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歆金的出现,令秦家与张家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她脚步不急不缓,神情冷峻,气场凛冽,仿佛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张承宇的婶婶看着她不客气地皱眉:“你谁啊?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孙歆金眉头微蹙,目光一沉,尚未开口;张承宇的叔叔已满头冷汗,连忙上前捂住自己妻子的嘴,语气急切而恭敬:“对不起,孙总,我太太不懂规矩,请您多包涵。”
这一声“孙总”,让在场所有人神情一震。
紧接着,他们终于反应过来——那些刚刚在机场出现的大人物,此刻全都站在孙歆金身后。
看来,她真的就是孙家的家主,孙歆金。
张老太太转向自己儿子,小声问:“她是……什么人物?”
张承宇的父亲面色凝重,低声答道:“她是孙氏集团的拥有者,也是孙家的现任家主。”
空气瞬间沉寂,谁也不敢再言语。
但接下来的一句,却真正让秦张两家如坠冰窟——
只见孙晰金笑嘻嘻地脱下墨镜,整理了一下她那头微卷的栗色长发,朝着孙歆金喊道:“姐~我都说了,现在我卷了头发,没人认得我了……你说我要不要拉直回去?”
孙歆金轻轻一笑,语气冷静却笃定:“为何要迎合别人,而改变自己喜欢的样子呢?”
这几句轻描淡写的姐妹对话,直接把秦家与张家钉在原地——他们终于意识到,那个刚才被他们当成“穿假货”的女人,竟是孙家的二小姐。
那不是孙氏集团传闻中的“孙疯子”、孙家小总吗?
张承宇的母亲双腿一软,差点当场瘫倒,幸好被张承宇眼疾手快扶住。
而下一刻,更让众人无法自处的,是孙歆金望向小金那温柔却又犀利的一句:“难得你这次有心来接我机,我还以为……你又在躲你大姐呢?”
小金低着头,讪讪一笑:“大姐……我哪里敢躲你……”
张家人一听“接我机”、“大姐”,彻底傻了眼。
孙歆金目光转向秦语婉,眉梢轻挑:“你……不错,可惜摊上了这么一对短视的父母……蛮可怜的。”
这句话,没有丝毫遮掩,就是**裸的——“你秦家,配不上。”
秦语婉低下头,心头一阵发酸——她原本以为小金的姐姐也会反对她和小金的关系,毕竟他们家庭悬殊。
但出乎意料的是,孙歆金接下来却说:“小金喜欢你。你人品不错,那就行了。家人出问题,解决就是了。”
一瞬间,情势逆转。
她接着看向秦语婉的父母,语气冷得几乎结冰:“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富有?所以就可以看不起别人?”
秦语婉父母连连摇头,额头冒汗:“孙总……我们真的不知道小金是您的弟弟……”
孙歆金淡淡一笑,唇角含讽,却没有一丝温度:“哦?如果不是我弟弟,你们就可以随意羞辱、看不起人?既然你们觉得门当户对才是真理——那现在,请问你们秦家,和我们孙家,门当户对吗?”
这句话一出,秦语婉的父亲脸色瞬间煞白,冷汗直冒,赶紧摆手连声道:“不敢不敢……我们秦家哪里配得上孙家,哪敢高攀……”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孙歆金的脸色,急忙表态:“我这就让小婉和……和孙小公子分手!这件事我们立刻处理!”
“哦?”孙歆金眉心微动,语气一沉:“问题在于,我并不觉得秦小姐有什么问题。”
她顿了顿,眼神犀利地扫向秦语婉的父母:“真正的问题——是出在你们身上。你们又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她的语气不疾不徐,却字字如刀,让秦语婉一时间进退两难,面色为难,神情苦恼。
而孙歆金却早已不再看他们,而是缓缓一挑眉,转向张家众人,语气骤冷:“那你们呢?你们还敢跟我弟弟抢女朋友吗?”
张承宇的父亲连忙低头:“误会!误会!承宇会立刻解除这门亲事,以后绝不会再打扰秦小姐!我们与秦家……也会断绝任何联姻往来!”
孙歆金冷笑一声:“真是够自以为是的。明明秦小姐从头到尾都没答应,是你们自己强迫人家点头的吧?”
