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相怜太匆匆,舍小取大遵父命。
母子二人初相认,只是三日恩情。三日后,便和韦忠一道踏上南寻颖王之路。只蒹葭和韦素素留在了柳玉娘身边。
王屋三怪奉徐知诰之命和韦忠一路同行,徐知诰特意交代他们,如若颖王找寻不成,定将韦忠太行五虎一众劝回徐州。
一众人从徐州启程,快马加鞭,一日便于金陵城下。
只见这金陵城也是繁华似锦,韦忠看来,内心里叹道:江山零落,长安不复,富贵悬浮,何物为根!
众人只见韦忠兀自发呆,韩玉山便近了身前询问到:“韦大哥,日已西沉,今晚可是在这金陵城歇息?”
韦忠回过神来,回了韩玉山在此休息一日。
众人便住进了驿馆,韩玉山吩咐了店家多给马匹喂些好的草料,又要了几样熟食,便去招呼大家一起进膳。
韦忠韦唐还有太行五虎已坐定,却不见王屋三怪,正疑虑时,三人却从一楼后门出了来,牛刀怀里捧了一壶酒酿,马鞭和羊矛手里端着杯子,三人俱是满脸的兴高采烈,牛刀笑着冲韦忠一众道:“良宵美景!无酒不欢!韦大哥,咱们一醉方休如何!”
韦忠冲他们微微一笑,雷彪雷虎二兄弟却是按耐不住心中怒气,雷彪道:“如今国家零落之际,你们不思为国效力,却是这般好酒!无耻之极!”
韦唐听雷彪这一说,忽又想起和太行五虎初次相见之时是在茶楼,这又听得雷彪这番言语,敬慕之情油然而生。
牛刀三兄弟听了雷彪所言,尽是满脸不屑,直把脸斜在半空,马鞭道:“万世富贵也比不上一时快乐!你们不喝,我们仨兄弟就自己作乐了!”说罢三人上了楼梯,饮酒作乐去了。
韦忠和太行五虎几人叙谈起来,韦忠道:“雷彪兄弟为何对饮酒这般憎恨?”
韦忠此句话落,太行五虎却尽是满脸颓丧,雷彪俩兄弟俱已伏案痛哭起来。韦忠韦唐更是一脸的不解。
五兄弟沉默了半晌,韩玉山这才娓娓道来:“实不瞒韦大哥,我兄弟五人以前也是嗜酒如命。”
“哦!”韦忠又一脸惊讶。
“三年前,汴梁大乱,朱梁皇室内乱,一批流民向南方迁徙,朱友贞登基 ,派下重兵围剿流民,我等奉家师之命带着一众乡勇前去解救。就在前一日夜里,我们兄弟带着乡勇在汴梁城郊饮酒作乐,全然忘却家师之命。等我一众人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到了黄河边时,眼前已是尸横遍地!”说到此时,韩玉山掩面哭泣。
韦忠叹道:“原来如此!过去之事,众兄弟也不必介怀,好在众兄弟个个正义凛然!如此英雄侠义之心,在下已感佩不已!”
太行五虎众兄弟这才从悲伤中出来,雷彪道:“此后,我兄弟五人再未饮过酒!一看到酒,就想到了那个惨不忍睹的场面!”
雷彪正说到此,只听见屋外有了动静,马声嘶鸣,一簇急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木门被猛地推开,涌进来数十个带甲士兵,领头的显然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此时他已把头盔端在怀中,脸上尽显着骄蛮之气。
店家已惶惶然迎了上来,只说是店里恐怕已住不下了,旁边一个士兵迅疾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店家忙捂着脸跪下道:“求将军恕罪啊!”
这士兵又怒道:“把店里的人统统赶出去!”
店家悻悻的起身,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韩玉山众兄弟此时已怒不可遏,韦忠给他们使了眼色,强压下去了他们心中的怒火,只悄悄地说:先看看他们的来由,或许能打探一些消息。
韦忠正说到此,目光确已定在了这位将军的腰际,只见他腰上的佩刀竟是大唐皇室的横刀,这刀只有当时朝廷的千牛卫所有,再看这人面相,竟是和自己不相上下,这面相确是有几分熟稔。
这一众人也坐了大厅内,刚才打人的兵士一转头瞧见韦忠一众,便转过
身来叫嚣道:“你等还不快快离开!”
