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渡 第8章 赠玉

回到人界时草棚里也无了白笙身影，我匆匆将附近翻了个遍也无他丝毫气息。

洛桑捧着个大包裹立在我身旁，望着那一条门前小溪流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迫于无奈只得拿出八卦盘，暗念咒词，那一块八卦盘兀地显色，薄薄轻雾过后一个人影便出现盘中。

“洛桑，你来瞧瞧这是个什么地方……”我捧着八卦盘刚想回头招呼洛桑来看时，方发现洛桑早已渡过小溪流，稳稳停在对岸遥望着那片竹林。

“洛桑？”

他似未曾听见我的话一般，信步入了那片竹林，就连气味都在他进去的刹那，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来不及多想，忙追随着他一同进入竹林中。待竹林结界启动时，我才知晓这是个陷阱。兴许是为了我而设，兴许又是为了洛桑。

这个结界处处充斥着魔界的气味，令我心中不免几分焦躁。但我偏偏又发现，这块竹林正是八卦盘中白笙所在之处。

莫不是我回到仙境的一会儿子时间，魔界摸准时机诱了白笙进入？那么洛桑呢？他又在哪里？

我提高警惕快步往前走着，却远远听见有人交谈，忙隐去身形与气味避至竹子后观望。

两人中那白衣公子当是洛桑无误，那那红衣美人儿又是谁呢？我只觉她分外眼熟，一时半刻竟念不出来她的姓名来。

我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只得悄悄移近。待我离洛桑近些时我才将他面上深情看的一清二楚，他望着那女子的眼眸似能挤出蜜来，空气都快拉丝了。

我这时才恍然忆起面前的红衣美人儿，正是魔界塞渊心腹之一，花妖蔓草。

先前正是她诱的洛桑与她相爱厮守，最后一步步带着洛桑脱离正轨，入了魔道险些丢了性命。她从始至终都未爱过洛桑，所以才会在瞧见他身上捆仙印时那般平静与淡然，似是早已知晓。

在我眼里这个妖女一直将洛桑玩弄鼓掌之中，利用他背叛他，令他不得重回仙境只得为魔界效力。可如今塞渊已死，她们魔界应当忙于开骑瑶碧封印才是，又来寻洛桑是为何？

我等不及再多做辨别，蔓草竟一个拥抱紧紧圈住了洛桑，就连眼底都出现三分泪意，煞是惹人怜爱。不过她的举动，是意思着试图重新诱回洛桑为她魔界做事？

我暗道不妙，忙现了身形三步作两步赶至洛桑面前将他与蔓草隔开，袖中青萧直出要取蔓草项上首级。蔓草到底是塞渊心腹，功力不同于其他小妖，三下便接住我青萧招数，反倒有几分要克我于死地的意思在其中。

我自不能放她得手，手中薄光掠过，青萧已割开她喉颈，鲜血刹那喷溅而出直洒向我与洛桑。

洛桑轻轻扯开外披，挥手间外披已将我与他二人罩在其中面受鲜血暗算。

我嗅见他袖间清香，本想开口问问他用的是哪门子熏香时，却瞥见他神色凝重。我自知他困惑于蔓草此举不得解，只是洛桑，你不得解的究竟是什么呢？是蔓草为何设局与我搏斗还是蔓草最后还是负了背叛了你呢？

“洛桑，你以为蔓草为何要三番五次利用你？她不会爱你的，她的心从她成为塞渊心腹时，就只属于塞渊了。你一向自持清高，认为不会被六界之事所绊，那么如今你又在做什么呢？”最后一句，我几近一字一顿，试图给予他一些明白，无奈他却只是默默染摇摇头，再者也只是未语，只等着蔓草刮开外披，长剑逼近我。

“洛桑，莫要听司命一人之言！我魔界之人何不知晓她才是背信弃义之人！若不是她背叛塞渊魔尊，又岂会引来仙魔巨变，引得魔尊逝去？”

蔓草双眸变得通红，杀气越发浓厚。反倒是我不解其意。

“等等，我背叛塞渊？我引得他攻仙境？此等无据之言你从何污蔑？”

“谁不知魔尊对司命上仙一见倾心，百般求好未果才招致如此。”

蔓草那丫头眼睛红的有些可怕，我猛然察觉此事，方知晓自己身处的，竟是魔界中人最喜的一种幻境——仓皇。幻境中人都是千年不散的冤魂，徘徊在此等着下个人死去加入他们。而这些幻境之人最大辨别的地方，便是眼眸。他们的眼眸会随着幻境的深入而步步变红，倘若眼球被完全覆为红色，便是此人命终之时。