这句话让张承宇的父亲脸色尴尬到极点,站也不是、说也不是。
孙歆金的语气骤然锋利,眼神也冷了几分:“我还记得……有人说我妹妹没文化、穿山寨货、喷廉价香水?甚至连书都没读过,是吧?”
张承宇的叔叔脸色瞬间变了,冷汗直冒。
他赶紧上前一步,低头道歉:“是我不识抬举,对不起,孙总!真的……真的对不起!”
孙歆金不再看他们,而是转头看向秦语婉父母,冷声未落,秦语婉忽然走上前,朝她轻轻鞠了一躬,诚恳地说:“孙总,请您原谅我的父母。他们的确有错,我会处理好。”
孙歆金目光深沉:“原谅他们……要看你怎么处理。”
她缓缓说道:“我孙家不在乎出身高低,但我们不能接受趋炎附势、见高捧见低踩的家庭。历史上的那些亡国之君,身边不都是这种亲戚吗?”
她盯着秦语婉,眼神犀利却也有着一丝警醒的慈悲:“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秦语婉郑重地点头:“我明白。如果我和小金真的结婚,我会亲自签一份协议——我的家人永远不得从孙家获得任何好处。”
小金一听,立刻惊讶地喊道:“大姐!你别这么对小婉!”
孙晰金微笑着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语气温柔却带着威慑:“你再多说几句,我这个疯子可就真要出手了,到时候事情就没得婉转——现在你该做的事,只有闭嘴。”
秦语婉轻声安抚:“小金,我没事。”
孙歆金这才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语气平静而锋利:“聪明人。只不过——也别太早说什么将来。时间还长,不是吗?我也不想开口提这种话,但……我赌不起人性。”
说罢,她转身离去,身姿挺拔,背影冷傲,气场如锋。
孙晰金重新戴上墨镜,笑着道:“小金~跟上来~”说完,她脚步轻快地跟上了姐姐的身影。
孙家姐妹渐行渐远,身后一群人也随之离开,整齐有序地走在她们身后。
临走前,不少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家和张家一眼。
秦语婉的父母与张承宇一家,忽然察觉自己被H省这群真正的大佬“注意”到了,顿时感到一阵不安,脸色说不出的难堪。
小金仍站在原地,望着秦语婉,眼中满是不舍。
秦语婉轻声说:“你先跟你姐姐们走吧。”
小金摇头,语气倔强:“我要陪你。”
却被小冰一手轻轻推住背,低声说道:“走吧。现在你必须走。你若不走,以后……就真的无法站在她身边了。”
小金咬紧牙关,目光与秦语婉深深对视。
她轻轻点头,朝他一笑。
他这才转身,步伐缓慢,却坚定地朝孙家人离去的方向走去,直到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张承宇的父亲和叔叔瘫坐在长椅上,喃喃自语:“完了……真的完了……”
张承宇的婶婶却还不死心,咬牙低吼:“有钱就了不起吗?!”
张承宇的叔叔顿时爆发,怒声吼她:“就是了不起!那是孙家!他们一句话,我们再有钱也比不上!你明白了吗?!”