韦忠一众却也瞧也不瞧他一眼,这兵士像是受到了极大的辱没,几步上了来,拔出了刀恶狠狠的道:“老子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了?”
他这话音刚落,只听得啪啪两声响,自己脸上火辣辣一阵疼痛,再看时,只见韦忠众人坐的端正,竟是纹丝不动,这兵士怀疑道,这俩耳刮子到底是谁打的呢?
这一耳光是韦唐打的,动作之快令太行五虎唏嘘不已。这又瞧见这兵士
一脸呆楞楞傻样,俱已大笑了起来。
这兵士怒从心起,一刀便向大笑的雷彪砍来,不想雷彪坐那儿一伸脚,却将他踢飞了出去。
这一声响立即惊起了那位将军的注意,放眼观察,这几人皆不是普通民众,但此时属下遭到羞辱,他也感同在身,遂上前道:“不知我的部下对你们有何不敬?”
“呸!装什么道德君子?”雷彪回了一句。
这将军却也不理会雷彪这一句,又紧紧望着韦忠韩玉山二人道:“看来各位也是武林之人,敢问尊号?”
雷彪又道:“太行五虎你可听过?”
这将军呵呵笑道:“老夫略有耳闻,不过也并不是江湖名流!”
“休得张狂!”程信听他这般说,已提刀誓与他一比高下,这将示意他抽出兵器,这将军却也并不动身,数十名属下兵士也一齐上前,抽刀相向,只见这将军向身后摆手道:“你等退下!”
程信一刀杀出,这将军忙向左边一闪,右手确已抓住程信手腕,又一用力,程信顿觉一阵疼痛,铛啷一声刀已掉落在地。
这将军此时已哈哈大笑道:“说了太行五虎并不是江湖名流?你们却还不信?”
韩玉山一众早已按耐不住,正欲起身,正被韦忠按住。韦忠本没有阻拦韩玉山兄弟的意思,只是面前之人似曾相识,当下只想知道他到底是何面目。
韩玉山满脸羞愤道:“怎么你也觉得他说的话对么?”
韦忠轻轻地道:“此人武艺不凡,我好像认识他。”
“哦!”韩玉山一脸孤疑,忙让自己兄弟都坐下。
这将军见韦忠起身迎来,便拱手道:“不知英雄尊号!”
“在下亡国流民,何谈尊号?”韦忠回道。
不想这将军听他这一说,倒有些神情黯淡,只道自己也是亡国之人,如今做了旁人鹰犬。
正想间,韦忠已抽出逍遥剑,剑身雪白刺眼,直直地冲他刺来,这将军已抽刀相挡,又连接数剑,忙停下呼道:“敢问阁下可是长安韦庄之人?”
韦忠故意冲他使了逍遥剑法,听他这一声急唤,心想自己目的终于达到,忙伫立回道:“在下正是韦正己家眷韦忠!敢问将军是?”
“我乃是大唐长安皇城千牛卫统领程崇义!想当年我和你家庄主在长安切磋武艺,深深赞叹逍遥剑法之玄妙!不想,一场狂风暴雨之后,皇城陷落,面目全非,我这才投奔剑南王建帐下,也得到你家韦端己悉心照顾!”程崇义说起当年长安一脸英气傲娇,后说到皇城陷落之时,又黯然神伤。
可谓是不打不相识,刚才还是拔刀相向,如今却已聚了一桌。程崇义又道:“我在剑南已听说韦庄上下惨遭屠戮,家仆韦忠护两位幼子出逃,此大义之举,请受在下一拜!”程崇义说着就起了身向韦忠膜拜,韦忠慌忙起身道:“忠君为国,理当如此!”忙双手扶住了程崇义。韦忠忙又想起韦唐,忙向程崇义引荐道:“这位便是我家少主韦唐!”
韦唐起身拱手一礼道:“见过将军!”
程崇义呵呵笑道:“你家少主英气勃勃,不失当年韦庄主之风范!快快坐下!快快坐下!”
韦忠想着蜀地离金陵几千里路遥,他这一众为何而来,便问道:“程将军远在蜀地,却为何来到这金陵城?”
