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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露春秋 第5章 高端商战

作者:Pythagozilla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4-27 12:04:44 来源:文学城

时气渐暖,长日无事,祁韫十天有六七天都宿在独幽馆,回家也不过陪哥哥嫂嫂略坐坐便走了。她回京首日见过父母便跑去青楼厮混,祁元白晚饭时大发雷霆,次日叫祁韫在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她也浑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可惜沈陵自有京中叔伯管教,反不如她自由。

这日她和高福逛罢庙市出来,想起晚意嘱托她给楼中诸女挑些夏天衣料,便信步往京中祁家的绸店去,刚至店门,便听见争执。

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汉子拱手作揖,已带几分低声下气:“阮娘子,您莫要再闹了,这蜀锦之事……当初的确说好六百两,可眼下掌柜出门采货,账也未清,咱们只是个小买卖,哪能立时拿出这般价码?”

熙熙攘攘的人群前站着一女子,素衣无饰,肤白如雪,虽面色晦暗仿佛有病在身,眉梢眼角却是寒光毕露。

“是六百三十二两银子。”她冷笑,“我已经退了你们铺头价,连运费都没算。要不是我……我亡夫出事前留下供货书信,你们是不是分文不认?如今拖了三个月,一毛钱没见着!你好意思说小买卖?谁人不知祁家放高利贷发家的,跟我说没钱?”

祁家最忌讳人说“放高利贷”,那管事又急又怒,涨红了脸:“你、你怎可如此——”

“怎么不能?”女子声音清亮如鞭,“买卖讲的是契纸、交割、时价,跟我扯面子?你当我不识数?蜀锦自腊月起便一路看涨,依现在京市行情,三丈半蜀锦每匹已涨至一百四十两,你欠我六匹整,该付八百四十两,只要你照数付六百三十二两还推三阻四?”

她语速极快,字字清晰,犹如行伍中点兵报数,不给对方喘息机会,又连珠炮似的说:“三个月未清,算你日息三分,折合月利约百分之十,已是仁至义尽。三月下来,本金利息合共八百二十二两。你要是不认,咱们去坊司拿我的供货书信对账,看看谁有脸,连死人供货的银子也要吞!”

那管事一听“坊司”二字,脸色变了,连忙道:“这可不是不认,只是一时周转不开,还请娘子宽限时日——”

“宽限?”女子轻笑,“你若想宽限,当初为何不说?拖到死了人再求情,你们祁家倒是会挑时候。今日我不管谁在谁不在,你要么还钱,要么抵货,要么立文书加印花,白纸黑字盖章画押,限旬内付清——你选哪个?”

那女子虽句句声声指着祁家骂,祁韫却仿佛并不生气,反而好整以暇地对高福说:“这女子不是从前楼中的流昭么?”

高福一拍大腿:“我就说她眼熟!只是流昭娘子最是温柔和善的,如今怎么厉害得像下刀子似的?”

祁韫想起前几天晚意曾翻找药方,说是从前楼中姐妹、擅跳舞的花魁阮流昭嫁了个姓王的年轻商人,可惜时运不济,那王公子行商路上出了事,流昭便悲痛得一日日枯槁下去,晚意看不过,叫人送银钱和药方与她。此人是流昭无疑,却为何性情大变,如此犀利?

她先在心中存下疑问,见管事无法收场,便进店道:“娘子说得是,买卖有契,货银有据,我祁家堂堂字号,从不自堕招牌。”

那管事一惊,依稀认出是近来归京的祁二爷,连忙退至一边。

祁韫目光落在女子憔悴的面容上,续道:“你是阮流昭?我记得你。事关数百两银钱,我先请人取来货品,验货之后再议,想来娘子也同意?”

只一个照面,流昭便知这人不好对付,他说他是祁家人,店里没人反对,大概率是真的,何况验货收货是应有程序,只得点头。

伙计闻言应声,转入后间。不多时,取出几卷深紫绣金、纱面紧密的蜀锦,摊于柜上。

祁韫探指抚过锦面,拈起一角逆光一照,说:“纹路尚细,光泽温润,却尚未及官中贡锦,织纹密度略稀一分,色泽亦非天然矿紫,应是‘次上等’一档。京市行情虽涨,但真正可卖至一百四十两者,必是贡锦或宫制特样,这批锦按市录应在一百二十两上下。”

“流昭”心中暗叫不妙,这可糟了!她一个20xx年北漂投行牛马,哪认得什么是贡锦,什么是“次上等”啊……

祁韫也在观察流昭,见她有一瞬神思犹豫,竟露出手足无措的意思,更觉蹊跷。流昭是登过十二花榜的舞魁,这样的蜀锦司空见惯,怎会露出茫然无知的表情?