张承宇连忙安抚父母,低声道:“爸、妈……不会有事的。”
张老太太还强撑着脸色,说道:“事情没那么严重。我们张家在国外也有不少资产,就算国内出点事,也还能撑得住。”
但张承宇的父亲却一脸死灰,声音压得低却沉重:“妈……我们在国外的合作方,有一半以上都和孙家有直接或间接的生意往来。就算没有,他们也不敢得罪孙家——他们会选择切断与我们的合作,以自保。”
“被孙家拉黑,不只是国内项目全毁,国外的合作商、供应链、甚至资金银行系统都会对我们设限,抽贷、冻结、清算……我们根本扛不住。”
张老太太听完,脸色终于变了,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慌乱。
而此时,另一边,秦语婉静静地站着。
她看着神情难堪的父母,声音轻却坚定:“爸妈,我会处理好的。”
她的父母沉默不语,只能望着女儿——这一次,他们意识到,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严重得多。
这一刻,秦语婉心如明镜。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对话,更是一场清醒而严苛的考验。
孙歆金没有真的想拆散她和小金,她只是在传递一个立场、一个警示:你若想站在我弟弟身边,靠的不是感情,而是清醒,是担当,是底气。
秦语婉听懂了。
她明白,想要守住这段关系,必须先撑起自己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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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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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悦园气氛庄重而热烈。
整个餐厅被H省的一众大佬包场,只为欢迎孙歆金的到来。宴会厅里宾客云集,政商两界精英汇聚,各大企业代表与地方核心人物接连登门敬酒。
各大包厢间都是人声鼎沸,却始终秩序井然,都是在谈合作、谈项目、谈政策方向。
身为孙氏集团的家主,孙歆金自然是全场关注的焦点。她端坐主位,气场沉稳,面带微笑,礼貌得体地接受着众人的敬意与敬酒,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气场。
她既不高傲,也不谄媚,却让所有人都自觉收敛锋芒,态度恭敬。
她身侧的孙晰金,同样游刃有余。多年在商界打滚,她非常清楚该说什么、该笑几分,一来一回间,轻松掌握节奏,甚至能在冷场时抛出几句俏皮话,令在座宾客都笑得真诚。
但在这场高压级别的商务局中,唯有小冰与小金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安静坐在角落里,一个在拌着饭,一个在喝果汁,完全无法融入那些围绕政策、资本、并购的对话。
就在这时,小冰的手机“叮”地一声亮起,是私信通知。
他一看,是澜姐发来的讯息:“带小金出来,我在门口等你们。”
小冰看了一眼手机,立刻侧身把画面给小金看,小金看完点了点头。
他起身走向孙歆金与孙晰金,微微躬身开口道:“大姐,二姐,我和小冰约了朋友,有点事,先离开一会儿。”
金自赫刚好听见,立刻客气地说:“不如我安排司机送孙公子过去?”
小金笑着摇头:“不用麻烦,我们自己过去就好。”
孙歆金点点头,语气温和:“去吧,注意安全。”
“谢谢大姐。”小金认真地说完,便与小冰一起离开了包厢。
悦园门口,阳光正好。
一辆黑色宝马停在正门,车身闪着光,在中午阳光下格外醒目。
车门一开,小冰率先钻了进去,小金紧随其后。
驾驶座上是海哥,戴着墨镜,沉默不语;副驾驶是江澜,单手托腮,眼神若有所思;后排另一侧,慧姐翘着腿,正慢悠悠地喝着冰柠檬茶。
慧姐看见他们,笑着调侃:“哟~两个小弟弟终于出来啦?”
江澜没回头,只淡淡说了一句:“回跑得快。”
“好嘞。”海哥点头,车子悄然启动,驶向跑得快运输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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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得快运输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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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宝马稳稳驶入跑得快运输公司的停车场。
车一停下,江澜、海哥、慧姐、小金、小冰一行人陆续下车,直接朝办公楼走去。
公司一楼仍在正常运转,但办公室区域显得格外安静。
江筠正悠哉地坐在慧姐的椅子上,一边晃着腿,一边喝着冰饮料。此时慧姐不在,由她暂代公司运作。所幸慧姐前一晚已经将所有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江筠轻松得几乎像在度假。
见江澜一行人推门进来,江筠抬眼问:“接到孙总了?”
海哥关上门,点头答:“接到了。”
众人各自落座。江澜径直走到属于她的那张专属真皮椅,随手甩开外套坐下。
江筠也识趣地站起身,把座位让给慧姐,自己退到她身旁,靠墙双臂环抱地站着。
小金和小冰坐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澜已经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淡淡道:“我只给你三小时,等下我要去接清妍下班。”
小金有些懵:“啊?”
江澜看向他,语气冷淡地揭示:“今天的事,是我安排的。”
小金眼神一变,错愕中带着怒意:“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澜望着他,神色不动:“心痛了?”
小金眉头紧皱,眼底泛起一丝激动。
“你真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吗?”江澜的声音骤冷,语气犀利得像刀:“你们孙家曾经经历过什么,你真的不记得了?”