程崇义拂须道:“不瞒诸位,颖王李褆流落江南,朱梁派人追杀,我正是奉了蜀国皇帝之命来保护于他。”
韩玉山一声冷笑,众人也是不解,韩玉山道:“只怕你们蜀国皇帝也想他死!”
程崇义听了韩玉山这一语,转头望了一眼他的兵士,低语道:“韩壮士说的不差,蜀国皇帝倒没有杀颖王的心,只是做做样子,好得到蜀地百姓的拥护。”
“所以他不让你们便装行事!”韩玉山又道。
“壮士所言不差!”程崇义回道。
韦忠道:“不瞒程将军,我等也是寻找颖王李褆下落,将军何不同我们一道,扶正主以复兴大唐!”
程崇义拂须久久未语,末了叹息道:“唐室江山如今四分五裂,各地称雄,复兴唐室也不知需多少年月!”
程崇义这一句顿时使大家心里灰暗下去,韩玉山愤愤地道:“如今颖王李褆是一杆大旗,天下无不有野心勃勃之人,欲拿他图取江山,我等俱无杂念,只是感念大唐昨日之繁华,我们何不一道拥护颖王登基,到时天下仁义之士,纷至杳来,恢复唐室正统,也并非难成之事!”
韦忠接着道:“韩兄弟说的不差!天下正义之士,如若听此一呼,必然群起向往,将军何不做千秋之功!”
程崇义道:“如若真如二位义士所说,我定赴汤蹈火,拥立大唐正统。”
韦忠韩玉山听了他如此说,也不再言语。众人皆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时夜已深沉,程崇义和韦忠韩玉山众人都相互请礼,各自安歇了。
夜色宁静,众人都已熟睡。韦唐却难以成眠,想他身在国仇家恨之中,如果找到颖王李褆,一定不忘父亲生前遗嘱,一生所系,为唐尽忠。
正辗转反侧之际,却听见窗外一阵窸窸窣窣之声,忙起身近了窗前探看,确见一行黑衣人冲进了马厩,这才明白过来,忙叫道:“不好!有人偷马!有人偷马!”
韦忠韩玉山几个也闻声而起,这将一齐从窗户飞出,那偷马的一众贼人
听见驿馆内有了动静,早已解开了马的缰绳,纵身一跃,骑了马飞奔出去。
韦忠众人立于庭院,俱是束手无策,无奈至极。此时程崇义从屋内呵呵的笑着走了出来,众人俱是不解,韩玉山问道:“如今我们丢失了马匹,你却为何发笑?”
程崇义拂须笑道:“我的马可是宝马神驹,它跟了我十年,它最重要的不是日行千里,而是它只忠于我一人。”
此句刚落,只听见一只马儿得得的马蹄声快,再看时,暮色里一匹黑色骏马奔驰而来。
大家这才想起原来那偷马贼人早已被这匹宝马摔在半路,但自己的马匹却被贼人偷去,也悻悻的未有一丝快乐。
这匹宝马缓下了脚步,朝着程崇义走了过来,程崇义在马脸上摩挲了起来,直呼道:“乘风!带我找回其他的马匹!”纵身一跃,便坐上了马背。
乘风好像听得懂他说话,腾空一阵长嘶,向夜色中奔驰而去。
韩玉山和一众士兵也跟了过去。
乘风在一处农舍小院停了下来,程崇义一脚破开院门,屋里这一群贼人未来的及换下装束,齐齐的拿了刀出来拼命。
程崇义拔出腰际长刀,长刀一挡,强劲的臂力已把这一众贼人震的连退了数步。
正此时韩玉山一众正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望见乘风在一处院落之外,忙齐齐地进了院落。
贼人俱已慌乱起来,正中的一位显然是他们头领,一手端刀道:“你们还真把我们当做贼人了?我们可是高季昌的部下!”
“哦?原来是那高赖子!没成想他竟然还**鸣狗盗的行当!”说罢一阵取笑。
“不提高赖子也罢!如今提他,我定收了你等小命!”程崇义转而厉声喝道。
这一众贼人只道提了高季昌大名或许会救自己一命,不想却真招了杀身之祸,忙慌乱一团,纷纷丢了手中长刀,跪地求饶起来,程崇义笑道:“哈哈!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高季昌的部下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滚吧!”一众贼人忙慌乱的逃出了院落。
程崇义和韩玉山夺回了十数匹马,回了驿馆,时已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