她虽疑惑,口中却不停:“若以六匹计,合银七百二十两,我祁家在三月前未涨价时以六百三十二两定价,倒也不算刻薄。”

“按你所言,三月拖欠,日息三分,此番确有逾期,利息应付。但我祁家做事有定规,向来在供货书信中言明‘逾期一月始计利’,因此只应计两个月的息。”祁韫淡淡一笑,“娘子想是将此条漏看了。”

流昭只好掏出那张全是繁体字的供货书信,费劲巴拉瞅了半天,才勉强在最后一段找到祁韫所说的条款……

祁韫最终报数道:“本金六百三十二两,月息一成,两月利合一百二十六两有余。总计七百五十八两整。你若无异议,我叫人立文书,三日内兑付。”

她声音温和却不容置喙,微笑补了一句:“或你坚持按一百四十两算,我亦无异议——前提是你拿得出六匹贡锦等级的蜀锦来。”

流昭咬咬牙,伸出手说:“七百五十八两,我要立刻付清。”

“娘子独身行走,携此款项不便,不如先签文书,我命人今日内送到府上。”

虽然很不爽,流昭也不得不承认今天气势上算是输了,只好别别扭扭地抓起笔,在新立的文书上签了个鬼画符,临走还虚张声势地瞪了祁韫一眼。

见热闹没了,围观人等也都散去。那中年管事连忙给祁韫奉茶,祁韫接过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叫拿夏季绸样册子来看,选了数种,命各送五匹到独幽馆,便潇洒地走了。预想中的训斥压根没来,管事越发惴惴不安,连忙让徒弟写信向本铺总管祁承涛汇报此事,主动认错领罚。

祁韫出门后,才对高福说:“刚回京便遇上趣事啊。”

“可不!开门做生意,六百两银子都拿不出,说出去给祖宗丢人。”高福撇嘴道。

祁韫想了想,又说:“去查一查。祁承涛一向勤谨,想是手下人出了岔子。”说罢,唇角浮起讽刺般的微笑:“父亲既让我帮着两位堂兄,我可不好袖手旁观。”

………………

回到馆中,阮流昭的异状仍不时在祁韫心头盘绕。大凡聪明人都有个毛病,许多事几乎是瞬息之间便明白关窍,不明白的事情也就格外少,非得想通才好。因此第二天下午,祁韫便带高福直奔阮流昭家中一探究竟。

王家住在西市边旧巷尽头,小宅灰瓦斑驳,木门脱漆,院墙根下堆着枯枝败叶破衣烂衫,眼见便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宅子。门前却已围着七八个汉子,咬着牙签,敞着胸襟,嚷嚷不休。

“阮娘子,你男人欠账时可没说‘我穷我有理’吧?欠了就是欠了,规矩银子,规矩催。”

“对啊,还不上就把房子典出来,大家都有活路。”

一名穿青色短褂的老妇拦在门槛前,垂泪哀求道:“几位爷,求你们宽容几日,我这把老骨头顶不上用,媳妇还病着——”

屋内传出啪的一声,似是有物掷地。下一刻,阮流昭自门内走出,手中提着一截粗大的长柴,头发挽得毛毛躁躁,神色却十分冷峻。

她将腰一叉:“你们说欠账,借据先拿来。谁手上有王家亲笔?”

对方啐道:“别扯了!你丈夫死前在我们这儿凑过好几笔银子,生意赔了可不能赖账!”

流昭哼道:“拿不出?原来是趁我家无主,欺负寡妇和老母!”

几番争执下来,混混中有个脾气暴的,忽将腰间刀子抽出,凶神恶煞地吼:“娘的,跟你讲不通道理是不是?今儿不给银子就砸你屋子,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话音未落,只见阮流昭一脚踢翻院中大油桶,灯油顿时流了一地。她双手拎起木柴,在灶下一捅,火光“哧”地一声腾起,她将那根柴高举着,双眼直视来人。

“砸啊!”她冷笑道,“放胆砸,我点了这屋子,咱们一块死!”

火光晃动,油味呛鼻,那伙人齐齐愣住。

“你疯了?自家房也烧?”

“正好省事。”阮流昭唇角抽动,声音已颤,其实在强撑,“反正你们也要逼我死,能拉上你们做陪,不亏!”

那木柴火舌蹿得老高,混混们终究有些怕了,一时不敢轻动。正僵持着,忽听巷子口“砰”的一声炸响,似有炮仗炸开,顿时硝烟滚滚。

“闪开闪开!”

话音未落,一个瘦高汉子手举铁管模样的物什,喝喝大叫着,肩上扛着一整串鞭炮,点了火,“噼里啪啦”响作一片。

“娘嘞,火药!”高个混混尖叫,“点着了不是玩的,快跑!”

那群人霎时作鸟兽散,转眼不见踪影。

瘦高汉子冲上前去,一把将肩上燃着的鞭炮丢进门前水缸,又连舀三盆水对着地上灯油泼了下去。

流昭这才长出大气,方觉腿软,将手中木柴塞回灶下。别看她刚刚张牙舞爪厉害得狠,其实怕极了。没想到这穿越来的朝代恶霸这么多,半月来几乎三五天就要“拼命”一次,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啊!

她悄悄抹一把泪,朦胧间见一修长身影负手立在门前,正是那日在绸店遇见的祁家少东家。

“阮流昭”,实际上的20xx年投行牛马、都市丽人Yvonne刘,决定赌一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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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高端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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