有说话,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幸好家里有蜡烛,虽然不知道弟弟从哪里翻出来的,上面一股难以形容的味。
在将弟弟赶出房间后,我和小光便将那些蜡烛摆放在梳妆镜前,一一点燃了。
我背对着她,听到她说道:
“Bloody Mary”
“Bloody Mary”
“Bloody Mary,我召唤你。”
一股阴气从四面八方袭来,我感觉灵魂都要冻结了,而且我明显能感到我的背后正贴着个东西,冰冷刺骨,显然不是小光。
是玛丽,我估计它此刻正站在我和小光的中间,这个的想法让我的心脏狂跳不已,这简直太糟糕了。
“Bloody Mary,告诉我,此刻吹灭蜡烛,是否能送走你?”
我不知道镜子上的回复是什么,但我听到指甲不断划过玻璃的刺耳声,声音让我躁动,血液滚烫,有那一瞬间,我很想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也很想转头伸手去扼杀那个让我躁狂的源头,恐惧在这一刻,于我身上消失,我只想破坏。
烛火明暗闪烁,小光的声音、呼吸在离我远去,我感觉玛丽也在脱离我的身体,这让我误以为我们成功了。
迫不及待地转身,却看见被枯瘦手掌死死捂住嘴的小光趴在地上,满脸泪水、绝望地看着我,她正被一双长长的手臂强行往镜子中拖去,血液从镜子边缘渗出,一张被撕裂的面孔显露其中。
“靠!”
我被吓了一大跳,但身体反应快过脑子,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时,我已经上手抱住了小光的肩膀,在我的脸庞,是属于‘玛丽’的手。
它的力气极大无比,连带着我都被一步步拖着往镜子的方向去了,血液在脸上涨红,我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就这样艰难的情况下,我居然还能憋着口气、颤颤巍巍地说出话: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玛丽不语,只一味想拉着我们进镜子。
前面与后面的力量角逐让小光感到了分裂的痛苦,她觉得自己的脖子要被活生生掰断了。
眼睛不正常地转动,正当她准备出手时,却是房间门被人一下撞开了。
是弟弟。
携带着天神之光的弟弟,拿了把菜刀,就悠哉哉地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只快速走到了我的身边。
曾经的矮胖墩身材,此刻在我的眼中无比高大,犹如心有灵犀,我还没说话,弟弟就手起刀落,斩断了‘玛丽’的手。
尖啸声从镜子传出,弟弟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将刀横斩在了那三根蜡烛中,烛火依旧未熄,而弟弟脸上则带着恶童般的笑容:“什么东西,再敢来就宰了你哦。”
听到他的话,我惊呆了,这就是不知者无畏吗?这可是鬼啊,真的可以这样吗!
但是事实告诉我们,恶鬼也怕恶童,原本沉寂的镜子,在中间位置冒出了血一样的字:‘能’。
我和小光都知道这是‘玛丽’对刚才问题的回复,于是我伸手强行将小光从地上抱起,给她压蜡烛边,叫她快点吹。
随着蜡烛熄灭,我们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脱离,原本阴寒的气息少了很多。
玛丽离开了,我却不觉得开心,因为我想到娟儿和小丽,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这样做,是不是她们就不会出事?
没人能告诉我答案,想到这,我将小光放回地上,我还是无法原谅她的那些所作所为,伤害我感情还算小事,但害人,无法原谅。
或许因为刚刚发生的一切,让这个还是小学生的女生吓丢了魂,所以小光傻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将刀重新拿手上的弟弟,单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往外拖去。
这动作吓了我一跳,我刚想质问弟弟这是在干什么,弟弟却是朝我挥了挥刀:“你要是敢拦住我,你信不信今晚妈妈打死你的时候,我不会帮你一点。”
说着,他的动作又大了不少,而小光却是完全没有挣扎,就像是真的吓傻了一样。
“事情解决完了,就该给这个祸害扔出去,难道你还想留她住一晚,想被打死?”
他的话让我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讪讪的:“虽然...但,就不能用正常点的方式让她出去,一定,要这样...拖着人吗...”
弟弟没有回答,只是对我翻了个白眼。
好在这个家不大,而妈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弟弟很快便将小光拖到了门外,他将刀横拿着,然后一只手撑门上,威胁说道:“你下次要是再敢这样害人,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会像刚才那样,砍了你。”
说完,弟弟便将门猛地关上了,而站在客厅里面的我并没有听到这句话,只一味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感到恐惧。
然而手上没了菜刀的弟弟,却是路过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走了,还站在这干什么?真想被打?困死了,回去睡觉。”
感受到手上温暖的温度,我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想也知道妈妈不在,肯定是弟弟做了什么。
于是,我什么也没说,跟着他回了房间。
...
我好像腐烂了,从头部开始,再到心脏,最后到整个身躯。
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光影中走到了我的尸体前:
我端坐在遥远天空上,俯视着你,看着你同我喝来喝去的模样,我不喜欢,因为这让我想起了生气的爸爸,你那拉长的尾调,我不喜欢,因为我想起了爸爸失望的目光。
你的声音、语调,像纠缠在我腐烂躯体上的花。
终有一天,花谢了,我想离开,却被泥地之上无数的手臂死死地抓住,我走不了了。
我害怕冷、我害怕热,我想要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盖着被子,但你却疲倦的告诉我:
我每天很累的。
吃饭时,你对我解释说:刚刚戴着耳机,没听见。
我点了点头,在这声音下瑟瑟发抖,你不知道你的每一个声音都让我惊心,因为我不知道哪一个回答会惹你生气。
我不想告诉你,我感觉自己好像坏掉了,总是会想起妈妈,想起那个阴暗的房间,但我又害怕,害怕见到这一切,害怕你也成为他。
我不愿生下如母亲一般的女孩,也不愿诞下如父亲一般的男孩
但你却总告诉我,父母怎么会让孩子害怕呢?
你的话语让我感到绝望,让我从天空坠下。
变成一只寄居蟹,挥舞着双钳,用背上的刺去扎那些试图接近的人。
饥饿时刨食面前的腐肉,仰望深邃的夜。
我总想在潮汐到来时,脱离这寄居的壳,以**的姿态回归最原始的海。
...
没头没脑的梦,却让我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恍惚中,我清晰的知道我不属于这里,我不该是一个小孩,但我却无法回忆起梦中男人的模样,我想他对我来说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是,为什么一想到他,我就觉得恐惧与痛苦呢?
模糊恍然中,我渡过了最难熬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