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肃遗脉：紫禁山茶遇英伦暮色 第3章 蜘蛛尾巷的泥渍与山茶香

雍正十三年秋，伦敦的风总裹着淡淡的雾，把蜘蛛尾巷的灰砖墙面浸得发潮。山茶跟着母亲念昀、父亲走在巷口时，还攥着脖颈上的山茶花玉坠——那是皇爷爷临行前给她的，玉面被体温焐得温热，连带着对陌生街巷的怯意都少了些。

“慢些走，别摔着。”念昀牵着她的小手，指尖轻轻捏了捏，“母亲去前面的铺子买面包，让父亲陪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好不好？”

山茶重重点头，目光早被巷子里跑过的花雀吸引，松开念昀的手就往前挪了两步，却没注意到不远处墙角缩着个小男孩。那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头发乱糟糟地盖着眼睛，正蹲在地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砖缝里的泥，偶尔还会悄悄抬眼，对着空气轻声念一句没人听得懂的短句——那是他偷偷从母亲旧书里学的简单魔法，却不敢在人前显露。

“喂！那个怪胎！你又在装神弄鬼了？”

突然响起的粗哑喊声打破了巷口的安静，山茶循声看去，就见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麻瓜男孩跑过来，领头的男孩比她高半个头，脸上还沾着灰，伸手就去推那蹲在地上的男孩。

男孩猛地抬头，露出双藏在乱发后的黑眼睛，没来得及躲，就被推得重重摔在地上。旧外套的后背沾了大片泥渍，口袋里掉出的半块干硬面包也滚到了山茶脚边，他刚要起身，又被其中一个麻瓜男孩按住肩膀：“装什么神秘？整天躲在这儿嘀嘀咕咕，不是怪胎是什么？”

另一个男孩则弯腰捡起面包，故意掰成两半，又扔回泥里，还狠狠踩了一脚：“怪胎就该吃脏东西，干净面包跟你不配！”

男孩咬着唇，眼圈有点红，却没哭，伸手想去捡泥里的面包，指尖刚碰到，就被领头的麻瓜男孩用脚按住手背：“不许捡！脏东西就该待在脏地方，再捡我们就把你扔去巷尾的臭水沟！”

“你放开他！”

清脆的喊声突然响起，三个麻瓜男孩愣了一下，转头就见穿着粉色锦缎小袄的山茶站在不远处，双手叉着腰，小脸绷得紧紧的，脖颈上的山茶花玉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山茶刚才看得清清楚楚，这三个男孩不仅欺负人，还把人家的面包踩脏，更随便骂人防“怪胎”——母亲教过她，不能随便羞辱别人，更不能恃强凌弱。她快步跑过去，伸手推开按在男孩手背上的脚，声音虽奶气，却透着股认真：“你们不能欺负他，也不能骂他怪胎！快把他的面包捡起来！”

领头的麻瓜男孩挑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从没见过穿得这么精致的孩子出现在蜘蛛尾巷，语气里带着几分轻视：“你是谁啊？敢管我们的事？这怪胎整天神神叨叨的，就该被教训！”

“我叫山茶！”她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盯着对方，“不管他做什么，你们都不能欺负人！快道歉，还要把面包擦干净！”

她说话时，蹲在地上的男孩悄悄抬眼，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影，心里像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长这么大，没人愿意为了他跟别人争执，更没人愿意护着他。

领头的麻瓜男孩被山茶的话噎了一下，又觉得被个小姑娘教训没面子，伸手就要去拉山茶：“我凭什么听你的？你再多管闲事，我连你一起推！”

“你敢！”山茶往后退了一步，刚好撞到来找她的父亲怀里。驸马伸手把山茶护在身后，目光沉了沉，对着三个麻瓜男孩道：“三个孩子，年纪不大，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欺负人还骂人，快给这位小先生道歉，再把面包擦干净还给他。”

三个麻瓜男孩见驸马穿着得体，气质沉稳，不像好惹的样子，互相看了看，领头的男孩嘟囔着“道歉就道歉”，对着蹲在地上的男孩含糊地说了句“对不起”，又弯腰捡起泥里的面包，胡乱擦了擦，塞到男孩手里，就带着另外两个男孩跑走了。