小金整个人一震,呼吸一顿,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澜的眼神变得深沉:“你父母双亡后,你那些亲戚是怎么做的?你叔叔第一时间就要吞掉你们姐弟三人的那份股份,甚至想借机夺下整个孙氏。如果不是你两个姐姐冷静镇住了场面,你现在恐怕早就在某个三线城市打工,而不是在H省这边悠哉地读大学、谈恋爱、打游戏。”
江澜双手交叉,靠着椅背,冷冷地盯着他:“孙家能活到今天,是因为你大姐和二姐一直镇守着。你可以自由,是因为她们背后挡着所有风雨。”
“但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小金声音低沉:“我没有忘记……”
江澜道:“既然没忘,那你应该知道孙家最忌讳什么。最忌讳的,就是那些见利忘义、趋炎附势、见高捧踩低的人。而偏偏秦家,就可能成为你们未来的亲家。”
小金沉默不语。
江澜目光凌厉:“小金,现在你大姐不是在羞辱秦小姐,她是在给她机会,也是在给你机会。只要她能拿下秦家,控制住那些贪婪短视的亲戚——那么,未来你们真能在一起,或许连你姐那份苛刻的条件都不会再提。”
小金低声道:“秦家现在虽然是小婉爸爸在当家,可他们毕竟是家族生意。她那些亲戚……不好对付。他们都是——”
江澜接过话,语气毫不留情:“他们都是靠家族裙带关系,抱团做生意暴富起来的投机型亲戚。你知道这种人最在意的是什么吗?利益,一切以利为先。”
“可孙家不同,他们是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根基稳固,产业清晰,有完整的风控与治理架构。靠的不是一群亲戚的七嘴八舌,而是制度、战略与底线。”
江澜顿了顿,语气低沉了几分:“所以你大姐这是在——对秦小姐的考验,也是对你的考验。”
小金怔住:“我?”
江澜冷声道:“孙泽金,难道你真的只想躲在后面,让秦小姐一个人去应付?她再聪明,也没历过真正的家族斗争。她面对的不是情敌,是一群贪婪、投机、利益至上的叔叔姑姑,你觉得她一个小姑娘能斗得过?”
“你必须站在她身后,必要时出手。敲打、压制、清除——谁挡路,就清谁。就算要踢出家族、断亲、接管、吞并……你都得有那个魄力。”
小金一愣,脱口而出:“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这样真的……对吗?”
江澜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小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有一天你大姐和二姐都不在了,孙家就是你来继承。”
“到那时,你的任何决定,都会影响到整个集团的员工、他们的家人、以及整个孙家体系的未来。”
“你必须现在就开始学会一件事:为了守住未来,有时候必须拿下现在的威胁。”
江澜的话像一记重锤,沉沉落在小金心上。
他陷入短暂的沉默,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迷茫,反而多了一分坚定。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清晰的决心。
江澜点点头,神色终于缓和几分,语气也略显温和:“那就好。”
她看着小金,意味深长地说道:“想保护你爱的人,就必须先让自己变得足够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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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省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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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妍与周颖一前一后走到走廊尽头,会议室的门半掩着,尚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嚣张的男声:“赶紧的,麻利点,我还有会要开,别整这些没用的程序!”
沈清妍眉头微微一蹙,伸手推开会议室的门。
门一开,室内众人下意识抬头望来。
会议桌左侧,一名穿着深灰西装的男子仰靠在椅背上,姿态松散,语气傲慢。他正是廖致远——H市某民营科技企业的前股东,因涉嫌职务侵占罪,目前正处于检察机关立案审查阶段。
他身边的律师来自本地一家大型律所,此刻正试图低声提醒他注意言辞,但廖致远根本不以为意,甚至在看到沈清妍进来后,嘴角还冷冷一撇,带着几分轻蔑。
而会议桌另一侧,一名年轻男子坐得笔直,气质沉稳。他是该公司现任法务负责人——嵩则明,也是本案的受害方代表。他面前摊着厚厚一摞材料,眼神清明,旁边同样坐着一名律师,态度安静而警觉。
会议室的主位上——宋雨薇。她是此案的主办检察官,作为主持人早已提前到场,桌前整齐放着案件卷宗。
见沈清妍与周颖进入,宋雨薇连忙起身,恭敬点头致意:“沈主任,周检,您们来了。”
沈清妍微微颔首:“辛苦你了,小宋。”
周颖也向宋雨薇点头,三人一同入座。
沈清妍坐在主座正中,扫了一眼会议桌两侧的人,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廖致远,语气平静却有压迫感:“既然人都到齐了,听证程序正式开始。宋检,你先介绍案情。”
宋雨薇立刻翻开卷宗,神色恢复冷静专业:“是。根据我院审查,目前廖致远涉嫌在担任H市远广科技有限公司董事期间,以职务便利私自转移公司资金约六百余万元至个人控制账户,未履行内部审批程序,亦无相关股东知情记录。公司现任法务嵩则明代表公司提出追责申请,现阶段为立案审查前听证讨论环节……”
她声音不急不缓,条理清晰,会议室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宋雨薇简要陈述案情后,沈清妍点了点头,看向会议桌另一端的廖致远:“廖先生,现在请你就相关指控进行回应。”
廖致远却毫不紧张,嘴角一挑,靠着椅背,语气漫不经心:“回应啥?我们不是已经接受调解了吗?你们开个价,给个数来,赔了事不就完了?”
