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花开 第12章 白色风信子 2

闹哄哄的声响像无数只小蜜蜂钻进耳朵，舒昱熹皱着眉睁开眼，刺眼的日光灯管晃得她眯了眯眼。

眼前不是熟悉的卧室天花板，而是斑驳的绿色黑板，周围全是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有人在课桌间追逐打闹，有人趴在桌上偷偷传纸条，粉笔灰混着旧书本的味道飘进鼻腔，是高中教室独有的气息。

“同学会？”她揉着太阳穴嘀咕，目光落在身旁的南歌脸上——记忆里早就褪去婴儿肥的闺蜜，此刻脸颊圆嘟嘟的，正一脸激动地抓着她的胳膊：“熹熹！你总算醒了！13班的江无上回画画比赛拿了全国奖！周一校长要在早会上给她颁奖呢！”

舒昱熹盯着南歌脸上的稚气，脑子像被塞进一团乱麻：“南歌，你怎么……胖了？不对，咱们不是都毕业五年了吗？这校服是怎么回事？”

“你睡傻啦？”南歌翻了个白眼，伸手戳她的额头，“这是高一（2）班啊！昨天你还跟我吐槽数学作业难呢，怎么睡一觉连年级都忘了？”

话音未落，教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乔红平抱着一摞书走进来，深蓝色的西装套裙衬得她格外严肃。

“哐”地把书砸在讲台上，声音震得粉笔灰都飘了起来：“吵什么吵！上课铃响了听不见？拿出笔记本，课前听写抗日战争的背景意义！”

南歌赶紧翻看课本，临时抱佛脚，能记住一个算一个。

舒昱熹看着乔红平脸上少了些皱纹的模样，心脏突然漏跳一拍——这是高中时以严厉闻名的历史老师，可她明明记得乔老师去年已经退休了！

她下意识地嘀咕：“乔老师怎么……年轻了这么多？回光返照了？”

“舒昱熹！”乔红平的声音突然拔高，一个粉笔头精准地砸在她额头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瞬间清醒，“你在下面嘀嘀咕咕什么？上来默写！”

“啊？”舒昱熹懵懵地站起身，手里捏着粉笔站在黑板前，脑子里一片空白。

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历史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别说默写，连“抗日战争背景”的关键词都想不起来。

乔红平的高跟鞋在讲台上来回踱步，“哒哒”的声音像敲在她心上，最后忍无可忍地挥手：“下去！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还敢上课走神！回去把知识点抄20遍，明天早上交！”

回到座位上，舒昱熹盯着笔记本上的空白，用了一整节课才勉强接受现实——她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同学会，她真的回到了高一。下课铃一响，她立刻抓住南歌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现在……真的是高一？”

“不然呢？”南歌奇怪地看她，“你睡了一节课，连时间都记混了？”

“高一……”舒昱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课本边缘，脑子里飞速回想。

睡前她还在卧室里看江无的画，那幅画里的阳光少年和少女，怎么醒来就回到了高中？难道是那幅画的原因？难道她回到过去，和江无有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但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七分把握——看来，得先找到江无，从他身上找答案。

“对了，你刚才说江无得奖了？”舒昱熹压下心里的波澜，装作不经意地问。

“是啊！”南歌立刻来了精神，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就是那个特别孤僻的江无！听说他画的画拿了全国青少年美术奖，咱们学校都要贴红榜了！不过他那人也太冷淡了，平时连话都不跟人说，下课就躲在座位上画画，跟个闷葫芦似的。”

“孤僻？”舒昱熹愣了愣——她记得后来的江无虽然话不多，但感觉不孤僻啊。买花时会跟她聊几句天气，还帮她搬过花盆，怎么会是“孤僻”的性格？

“我还能骗你？”南歌拍着胸脯，一脸得意，“我可是二中八卦王，全校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他从开学到现在，除了跟老师说话，就没跟同学交流过！”

正说着，南歌突然指向黑板右下角：“完了完了！今天是咱俩值日，你看卫生表！”

舒昱熹抬头一看，黑板上写着“舒昱熹：拖地”，心里刚泛起一丝无奈，就听见南歌哀嚎：“今天三四楼停水，你得去二楼水房打水上来拖地！”

“打水？”舒昱熹心里突然一动——她模糊记得，高中时有一次打水，江无帮她提过水桶，难道就是今天？

这简直是老天爷送上门的机会！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同学们陆续收拾书包离开。

南歌拿着扫帚，抬头对她说：“熹熹，要不我扫完地跟你一起去打水吧，咱俩合力抬上来，省得你累。”

“不用啦，我先去接水，你慢慢扫。”舒昱熹抓起水桶，快步走出教室。

她怕晚了就遇不到江无了，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二楼水房里，水龙头流出的水“哗哗”作响，舒昱熹看着水桶里慢慢升高的水位，心里又想起江无的《深海》——那幅画里的黑色漩涡，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画出那样的画，他心里该有多难受？高一的江无，会不会还没被黑暗困住？

接满半桶水，她弯腰推着水桶往楼梯间走，刚到拐角，就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从楼上走下来——是江无。

他穿着和大家一样的蓝白校服，领口的纽扣扣得严严实实，皮肤白得有些病态，细细但又深邃的眼皮下是一双漆黑的眸子透着疏离，鼻梁高挺，嘴唇很薄。

整个人比后来成熟的模样多了些少年的青涩，却依旧带着淡淡的冷淡。

江无走下最后两级台阶，看见她推着水桶费力的模样，没说话，直接伸手提过水桶，转身往楼上走。

舒昱熹愣了一下，看着他单薄的肩膀提着水桶发呆，想起南歌的话，是有些沉默。

“不走吗？”江无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却又有些低沉，打破了沉默。

“哦！来了！”舒昱熹连忙小跑到他身边，伸手抓住水桶的另一边，仰起脸笑着说：“江无同学，一起抬吧，你一个人提太累了。”

