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二十二 第14章 星轨

周六的图书馆门口，梧桐叶在风里打着旋。苏甜甜攥着那张印着火箭图案的展览票，指尖因为用力泛白——票面上的星轨图弯弯曲曲，像极了她此刻乱跳的心。

“这里。”

沈如淡的声音从台阶下传来。他穿着件浅灰色的连帽衫，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手里拿着两杯热可可，蒸腾的热气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苏甜甜跑过去，接过热可可时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等很久了吗？”

“刚到。”他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票，嘴角弯了弯，“星轨图印得不错，比我画的标准。”

“你还画过星轨？”苏甜甜的眼睛亮了。

“嗯，”他点点头，往展览入口走，“物理课作业，画北斗七星的运行轨迹，画了三张才及格。”

苏甜甜的笑声像风铃，在风里叮当作响：“原来学霸也有搞不定的作业啊。”

展览厅里暗得像夜空，头顶的LED灯模拟出璀璨的星河，脚下的玻璃地面印着八大行星的轨迹，踩上去像站在宇宙里。苏甜甜刚迈出一步就吓得缩回脚，紧紧抓住沈如淡的袖子：“这、这会不会碎啊？”

“承重五百公斤呢。”沈如淡的声音带着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跟着我的脚印走。”

他的指尖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安心的力量。苏甜甜跟着他的脚步往前挪，目光却被头顶的“星河”勾走了——猎户座的腰带三星连成直线，像挂在黑丝绒上的钻石，连星尘的微光都清晰可见。

“你看那个，”沈如淡指着一片模糊的星云，“是蟹状星云，超新星爆发后的残骸，离地球六千五百光年。”

“这么远？”苏甜甜的嘴巴张成O型，“那我们看到的光，是它六千五百年前发出来的？”

“嗯。”他点头，目光落在她亮晶晶的眼睛上，“就像……有些心意，要走很久才能被看见。”

苏甜甜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想起校庆那晚他没说完的话。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脚下的火星轨迹，耳尖却烫得能煎鸡蛋。

走到航天模型区时，苏甜甜在一艘迷你火箭前停住了脚步——模型的燃料舱上贴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用稚嫩的字迹写着：“我的梦想是当宇航员！”

“小时候也想过当宇航员吗？”沈如淡站在她身边，热可可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的皂角味，在空气里酿出清甜的味道。

“想过！”苏甜甜眼睛亮了，“我还把愿望写在纸船上，放进小河里，结果被我家猫捞上来撕了。”她吐了吐舌头，“后来就改画画了，画宇宙飞船总不会被猫撕吧。”

沈如淡的笑声低沉又清晰，像石子落在湖面：“那现在呢？还想当宇航员吗？”

“不了，”苏甜甜摇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火箭模型的尾翼，“现在觉得，能画出宇宙的人，也很厉害。”她抬头看他，“你呢？想当什么？物理学家？”

“嗯，”他点点头，目光望向模拟的星空，“想研究天体物理，算星星运行的轨迹。”他顿了顿，转头看她，“或者……算别的轨迹也行。”

苏甜甜的没听懂后半句，却觉得他眼里的星光比头顶的LED灯还亮。她跟着他走到互动区，那里有台星轨打印机，能打印出当天的星座位置图。

“要打一张吗？”沈如淡指着机器。

“好啊！”

苏甜甜在屏幕上输入日期，按下打印键的瞬间，机器“咔哒”一声吐出张浅蓝色的星轨图——今天的猎户座格外清晰，腰带三星像串挂在夜空的珍珠。

“真好看。”她把星轨图举起来对着光看，突然发现背面有行小字，是用钢笔写的：“10月15日，猎户座在天顶偏东30度，和你站在一起时，星光刚好落在发梢。”

是沈如淡的字迹。

苏甜甜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甜得发颤。她猛地抬头，沈如淡正低头看着地面，耳尖红得像被星光照亮的晚霞。

“你什么时候写的？”

“刚才排队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头顶的“星星”，“觉得今天的星轨很特别。”

苏甜甜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纸面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像他指尖的温度。她突然想起校庆那晚的桔梗花，想起比邻而坐时他悄悄夹进书里的银杏叶，原来这些细碎的瞬间，都被他像记星轨一样，认真地记在了心里。

离开展览厅时，夕阳正把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染成橘红色。沈如淡帮她拎着印着星轨的帆布袋，两人的影子在台阶上拉得很长，像两条慢慢靠近的星轨。

“下周月考，”他突然开口，“需要划重点吗？我整理了各科的高频考点。”

“真的可以吗？”苏甜甜的眼睛亮了，“我最怕化学方程式了，总记错配平系数。”

“我教你个口诀，”沈如淡的声音带着笑意，“‘奇数配偶法’，先找奇数原子，再……”他边说边用手指在空气中划着，像在写隐形的方程式。

苏甜甜跟着他的手势默念，突然觉得那些拗口的系数好像没那么难了。她看着他认真讲解的侧脸，阳光在他下颌线投下清晰的轮廓，突然想起星轨图背面的话——原来有人会把和你在一起的时刻，像记星轨一样精准。

走到图书馆门口的梧桐树下时，沈如淡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盒子。是校庆那晚见过的丝绒盒，打开后，银色的音符项链在夕阳下闪着光。

“现在……可以帮你戴上吗？”

苏甜甜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她轻轻点点头，转过身时，头发不小心扫过他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颤了下。

冰凉的项链贴上颈间时，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后颈，像羽毛拂过。“好了。”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

苏甜甜摸着胸前的音符吊坠，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沈如淡，”她转过身，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校庆那晚你没说完的话……”

“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比星轨图的纸质还轻，却清晰地钻进耳朵里。夕阳在他眼里漾出温柔的光，像把整个宇宙的星光都装了进去。

苏甜甜的眼睛突然有点湿，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我也是。”

风卷着梧桐叶落下，在两人脚边打着旋。沈如淡抬手，轻轻拂去她发梢的落叶，指尖的温度比热可可还暖。

原来有些星轨，注定会交汇。就像此刻的他们，站在夕阳里，站在六千里光年外传来的星光里，把藏了许久的心意，终于说给了对方听。

苏甜甜摸着胸前的音符吊坠，突然觉得，这比任何星轨图都珍贵。她开始有点期待下周的月考了，不是因为想考高分，而是因为知道，会有人拿着划好重点的笔记，站在考场外，等她一起去看更遥远的星空。

就像此刻的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色，连风里都带着星轨交汇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