我忙抽身而退，拔萧直取蔓草首级，没有了洛桑在一旁的啰啰嗦嗦和阻拦，我这一萧直接砍断她脖颈，算是报了私仇与洛桑一事。

刹那幻境破灭，出来后我不过仍是在草棚前，瞧着蔓草魂魄踉跄回到黄泉路之下。

远远的我便瞧见了洛桑与白笙，二人似乎一时并未习惯从幻境出来的刹那，面面相觑着，眸子毫无光亮。

“洛桑！白笙！”

我在小溪流那边用力大喊着，喊的这两人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看向这边的我。

他们朝我踏水而来，半片光影中，我倒是分不清，究竟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洛桑从包裹里取出了食物，熟捻的架起锅子点上了火，一旁的白笙好奇的研究着包里的小玩意儿。

“白笙，你是怎么进去那个结界的？”

“我出来的时候寻不得师父，此时瞧见远处有座林子，以为是师父闲暇时种下的便进去了。”

“那你在里面瞧见了什么没有？”

白笙努力思索着，皱着眉头苦着一张脸无奈摇摇头，“我也不知为何一出来，里面所经历的种种事情都忘却的一干二净了。”

我闻言不免烦躁几分，身旁洛桑将烤鱼塞至我手中，催促着我莫要再多想了。

“白笙是因仙力不够所以无法在幻境中自已，那你呢？洛桑。你在幻境里，经历了的又是什么？”

洛桑低头朝着烤鱼上撒着香料，一双好看的眸子敛合起来，眸底那份悲哀也不过一闪即过。

我知道，不管我怎么问，他是都不会说出的。

洛桑又重回笑颜，递给白笙一串烤鱼，“吃饭吧。”

饱食后洛桑掂量着手中银子，又瞧了瞧面前的破草棚和正蹦跶着给他推荐草席的白笙，道了一句“去城里罢，买套宅子。”

洛桑当真不愧是九重仙境小金库最足的仙家，虽说平日里仙家用不着这些人间银两，但关键时这些物什倒是重要的很。

比如现在，洛桑买下一座宅子，工匠摘下了原先的牌匾，挂上了“藏龙阁”这块新牌匾。

“人间似乎尊皇帝为天子，只有天子方能使用龙字相关，你这块匾额不怕犯了禁忌，到头来又被没收了宅子白折了银两。”我略略摇头，心里琢磨着这回若是再被人间官吏追杀，我究竟还是同上次一样化身回去仙境，还是变个模样，忽悠忽悠那些官吏。

“那依司命来看，换个什么题字最好呢？”

洛桑难得的妥协让我微微一惊，反倒不知如何作答了。他敛眸望着我带着淡淡笑意，身旁白笙好奇来望，被我推搡着进了宅子。

末了我问白笙，你说这宅子取个什么名字最好。

他低头抚额沉思片刻，一声拍手。

“依我瞧，龙字既用不得，那么避了即可。唤作，谪仙居如何？”

我刚想否认时，那边洛桑不知从何处取来的笔墨，泼墨成字，挥袖间谪仙居三个大字已成。工匠早已候着，捧着重新换上。

谪仙居，这便是我在人间七年所居之处了。

按照洛桑建议，我给白笙聘了个夫子，白笙夜晚修习仙术，白日便随着夫子读书识字。

而我与洛桑平日无事时便总在城里晃悠，抑或腾云而去另一座城池，不消得三四日便又回来。明着是说去寻舜华下落，其实不过赖得无聊，四处寻些乐子罢了。

那年人间七夕，我倒是在化为仙身后第一次在人间过这个节日，洛桑送了我套锦绣罗裙，青色玉佩悬于其上。

“这玩意儿是上回星君打算赠你的寿辰礼物，这下倒好，被我拿来送了个人情。”

我把玩着玉佩，却瞧着身旁白笙几分怏怏不乐之意。

“一个不老不死的人，过什么人间寿辰，折煞我阴德不是？”我解下玉佩，暗暗念了个咒词，又咬破指腹，滴入一滴血混入其中。这玉佩刹那间变为血色，里面隐隐约约有着梅花印记模样。

“既是你送的，那我卖个人情你也不会多消建议罢？这玩意儿，混入我一滴血便能与我对话，无论天涯海角，只要对着它唤我姓名即可。今儿个是人间有趣的日子，我瞧着我的宝贝徒儿怏怏不乐的，送此薄礼，倘使宝贝儿徒儿不欢喜这份，我送你便是。”

洛桑知晓我心中本意，故作渴求的要接过那玉佩，还未接过时白笙已从我手中抢去，咬着下唇脸颊微微泛红。

“这是师父赠我的，只能与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