江无转头看她，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洒在她脸上，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还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像一束光突然照进他昏暗的世界。

他原本平静得像潭水的眸子，突然泛起一圈涟漪，声音轻得像羽毛：“你知道我？”

“当然知道！”舒昱熹立刻点头，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熟稔，“咱俩初中还是一个学校的呢，说不定以前还在走廊里遇见过，多有缘分啊！”

“嗯。”江无轻轻应了一声，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他没想到，她记得他的名字，还主动跟他说话。

心里那片冰封已久的湖面，像是被这声轻快的问候融化，泛起细碎的涟漪，叮咚作响。

对他来说，遇见舒昱熹，就像在漆黑的夜里看到了光，是上天馈赠的惊喜。

“江无，你参赛的作品叫什么名字啊？”舒昱熹找话题搭话，指尖轻轻勾着水桶边缘。

“《光》。”江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坚定。

“光？”舒昱熹心里一动——原来这个时期的江无，画风还是明亮的，没有后来的压抑。她忍不住追问：“能让我看看吗？画还在你那儿吗？”

“交上去了，要等颁奖后才能拿回来。”

“啊。这样啊。”

江无的声音低了些，似乎察觉到她的失落，又补充道：“我可以画一幅新的给你。”

“真的吗？”舒昱熹眼睛一亮，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是送给我的吗？”

“嗯。”江无点头，心里悄悄记下——要画一幅最好的，送给她。

“那我也要送你礼物！”舒昱熹立刻说，脑子里飞快闪过主意，“你喜欢吃饼干吗？我做的饼干可好吃了，明天带给你尝尝？”

其实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吃人嘴短，多送几次饼干，总能跟他搞好关系，说不定就能问出穿越的原因了。

“好。”江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从未收到过她送的礼物。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楼。

舒昱熹松开手，笑着说：“到啦，你放下吧，我自己推回教室就好。”

“好。”江无松手时，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他还想多跟她待一会儿。

“你快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别忘了给我画画哦！”舒昱熹冲他挥挥手，转身推着水桶往教室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她要赶紧回家做饼干，明天一定要让江无记住她。

南歌已经扫完地，提着书包在教室门口等她。

两人并肩走在放学的路上，舒昱熹满脑子都是“怎么做好吃的咖啡饼干”，连南歌抱怨“今天的作业太多”都没怎么听。

回到家，舒昱熹立刻冲进厨房，翻出咖啡豆、低筋面粉和黄油，按照记忆里的配方开始制作。

烤饼干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时，她心里的期待也越来越浓——这不仅是给江无的礼物，更是接近答案的钥匙。

饼干出炉后，她小心翼翼地用筷子一个一个夹进一个蓝色的饼干盒里，放进书包最上层，生怕压碎了。

第二天早上，舒昱熹一到教室就拿出一块饼干递给南歌：“尝尝，我昨天做的咖啡味饼干。”

南歌“咔吧”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好吃！有点苦又有点香，不腻！你这是要送给谁啊？”

“江无。”舒昱熹坦然回答，一边收拾课本一边说。

“送江无？”南歌惊得忘记吞咽，“你不会是要跟他表白吧？”

“你想什么呢！”舒昱熹白了她一眼，“昨天打水碰到他了，他帮我提水上来，我先跟人家道谢用的。”

“哦。”南歌咽下最后一口饼干，“只知道我和你一起去了，说不定还能和他加个微信呢。”

“你不是说他很孤僻吗？会加你吗？”

“也对。”南歌丧气地点点头

第一节课下课铃一响，舒昱熹就抱着饼干盒往13班走，心里既期待又紧张——不知道江无会不会喜欢她做的饼干。

刚走到走廊，就迎面看见江无从13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卷起来的画卷，用浅蓝色的丝带绑着。

“江无！”舒昱熹立刻挥手，快步跑过去，把饼干盒递到他面前，“你看，我做的咖啡饼干，你尝尝？”

江无接过饼干盒，打开盖子，咖啡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

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酥脆的口感带着淡淡的苦味，正好合他的口味。他嘴角向上弯了弯，露出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很好吃，谢谢。”

“真的吗？”舒昱熹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我还怕不合你口味呢！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再做别的口味给你吃。”

“好。”江无点点头，把手里的画卷递给她，“你的画。”

舒昱熹接过画卷，手指触到光滑的画纸，心里满是期待：“这么快就画好了？你是不是熬夜了？”

“没有，昨天写完作业画的。”江无轻声说，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你看看喜欢吗？”

上课铃突然响起，舒昱熹看了眼手表，着急地说：“完了！这节是历史课，我得赶紧回班了！再见！”

说完，抱着画卷快步跑回教室。

留下江无站在走廊里，手里捏着饼干盒，看着她的背影，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甩来甩去，是和光一样的美好，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两节历史课后的体育课上，南歌立刻凑过来，一脸八卦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江无收下饼干了吗？那幅画呢？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舒昱熹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缓缓展开画卷——当看到画里的内容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不是她穿越前放在卧室里的那幅画吗？！

“是这幅画！”舒昱熹声音有些发颤。

“你见过？”南歌一脸疑惑。

“没有，我怎么可能见过。”舒昱熹连忙否认，“我只是表达一下我内心的激动而已。”

“哦。”南歌也没有多想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