巷口又恢复了安静，驸马松开护着山茶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山茶做得好，不怯弱，还知道护着人。”

山茶摇摇头，转身蹲到男孩面前，看着他沾了泥的手背和乱蓬蓬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绣着山茶纹的锦帕，递了过去：“你快擦擦手吧，你的手都脏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孩看着她递过来的锦帕，帕子上绣着粉嫩嫩的山茶花，还带着淡淡的香，跟他身上的泥味完全不一样。他抿了抿唇，没敢伸手接，小声道：“会把你的帕子弄脏的……我叫西弗勒斯·斯内普，你可以喊我西弗勒斯。”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陌生人说自己的名字，声音有些轻，却清晰地传到了山茶耳朵里。山茶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直接把锦帕塞到他手里：“没关系呀，帕子脏了可以洗。西弗勒斯，你好，我叫山茶，是刚从紫禁来英国的。”

斯内普接过锦帕，指尖碰到帕面的软缎，又听到“紫禁”两个陌生的词，黑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紫禁……是很远的地方吗？”

“对呀！”山茶点点头，小手比划着，“紫禁有很大很大的宫殿，还有好多好多山茶花，我外祖母生前最喜欢山茶花了。以后我跟你慢慢说紫禁的事好不好？”

斯内普轻轻“嗯”了一声，用锦帕小心地擦着手背，又把手里的面包递到山茶面前：“这个……给你吃吧，我不饿。”

他其实很饿，这半块面包是母亲昨天给他留的晚饭，可他看着山茶亮晶晶的眼睛，还是想把仅有的食物分她一点。

山茶赶紧摇摇头，把面包推回去：“这是你的面包，我不能要。我母亲去买面包了，等会儿我分你一块新的好不好？对了，那些人为什么说你是怪胎呀？”

提到这个，斯内普的头又低了下去，手指攥着锦帕：“我……我会说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他们就说我是怪胎，总来欺负我。”他没敢说那是魔法，怕山茶也觉得他奇怪，不再跟他玩。

山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那不是怪胎呀，是他们不懂！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找我，我护着你！”

斯内普抬头看着她，黑眼睛里满是光亮，重重地点了点头。

刚要再说话，就见念昀提着面包袋走了过来：“山茶，跟小先生说一声，咱们该回家了。”

山茶站起身，对着斯内普挥了挥手：“西弗勒斯，我要走啦！明天我还来这儿找你玩好不好？我带紫禁的糖果给你吃，再跟你说紫禁宫殿的事！”

斯内普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轻轻“嗯”了一声，甚至还往前挪了两步，目送她离开。

看着山茶跟着父母走远的背影，粉色的小袄在灰扑扑的巷子里格外显眼，斯内普攥紧了手里的锦帕，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淡淡的山茶香。他把面包小心地揣回口袋，又把锦帕叠好，放进贴身处的口袋里——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带着善意的礼物，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护着他，愿意听他说自己的名字。

他蹲回墙角，心里悄悄盼着明天快点来——盼着再见到那个叫山茶的小姑娘，盼着尝尝她说的“紫禁的糖果”，更盼着再听她说紫禁的故事。

而山茶跟着父母往住处走时，还在跟念昀念叨：“母亲，西弗勒斯好可怜，那些人总骂他怪胎，还欺负他。明天我把皇爷爷给我带的桂花糖分他一半好不好？再跟他说外祖母喜欢山茶花的事。”

念昀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点头：“好，山茶愿意跟朋友分享，还愿意护着朋友，是好孩子。”

夕阳透过雾层，洒在蜘蛛尾巷的砖墙上，也洒在两个孩子各自的期待里。这一场初遇，没有提前知晓的姓名，只有偶然撞见的善意，像一颗带着山茶香的种子，悄悄落在了斯内普的心里，往后岁月里，即便历经风雨，也会慢慢生根发芽，长成护她一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