宋雨薇皱起眉头,记录笔一顿。
嵩则明轻轻合上笔盖,面无表情地道:“调解不是只有金额上的问题。我们公司明确要求,对方必须书面公开道歉,承认其职务侵占事实,并配合资金追缴程序。”
廖致远一听,脸色立刻拉下来,语气也硬了:“开什么玩笑?道歉?我凭什么道歉?要钱行,别搞这些羞辱人的东西。你们真想玩,那就去法院见好了。”
他冷哼一声,目光挑衅:“我告诉你们,我有的是钱,律师也请得起。打官司?我不怕。”
听到这句话,周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而宋雨薇面色微沉,正要说话,沈清妍已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有力:“廖先生,你的态度,我的同事已经记录在案。”
她顿了顿,语气一转:“你要清楚一点,此刻我们给你调解,是基于你有初步认错意愿,也出于司法资源优化的考虑,才提供这次非诉方式处理的机会。可如果你坚持拒绝道歉、拒绝配合,那你要清楚——你要付出的,就不仅仅是钱。”
沈清妍语气平静,却如刀刃般锋利:“一旦进入公诉程序,案件一旦被法院立案,你个人的信用记录、企业经营资质、银行授信、融资贷款都将受到影响。别说你不怕,你的公司呢?你的合作方呢?他们怕不怕?”
她看了他一眼,语气更冷了一分:“到时候你进看守所,公司还在不在都两说,更别谈什么品牌声誉和股东信任。”
廖致远眼神闪了闪,却仍嘴硬地哼了一声:“啰里啰唆,说到底不就是想加码、加钱嘛?拿我当提款机?”
嵩则明神情冷峻,转头对沈清妍正式说道:“沈主任,宋检,我们公司决定不再接受调解,立即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依法追究廖致远的刑事责任,并申请资金冻结及资产保全。”
宋雨薇点头:“收到,我们会依法移送起诉程序。”
沈清妍将资料合上,语气如冰:“好,既然双方意见无法达成一致,调解终止。本院将在三日内依法完成审查并移送公诉。如有异议,请准备律师函件,届时在法庭上再见。”
她正准备站起身,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既然如此,会议结束。”
谁知,廖致远却冷笑一声,语带讥讽:“呵,说到底,你们这些所谓人民检察官,不就是觉得我们这些‘资本’有钱,才想用正义的名义来坑我们的钱?欺负我们,来彰显你们多公正多清廉呗。”
话音刚落,室内气压骤降。
沈清妍的脸色瞬间冰冷如霜,眼神一沉。
坐在她一侧的周颖微微偏头,冷意尽显;宋雨薇更是神色变得极其严肃。
而坐在廖致远旁边的律师,额角已冒出细汗,终于忍无可忍,悄悄拉了下他的袖子,低声急促地提醒:“廖总,慎重点……你这个态度已经严重影响后续抗辩。这不是普通的经济纠纷——涉嫌职务侵占罪,一旦立案起诉,可能面临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更重刑罚。”
“调解是最有利选择。你现在拒不道歉,不仅给法官留下恶意对抗的印象,一旦被正式起诉,职务侵占罪最高可判十年以上,连争取民事优先的余地都没了。”
廖致远却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冷哼道:“怕什么?再说一遍,这是我个人的事,公司是我爸的名字,法人也不是我,顶多损我名声,公司不会有事。”
律师脸色一白,额头隐隐冒汗,急声道:“你不能这么理解,公司法人虽然是你父亲,但您曾任实际控制人和董事,责任是连带的!一旦进入起诉程序,法院极可能依法追查历史经营责任、资金流向与职务行为,连带资产冻结,公司也很难置身事外——”
“闭嘴。”廖致远皱着眉斜了他一眼:“你是我请的律师,不是我爸请来的股东代表,少来吓我。”
律师脸色铁青,只能沉默地坐回去,眼神中已满是焦虑。
这时,廖致远突然看向了周颖,眼底闪过一丝轻浮和讥讽:“欸,我说,我是不是见过你?”
