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忠和太行五虎一众行了半日,夜幕将至,眼前正好一间破庙,进了去,确是萧条零落,无人打理,一众人便在此过了一夜。翌日清晨,便又启程。又行了半日路程,眼前已是徐州。
雷彪兴冲冲地道:“这徐州可是宝地啊!想当年沛公在此起家,刘备由此兴盛!可是风水宝地啊!”大家也都唯唯称是。只有蒹葭和韦唐一脸惺怔,这沛公是谁?刘备又是谁?耳朵里也只是头一次听见。
“莫不如,咱们进城去瞧瞧!”韩玉山一个突如其来的主意。
他这个主意被他的兄弟们极力拥护,韦忠和韦唐不拘言笑,脸色漠然。蒹葭和韦素素也想去徐州城里看看,只是静静地望着韦忠。
韦忠望着眼前巍峨的城廓,悠悠的道:“既然大家都有兴致,去看看也无妨!”
众人也只等他这一句,听了他默许之后,无不欢喜兴奋。
一众人进了城门,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繁荣昌盛,贩夫走卒,买卖各家,脸上尽洋溢着喜气祥和。众人呆看了若许,脸上各是惊异。韦忠悠然叹道:“从长安到汴州,天下无不是满目疮痍,如今像这种太平盛世确是少见啊!”众人也都缓缓点头称赞。
蒹葭伏在韦唐耳朵上轻轻的喊了声饿,却被韦素素听了见,韦素素笑着道:“蒹葭妹妹学会了害羞了!看,那边有家面馆!”说着拽起蒹葭衣袖就跑了过去,大家也都跟着进了面馆。
雷彪和雷虎两兄弟冲大哥招手道:“我们还不饿!你们先吃吧!我们先四处瞧瞧!”韩玉山也就随他们去了,只呵呵地冲韦忠笑道:“瞧我这俩兄弟!”
雷彪和雷虎行了一段,见着前面一处阁楼,便兴冲冲的赶了去。
近了却见乱哄哄一众人看着热闹,也便近了前探了脑袋去看。只见一妇人衣着华丽,粉脸如玉,正怀抱一把琵琶唱着歌谣:
千里路遥
长安汴州
寻子剑南道
无信来徐州
岁月悠悠
盼心切切
离乱盼重逢
何时眉目轻
这雷彪和雷虎只看她这花容月貌,道不曾记得她口中唱词,雷彪口中叹道:“小娘子甚是标致呢!”
他这一句赞叹,正好被身旁的一位老者听见,这老者便向着雷彪道:“她可不是一般卖唱的歌姬,她可是大将军的夫人!”
这老汉本也是一番好意,不成想雷彪听了烦躁起来,大声怒道:“咋了?我说你这老头儿!我只说她长得俊俏,这也犯了罪不成?”
雷彪言语间未曾顾及场合,倒是坦坦荡荡,老汉望着他这毫无惧意的神色,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雷虎这又望见这妇人身旁不远站了一列卫兵,这便用手拨拉了一下雷彪的衣襟,向那列士兵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这雷彪也是一副驴脾气,越是谁在他面前炫耀权贵,他越是不服气,遂又大声咆哮道:“有钱有权没啥了不起?还不是酒囊饭袋,上头进下头出!”
