遏山谭 第9章 太远

林嫚把桌子上的塑料袋收拾整理到同一个袋子，全部扔到垃圾桶里，过程里盘算了一下今天的工作。

“你周一去实习，是什么岗位。”林嫚不好意思让气氛太沉默。

“外贸策划部门的，具体做什么我好像不太记得了，招聘广告太长了。”

文谷往上瞄了几眼，真的在认真回忆。

“之前好像，麦克和我讲他给你空了个秘书的职位。”林嫚站起身来往门背后的饮水机走去，她并不是渴了，只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尴尬，让她不由自主的像遇见那些自来熟的学生一样逃避着接了杯水。

起身的时候文谷也跟着动了一下，着急的好像要站起来。

给自己的杯子接了水又用柜子里的纸杯接了一杯水，转回来的时候正好对上文谷着急的眼神。

预感是准确的，她感觉文谷要讲什么，于是快步走到面前给她递了杯水。

“谢谢姐姐。”文谷接过杯子，等林嫚坐下来，趁她把杯子伸到嘴边前赶紧重复一遍，“我真的不喜欢柯渠迈。”

文谷再说一遍其实也只是为了自己确认，她想到一句无力的话，人很难对认定的事情改观。

但在林嫚这里并不存在，她笑了一下，从长辈适合的动作里挑了个最难以言喻的，把杯子放下来，拍了拍文谷的肩膀。隔着防晒服只有浅浅的触感，留下长辈的维护，“我知道，是之前他和我讲我才想起来。”

林嫚很快把手收回来，放到电脑开机键上，随后转回来笑着看文谷。

“我知道，是我之前主观臆断了。”

林嫚快速切换了一个崭新的话题，她不否认之前那份对于文谷这个小辈的欣赏，先不提因为柯渠迈而让两个人认识，她也蛮好奇文谷的事情。

原因？她也不知道。

可能是之前对人的误解太大，现在想要好好了解一下对方，所以愿意诚恳的道歉了解。

“你之前留学，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林嫚把话题引回了学校上，这对于她一个老师来说还是轻松一些。

文谷呆滞了一下，觉得对方转变有些快，但也很快就接受跟随，“有，我经常去爬一座山，在那边学习很轻松。”

“在山里吗？”林嫚还为这番话配上了一副脑海里的场景，文谷坐在山间的咖啡馆，阳光并不照射进来，但屋子里很亮，她抱着电脑和笔记本学习。

“对，那山里有一片湖，还有几家无人自助木屋酒店，和国内的机器人酒店一样。”文谷好像来了兴趣，眉毛也养起来一点。

林嫚边听边打开教学的系统，今天没什么活，除了检查一遍实验器材和下午给学生改改参赛PPT就没什么事情。

“山里的环境也很好，我最喜欢7月和圣诞的时候过去。”

林嫚在心里合计了一下，国外的考试季并不在那个时候，假期也会学习，是位认真的学生。

“不过我每次去都可能会下雨，但我也喜欢那种天气。”

文谷喜冲冲的讲完，眼睛其实一直盯着林嫚在键盘上敲打的手指，她并不是在打字，只是随意的敲打产生一些节奏。

“雨天的山里很适合学习。”林嫚是发自内心的认同，她每次占卜的时候遇上雨天都会觉得心情也变舒畅不少。

“那你今年还会过去吗？”

“会。”文谷点了点头，没有什么犹豫。

“毕业了还学习吗？”林嫚作为老师是发自内心欣赏这种认真的学生的。

“对。”文谷不由得伸到口袋里，手指摸了摸时间磨损过的牌面棱角，在重复的推开展平里变成灵性的象征。

指纹显然和牌侧形成的纹路不一致，摩擦起来并没有顺畅的感觉，只有摩擦的异样。

林嫚其实想问文谷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但对方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开口，工作了一会儿说自己准备去整理实验器材。

文谷问自己能不能跟过去看看，上午也没什么学生就也带着过去了。

按着单子核对药品和器材，还专门给文谷找了件自己之前的实验服，没有给她手套正好可以要求对方不要随意触碰。

“姐姐，你每天都要检查吗？”

“不是，每周查一次，学生做实验的时候帮忙准备药品会顺便查一遍，所以一周固定查一次。”

女孩把手插在实验服的口袋里，跟在林嫚身边，对方计数检查的时候就不讲话，空闲的寻找时候才偶尔搭上一两句。

这也是文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之一，虽然这是临时决定的。

一早上来主要是为了澄清自己不是喜欢柯渠迈，虽然不确定林嫚到底有没有相信，但她可以做更多来证明确信。

澄清之后和林嫚随便闲聊几句，见隔壁座位的老师还没来，自己就想一直等着不要走，中午约她出去吃顿饭。

说起来自己还没有和林嫚单独的吃饭，这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约会一样，或者说当下看她工作的样子，也是约会的一种。

思维活跃在脑股，嘴角不明显的上扬流露出来难以遏制的喜悦，明明房间里也只有两个人，眼睛还是要偷偷看她，不敢声张的抬起来。

文谷相信一见钟情，因为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在她身上。

和林嫚接触的为数不多的时间里，除了她问自己是不是喜欢柯渠迈的时候，她对她的喜爱都在满溢地流露包含于眼睛。

药品储存间的窗帘用蓝色兜住阳光，女人穿着边缘沾了不知道名字的药品而染色的实验服，手上带着蓝色的手套，一手抱着板子，一只手用笔对名字和数量。

林嫚花了淡妆，文谷猜她只上了薄薄一层气垫，刷了睫毛，抹了点浅色的唇釉，眼睛在镜框里显得很是灵动。

她眼下有细纹，可能是休息不好，也可能是工作疲劳，文谷只是瞎猜，她看的细致才走神。

对完这一排的最后一个柜子，林嫚合上铁皮柜门，转过来正好看到女孩盯着自己。

目光有些敏感，林嫚说着打开了风扇，“是不是味道有些大？”