他笑得一脸调侃:“你是……对了,木家前二少的老婆吧?微博热搜上过的那个?听说你和木辰礼已经准备要离婚了,应该分了不少财产,是吧?”
空气骤然沉静。
廖致远靠向椅背,自以为幽默地咧嘴一笑:“啧啧,真没想到检察院,还有你这种人物在场。难怪这次调解波折不断——原来你也有份插手。”
他眼神轻蔑,语气更放肆:“把自己老公出轨的怨气,发泄到我们这些搞企业的身上?啧——真的是价码不小啊。”
话音未落,宋雨薇“啪”地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目光冷冽。
周颖脸色淡漠,一言不发,但眼神却如寒刀般刺入廖致远眉心。
而沈清妍,已不再坐着。
她缓缓站起身,眼神如霜锋出鞘,冷冷注视着他:“廖致远,作为涉嫌侵占企业资金的嫌疑人,你不仅对公诉机关毫无敬意,还在公开会议中对国家工作人员发表侮辱性言论,严重干扰听证秩序。”
她语气平静,却让全场每一个人都感受到压迫般的气场:“你所谓价码,请你回家去和你父亲慢慢商量。这里——是法律场所,不是你评头论足的娱乐场。”
她对宋雨薇冷声道:“小宋,三日内将案件材料送交公诉部门,移送意见我会亲自审核。”
说罢,沈清妍未再回头,步履沉稳地离开会议室。
会议室内死一般寂静。
廖致远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宋雨薇将文件整齐收好,看向嵩则明:“请配合我准备后续民事附带材料,我们尽快提交诉状。”
嵩则明点头:“明白。”
周颖站起身,掸了掸制服袖口,最后看了廖致远一眼,只留一句:“你低估的,从来不是价码,是代价。”
她跟着沈清妍一同走出会议室,嵩则明和他的律师也随之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廖致远和律师两人,他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的律师却已悄然低下头,脸色阴沉,仿佛已经预见到——这一局,恐怕已经输了。
廖致远斜睨着他,不屑地说:“怕什么?大不了蹲几年牢而已。”
律师忍不住低声急道:“廖少,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位沈主任是谁?”
廖致远懒洋洋地反问:“谁啊?搞得你这么紧张。”
律师一字一句道:“那是沈清妍!C国检察院最强的检察官之一,法院和业内人都知道——她要是盯上谁,几乎没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沈清妍?”廖致远挑眉:“听起来挺唬人,不过她刚才在场的三个检察官里,长得倒是最漂亮的一个。被她盯上,说不定还是种……特殊待遇?哈哈哈哈——”
“廖少!”律师几乎要崩溃了:“你真的不可以开玩笑了!你现在回去问问你爸!沈清妍是什么人物!”
他咬牙压低声音:“你知道江氏律师事务所吧?她连江家那位王牌律师江大小姐都赢过好几次!庭上根本不给对手机会,连洪光律师事务所的人都私下说——最怕的,就是遇到她!”
“她那种人,一旦下定决心起诉你,不光是牢的问题,你这辈子的名声、你公司的贷款、你和你父亲的所有关联合作方,全都会受影响。”
廖致远脸上的笑容终于慢慢僵住了。
他这才意识到——这次,可能真的不是钱能摆平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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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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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老宅门前,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入一座宽阔的大铁闸门。车身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金属光泽,映着宅院高墙上的藤蔓与岁月的斑驳。
车内,孙歆金静静地坐在后排,目光平淡而专注地望着窗外。
她看到了站在宅院门口的傅婉仪与金雪琪,还有几位身穿改良旗袍的女佣静候在侧。
那一瞬间——向来以冷酷著称、杀伐果断的孙家家主,眼神竟微微一颤,唇角浮现出极少出现的柔情。
那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车终于停下。女佣迅速上前,拉开车门。
孙歆金毫不迟疑地下车,目光未曾离开那道熟悉的身影。
傅婉仪也慢慢迎了上来,两人走到彼此面前——一个拥抱,无声却汹涌,像隔了千万个日夜的深情重逢。
孙歆金轻轻抱紧她,语气低沉却带着难掩的思念:“我很想你。”
傅婉仪眯眼一笑,轻声回道:“我也是。”
此情此景,仿佛连风都止住了脚步。
与此同时,孙晰金也下了车,随手摘下墨镜,站到了金雪琪身旁。
她看着那对拥抱中的身影,撇了撇嘴:“这粉红泡泡快把我淹死了……啧,太可恶了。”
金雪琪忍俊不禁:“小晰,你赶紧找一个人回来,然后跟你姐还有未来嫂子比一比,看谁更闪耀。就算比不过闪,你至少也有个对象,总比你现在天天在办公室看对账强吧?”
