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将一间屋子照亮,两个女婢退出屋外。
她们伺候柳玉娘沐浴,更衣。
柳玉娘依在床帐里,一把匕首已悄悄藏进枕头下。她看着谢庭义将韦素素和蒹葭推出田府,她终于放下心,望着隐隐的烛光,眼里一丝坚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夫人,夫人?”田井双手拨开珠帘。
柳玉娘站起身,向他微微一笑。
“哈哈!你终于笑了!”田井迎了过来,心里暗自盘算。他的脸上堆着笑容。
“把衣服脱了!”田井目光突然变得凶恶。
柳玉娘并不理会他的目光,她也从来没有害怕过他。
她慢慢的将身上的衣物剥落,田井的目光顺着她的手往下游走。
“今夜,雪域神鹰会杀了那猪头皇帝,我想,过几天,你就会变成我的皇后。你愿意么?”他的一根手指将柳玉娘的下巴翘起。
“看着我!”他猛地抓起柳玉娘和的手。
柳玉娘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向他浅浅一躬。
“那,恭喜田大人了。”她的一只手向枕头下摸去。
“我要你开心?开心的笑!你懂吗?”田井显得异常激动。
柳玉娘知道这是个绝佳时机,心底一横,瞬时一把匕首向田井胸口刺来。
田井早有准备,柳玉娘违和的笑,早已使他起了戒备之心。
刚才他故作激动失态,也就是等着这一幕上演。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他紧紧地抓住了柳玉娘的手,猛一用力,柳玉娘手中的匕首便掉落了,他苦笑了起来。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最不能相信么?女人!”他猛然将柳玉娘压在身下。
“啊!”田井疼痛难忍,募得起身,跳出床帐。他的半落嘴唇险些掉落,血流了下来,从脖颈而下。
“你的男人毁了我的脸,你如今又毁了我的嘴!你这个贱女人,真不识时务!我杀了你!”田井一脸狰狞,一只手捂着嘴,血沾满了一只手。
柳玉娘没有一丝惧怕,即便是死亡,那样更好,她可以早些与韦君在黄泉相会。
“当年韦君就知道你是个不要脸的人!你好一副奸恶嘴脸!” 柳玉娘一声冷笑,恨恨的目光朝田井望去。
田井立即恼怒,顺手扯起一把长刀,向着柳玉娘过来。
柳玉娘沉闭了双眼,生死已在度外,还好,她的一双孩儿俱已长大,她这便前去于韦君相会。
田井的刀已扬起,他稍等了一瞬,等待她向他求饶。
柳玉娘的眼睛始终闭着,田井的刀猛地挥了下去。
“叮!”一个声响,低沉有力,击在刀刃上。
田井抵不住这股力量,手被震得发麻。他低头将地上的一支铁片拾起来。
“梨花镖!”田井心里瞬息害怕,那蓝若凤不是已被雪域神鹰废了么?难道,另有高人。
他来不及细想,一个紧步越出屋外,向着地道逃窜。
柳玉娘忙把衣服穿上,向着外间道:“谢谢英雄救命之恩!”
一个声音立即回应道:“柳夫人,我是吴季云。”
两人出了庭院,吴季云杀死两名守夜,这才护着柳玉娘顺利逃出田府。
乱坟岗,风声肃起。
韦素素和蒹葭,手脚拖着镣铐,静立在冷风中。
谢庭义的刀随时可以杀出去,所以他才漫不经心,向着韦素素打趣道:“莫不如你嫁了我?我这就放了你!”
韦素素斜了他一眼,又忿忿的道:“卑鄙,无耻。”
“呵呵!你想的美!我能违背田将军的命令吗?只不过是逗你玩呢!”谢庭义说罢,大笑了一通。
“你不得好死!”韦素素望着他丑陋的言笑,恨恨地道。
谢庭义抽出长刀,刀刃雪亮,在黑夜里泛出一抹寒光。
“雷电,上!”一个低沉的声音。
谢庭义觉得背后似有一袭冷风袭来,猛然间一回头,一头通身雪白的巨兽正向他扑过来,他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已被这巨兽扑倒在地。
蒹葭望见这正是雷电,想必沧浪姑姑必然就在附近,忙扬着脸左右张望,口里急急喊着:“沧浪姑姑!苍浪姑姑!”
苍浪怕雷电会伤人性命,两根手指搭上嘴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把雷电唤了回来。
谢庭义的左腿被雷电咬伤,身边的两名士兵早已逃的不见踪影,他拖着一只左腿,慌乱的向着道上逃窜。
雷电望见了蒹葭,一只尾巴沉沉的拖着,急急的摇了起来,两只眼睛里泛着寒光,那寒光里一片温柔。
蒹葭两手将雷电的头抱起,重重地亲吻了一下,她扬手指着正在逃窜的谢庭义,对着雷电道:“雷电!去!咬死他!”