街市上的人都注视着他,见他相貌粗鲁,言语更是粗鲁,也只是无奈的叹息一番,或者调笑一下。他这一闹,立即引来了卫兵的不满,卫兵只道他对大将军夫人不敬,三言两语尽是不合,于是便动手打了起来。
这几个卫兵并不是雷彪兄弟两对手,只几个拳脚便让这七个卫兵倒了地上哭爹喊娘,疼痛不已。
雷彪雷虎两兄弟相视便哈哈大笑起来,正这时,凭空里飞来一只鞭子啪啪两个声响,两兄弟立即捂了脸,顿时倍感疼痛,又抬眼去望,一个精瘦的汉子凭空里翻了个筋斗又把那只鞭子收回了手中,待这人站定之后,身后又紧着飞来两个人物,一个络腮胡子,肥头大耳,五大三粗,怀里抱着一口三环大刀。再看另一位,身形也稍显瘦弱,留一对八字须,手里紧握着一杆长矛。
“是谁对柳夫人无礼啊?”说话之人正是牛刀,王屋三怪的大哥。只说当年放过徐知诰后,三兄弟又回了王屋山住了一年,后又调查了徐知诰为人,知道此人心胸广阔,颇有侠义仁心,收留流浪百姓,周济罹难困苦,三兄弟遂决定投其帐下,甘心为其效牛马之力。
雷彪被刚才那只鞭子抽了脸,满心里狂怒,长着大嘴喝到:“正是大爷我!”
“我看你是没吃够爷的鞭子!”羊鞭顺即挥了鞭子向着雷彪而去。
羊鞭这一鞭子挥出去,却也拉不回来。
此时韦忠紧紧地拽住了羊鞭的鞭子,任他使尽浑身力气,韦忠始终是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柳玉娘望着面前这五十来岁的老头,突然一脸惊愕,他好像一个人,他是韦忠吗?可是,他只是长的像他而已。柳玉娘想到此,便抚琴弹了曲子:
一夜凄离双子散
一人漂泊江湖远
韦忠护幼今何在
谁知行踪可报来
韦忠正与王屋三怪打的不可开交,突然听了柳玉娘的唱词木然定了下来,只深深注视着眼前怀抱琵琶的妇人,王屋三怪也并没趁他茫然失神之际,强攻于他,也收了各自兵器,定了下来,好奇的张望着韦忠的神色。
韦忠眼见这妇人的确是二夫人,再看她怀中琵琶,不会错的,她正是二夫人柳玉娘。韦忠泪如泉涌,立即上了前向柳玉娘跪道:“二夫人!二夫人!我是韦忠啊!我,我是韦忠!”
柳玉娘满心喜悦,他果然是韦忠,忙起身把韦忠扶了起来,韦忠又向身后喊着韦唐,柳玉娘一听韦唐二字 ,更是喜极而泣,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儿子。说着便向韦唐迎了过来。
韦唐只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热情,这种情感向沧浪对于他,向蒹葭对于他。他还是一脸惺怔。韦忠又急急地道:“韦唐!快,快跪下!她是你的娘亲啊!”
韦唐这一听,噗通一声向着柳玉娘跪下,她就是这么多年韦忠一直说道的他的娘亲,生她的亲娘。这便泪流满面的喊了声:“娘亲!”母子二人抱成一团,哭成一团。韦素素喊了一声‘二娘!’已跪了柳玉娘身前,柳玉娘转眼一望,见是素素,伸手也把她揽入怀中,母子三人抱着痛哭,内心里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是流落多年的心与心的相互倾诉。
众人也都感动的个个落泪,都为着柳玉娘母子团聚而开心开怀。
王屋三怪这才把韦忠这一众人视作朋友,柳玉娘带着韦唐韦素素韦忠一众人回了府上。
柳玉娘向着韦忠说起当年别离之后,曾四处寻找他的下落,最后认识了徐知诰,并嫁给了他。说到此,觉得有些内疚,望了韦忠道:“你不会怪罪于我吧!”
韦忠道:“二夫人不必心怀内疚!你当年才芳龄十六,也正是豆蔻年华,如若遇得如意郎君,也是好事!”
柳玉娘听了他这一说,倍感温暖,又说道:“此后,我随徐郎四处征战,每到一个地方,便弹琴歌谣,寻着我的一双孩儿!”韦忠声声感慨。柳玉娘心道韦忠磊落胸襟,又保护养育自己儿子,随即起身向韦忠拜道:“多谢恩人抚育之恩!”
韦忠忙一阵慌乱,连忙跪着道:“二夫人不可!我是韦府的下人,维护少主是我的职责所在!”