“没有没有。”文谷连忙否认，意识到是自己盯的有些明显，尴尬的收回来目光。

林嫚出于关切，问她要不要出去到办公室等她，其实原本要问要不要回家，但总觉得包含了些赶人的意味，没好意思说出来。

文谷摇了摇脑袋，顺势问林嫚中午能不能一起吃饭。

林嫚在脑子里转了一遍拒绝的理由，吃饭还是有些尴尬，林嫚犹豫着要拒绝。

文谷似乎早就想到了准备，“我们可以去食堂，或者我叫阿姨做两份饭送过来。”

又想着要仔细了解人家小姑娘，林嫚不再找什么借口，直接答应下来，“去学校外面吃吧，对面有家不错的轻食，我最近正好减肥。”

不需要额外打量另一眼，文谷凭借记忆就说，“姐姐，你明明很瘦的。”

“嗯，但是放了暑假准备拍婚纱照，加上年底要办酒席，还是瘦一点好看。”林嫚想起来母亲和柯妈妈发来的几个日程就头大。

“姐姐，你们，已经领证了？”

林嫚觉得这句话问的有些让人恐惧，好像花了不少力气一样，这句话甚至让自己想起来当研究生时期做了两周实验出来那样子，让人觉得疲惫。

“没有，办完酒席再挑日子领。”林嫚绕到最后一排柜子，打开柜子的声音有些吱呀的响动，文谷趁着松了一口气，恢复调整过来。

“姐姐，那你……”喜欢柯渠迈吗？文谷不敢问。

文谷自己也明白，自己没胆子问，她的勇气时大时小，大到自己可以伪装的如此大方只为了多接触多了解她，大到可以肆意的想要勾引一个可能已经有所爱的人，小到自己不敢问问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她怎么会有那样巨大的勇气来着，麦克和她说过，自己并不喜欢任何人，自己才敢乘虚而入。

这违反的哪里是道德，她对这位姐姐产生好感本就已经是不合的，何况对方已经订婚。

“那你，下午忙吗？”文谷找了个其他的话题挽救自己的懦弱。

“给学生改参赛PPT，可能会有点忙。”

“我可以在附近吗？”文谷还是贪心的想要多留下一会儿，等开始工作可就没有这样整天能来招惹林嫚的机会了。

林嫚没有拒绝的机会，“好。”

查完最后一柜药品，把单子填好挂起来，带着文谷回了办公室，另一位老师说自己早上直接去了实验楼刚回来，也没问文谷是谁。

林嫚随便同人家闲聊了两句，就坐回位置上给学生改PPT，文谷就乖乖坐在一边看她工作。

要改的内容并不多，但林嫚被盯着工作效率还是下降了不少。

拖着到了午饭时间，摇摇车钥匙让文谷跟自己走，文谷出于礼貌坐到了后座。

不说话坐在车上太尴尬，即便文谷提前搜索了校园的大小和周边的环境，知道车程也就不到八分钟，还是在脑子里尽量搜索能聊的话题。

聊爱好？那太庞大了，聊工作？这是休息时间，聊路程？她并不认得路。

“姐姐，你平常都来这里吃饭吗？”

“有时候让保姆做好送过来，其他时候来这里吃。”林嫚并不打算详细的介绍，并不是不想，而是路程太近，文谷犹豫的时间已经足够汽车抵达餐厅。

两个人找了就近的位置坐下，林嫚把手机递给文谷让她挑选食物，女孩笑着碰了一下手机又马上收回来，摇了摇自己的手机说自己来点就好。

“你给我买的早饭，我请你吃午饭，何况也没带你去吃你喜欢吃的。”林嫚几乎一眼看懂对方的心思，并不是熟识，只是人情见多了。

文谷被点破了只好尴尬的笑笑，尴尬的讲不用了，自己有钱。

林嫚第一时间不知道该讲什么，往记忆里寻找，模糊的想起来之前请导师吃饭的时候导师怎么讲的。

“哪有和长辈AA的。”一样的话被自己讲出来，其实还有些生涩地尴尬。

林嫚觉得尴尬的原因大概还有一点，对方突然冷下来的眉毛和固定的嘴角。

“姐姐……”文谷的嘴角彻底放平了一些，这叫林嫚想起来之前老人讲的食不言寝不语貌似也有一层别的含义是为了家和万事兴，林嫚只是察觉的气氛没有那么活跃起来，但她不算明白这叫什么原因。

“林嫚。”文谷直接叫了她的名字。

林嫚并不理解这是什么原因，但她后来的确很少听到姐姐。

她其实蛮喜欢文谷叫自己姐姐，可能是年纪上来，对于刻意亲近自己的小辈好像都多了一些纵容的宠爱。

纵容在什么地方？或许和当了老师对于大方的孩子会更喜欢是一样的。

她只当她是孩子，文谷只叫她名字，这太远了。

文谷：不能再叫你姐姐了！

林嫚：好想听人叫我姐姐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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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