雷电听懂了蒹葭的话,猛然向谢庭义扑了过去。
一声惨叫,响彻在黑夜里,那是谢庭义的最后一声。
雷电转过头,向着蒹葭嗷了一声,又跑着稳健的步子,向她迎了上去。
沧浪听见呼声,心头一喜,竟是蒹葭,她带着韦玉和雷电出山寻夫,一路向东,还不知此地就是东都汴梁。
“沧浪姑姑!真的是你!”蒹葭两眼泪光,紧抱了沧浪一下,又拥上韦玉。
“蒹葭姐姐,你怎么这多眼泪!”韦玉似乎是不明白。
蒹葭慕然心惊,韦玉的话虽然显得唐突,但现在的她,何尝不是变了。她再不是那个世外桃源的无忧无虑的少女了,她见过了叫人千刀万剐还不足平愤的恶人,她终于知道面前这个世界,有喜就有悲,有善还有恶。
她微微一笑,摸了一下韦玉的辫子。
韦素素担心着柳玉娘,忙道:“我家二娘还在田府,我先去救她。”说着转身欲走。
“我与你一起!”蒹葭回道。
沧浪不知其中缘由,蒹葭这才说柳夫人便是韦唐生母,此时正有生命危险,几人忙向田府疾奔而去。
刚走进一条街巷,对面急急行来两个人,韦素素一眼识出,这两人便是吴季云和柳二娘,便招呼了一声。
几人拜过,吴季云忙道:“此地不宜久留!”
韦素素和吴季云目光交汇,如今华山一片凌乱,得提早回去看看。
柳玉娘和蒹葭,沧浪愿意同往。
刚准备启程,对面行来三人,各是轻装打扮。
这三人正是韦忠和韦李韦唐三人。吴季云和韦素素一片欣喜,忙迎了上去。
韦唐见母亲也在此,忙跪了下去,向母亲行礼问安。
韦忠忙朝韦李道:“韦李!快来!这是你的娘亲!”
韦李望着眼前的柳玉娘,眼里涌出热泪,这便是她的亲娘,他噗通一声和韦唐跪在一起,母子三人,声泪俱下。
“娘亲!”韦李泪流满面。他自小在长乐宫长大,他常常问七位师父自己从哪儿来的,七个师父竟然七种说法,大师父说他是捡来的,二师父说他是石头里崩出来的,三师父说他是侯门贵子,四师父则说他是蛋里孵出来的……,当然这只是他的童年。直到他一十六岁成年,师父们才说起他的身世,以及他的名字的由来。
世人都有娘亲,他一直以为葬在漆树坪的人便是他的娘亲,后来在华山梨园花海,听崇恩道士吴季云亲口讲述,才知道他生在名门望族,韦家遭难,生父已亡,生母生死不明。
如今相遇相认,了却了多少殷殷期盼,赤子之心,紧归怀抱。
“你们这是?”吴季云向着韦忠道。
“如今该是一报家仇的时候了!”韦忠眼中生起恨意。
“对!我要看着田井死!”柳玉娘恨恨地道。
韦忠见他们这急匆匆情形,尚有一丝不解。吴季云忙道:“我们刚从田府逃脱,如今田井想谋朝篡位!”
“哦!”韦李一声惊愕。又道:“果真如此?”
“就在今夜。”吴季云回道。
“想这朱梁窃贼,如今如此,也是报应!我们不去管他便是!”韦忠说道。
韦李韦唐目光相汇,韦李忙道:“韦叔!朱梁此时灭亡,中原势必会陷入纷乱,到时遭罪的依然是百姓!我觉得得救下朱梁皇帝!”
韦忠心道,韦李所说不无道理,这便向韦李低头道:“少主所言极是!”
一众人向着汴梁皇宫,急急而去。
“白灵鼠,白灵鼠,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莫恨用丝线将纸条系紧,又系上白灵鼠的尾巴。
如今也只有师父五毒神婆能救她了,白灵鼠可以熟络的找到师父的住处,她朝着白灵鼠作了一个揖。
白灵鼠两只眼睛闪烁了一下,似是听得懂莫恨的话。它朝莫恨唧唧唧的好像是说了什么话,从木桌到窗棂一溜烟的已没入黑夜。
五毒神婆听见白灵鼠叫声,忙应了一声:“小畜生!你还惦记着我呢?”
白灵鼠一跃跳上五毒神婆的掌心,唧唧唧的叫了几声,将尾巴急摇了一下。
五毒神婆居住的屋子很是黑暗,她并没有看到白灵鼠尾巴上的纸条。
她从白灵鼠尾巴上取下纸条,生起油灯。
“师父救我!徒儿有难,田府。”
她在田府会有什么难,五毒神婆甚是不解。不管怎样,莫恨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徒儿,如今怎能不心焦,便起身前往田府。
夜色一片漆黑,不远处却一片通明。无数火把燃着熊熊火焰。五毒神婆纵身一跃,飞上一棵大树。
一队队的士兵,手执兵刃,正向着皇宫而去。
五毒神婆瞬间疑虑,皇宫必然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