柳玉娘把韦忠扶了起来,坐定后又听了韦忠讲了当年跳下瀑布之后的事,说着又招了蒹葭上前,招呼蒹葭向柳玉娘行礼,可蒹葭却是不懂,只是冲她微微的笑着。柳玉娘看着眼前这姑娘眉目清秀,一副可爱俊俏的面容,一眼望去,总是能望见她那透如水晶的心灵,只道是世外之人,一身的清新脱俗,倒有些仙子之气,也便把目光投了韦忠,点着头微微一笑。
二人又说起韦李,他是否还活在人世,也无有一丝线索可查,说罢也只是一声叹息。
谈了半晌之后,徐知诰回了来,既是夫人家人,当然倍加礼遇,吩咐府人张罗酒席,为韦忠韦唐接风洗尘。
酒席之上,王屋三怪和太行五虎又坐了正对面,羊鞭举着酒杯呵呵笑道:“雷壮士一定得饶了我这一鞭子啊!我这里向你们二兄弟赔罪了!”说罢生生的望着雷彪雷虎两兄弟。雷彪听了他说鞭子,一脸怒恨的道:“你给我记住!你欠我一鞭子!”
众人听了后哈哈大笑,韩玉山忙打了圆场:“我这兄弟,就这鲁莽德行!”
说罢众人把酒倒了口中,雷彪最后一个气气地将酒喂了自己口中。
徐知诰坐于堂上,望着雷彪这可爱模样,说道:“雷兄弟真情真性,不失为英雄本色!”说罢,向着堂下各路英雄敬了杯酒。
宴席罢了之后,王屋三怪领着太行五虎在徐府安歇了下来。韦素素和蒹葭也被两名丫鬟安排着安歇下来。
徐知诰故意留了韦忠和韦唐,这韦忠年过半百,一脸正气,韦唐又是自己妻子的儿子,也不是外人。待人尽散去之后,便向着他二人说起自己的身世,韦忠听后心里稍许怀疑,莫不是他打着唐室后裔这一旗号,完成自己鸿图野心。徐知诰看出韦忠怀疑,忙道:“祖宗家庙!岂可乱入!”说罢,又伸出脖子让韦忠看他脖颈之上的三颗红痣。徐知诰又道:“这不是痣!而是出生之时家人给烙上去的印记,十年前,我行至长安,遇见一个老头,他正是府上之人,他一眼认出我脖颈上的印记,是他尊着家父的指令亲自烙上去的,他带着我逃出长安王宫,那时王府上下已惨遭屠戮。”
韦忠紧望着徐知诰,徐知诰又缓缓地道:“不错!父王正是世袭建王!我记事起便一直流浪,身无定所!最后被一名和尚收留!在那里遇见了杨行密!他欲收我为义子,众子不从,最后又将我引荐给大将军徐温,徐温收我做了义子,给我起名徐知诰!”
“呵呵……”徐知诰转而又啼哭了起来,口里悲鸣道:“想我堂堂唐室正统,却姓他人之姓!岂不悲哉!”
韦忠韦唐听他讲完身世,也是感动称奇,韦忠道:“不瞒将军,家主韦正己当年嘱托在下照顾好一双孩儿,要他们长大之后报效大唐,所以起了名字叫韦李韦唐!”
“为李!为唐!”徐知诰心里一阵赞叹,随即又满脸高兴的道:“壮士可愿辅我恢复大唐江山!”
韦忠回道:“如若你真是唐室血脉,我韦家必当誓死效命!可是,”徐知诰紧盯着韦忠。
韦忠又道:“眼下颖王李褆流落在庐州一带,我们本是去找他的!”
徐知诰听了些许惊讶,转而又极力支持的说道:“如此,甚好!他也是我大唐宗室血脉,我这便派王屋三怪和你们一起去庐州!”
韦忠回了徐知诰,说他胸襟似海。心里赞道:此人必成大业,心胸宽广,宅心仁厚,而且城府颇深,不过倒真有帝王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