孙晰金皱眉道:“我去哪儿找啊?”
金雪琪打趣说:“你要是把嘴巴改一改,别整天毒舌的,肯定有人排队追你。就连江小姐都能有对象,你不可能输。”
孙晰金语气一顿:“我怎么听着……这是嫌弃的口气?”
金雪琪耸耸肩,笑而不语,随后转身进屋,留下孙晰金一脸郁闷。
傅婉仪自然地挽起孙歆金的手,柔声道:“你从下飞机到现在没停过,先去洗个澡,歇歇。晚上你还得和雪琪姐一起吃晚饭。”
孙歆金点点头,眸中都是藏不住的温柔:“好。”
两人缓缓步入宅院,背影相依,步伐一致,温柔得令人不忍移开目光。
而身后,孙晰金看着她们进屋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脸彻底拉了下来——
“为什么……我还在单身狗的岗位上坚守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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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省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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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澜驾驶着她那辆熟悉的小白车,准时停靠在H省检察院门口。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显得神采飞扬,像是来接自己心尖人放学的学生会会长。
透过前挡风玻璃,她看到不远处——沈清妍正和周颖站在大门口说话。
周颖瞥见那辆白车驶来,嘴角一弯:“澜姐来了。”
沈清妍抬眸一看,点点头:“你先走吧。澜说她订了瓶红酒,要自己来拿,说什么‘这样才够新鲜’。”
周颖轻笑道:“那我们待会见,主任再见。”说完,转身离开。
江澜车窗落下,笑着道:“我的沈主任~下班啦~上车!”
沈清妍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迈步上车。
——————
不久后,白车停在一间低调却极具格调的红酒店前。门口没有任何张扬的招牌,只有一个低调的金属牌子写着:迟氏臻藏酒馆。
这家店正是迟氏集团旗下的高端私藏酒庄,仅对熟客开放。
江澜挽着沈清妍走了进去,轻声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柜台拿我订的那两瓶。”
“好。”沈清妍点头,便自己在酒馆里走走看看。
柜台后,服务员见到江澜,立刻恭敬地说:“江老板,您稍等,我这就去取您预定的酒。”随即转身进入冷藏储藏区。
这时,一个身穿藏蓝色唐装的老者从里厅走出来,眼神沉稳却不失亲和。他正是这间红酒馆的负责人——姜复堂,曾是迟爷的左膀右臂,现如今半退休,被安排在这里掌管红酒业务。
“哟~江老板,今天可稀客啊。”姜复堂笑着迎上前。
江澜礼貌又不失调皮地握住他的手:“姜老~哪儿是老板,您才是前辈,我来拿两瓶酒而已。”
姜复堂笑着一挑眉,却眼神扫到不远处那个安静站在展示架前的女人:“咦?那位小姐,是你……女朋友?”
江澜一脸骄傲:“当然~”
姜复堂点头,“有眼光。”
“那是。”江澜一脸“你终于懂我”的得意。
而这边,沈清妍正在看着一排顶级波尔多,随便一扫标签——5,200、8,800、10,500……她顿时扶了扶额——这哪儿是酒,这是液体奢侈品。
就在这时,一道高调的男声从右侧传来:“这几瓶给我包起来。”
服务员立刻应声:“好的,廖少。”
廖致远身边围着几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哎哟,不愧是廖少!”一人拍马屁:“几瓶1955年的拉菲说买就买,帅得不行。”
廖致远笑得更嚣张:“红酒而已,我爸今天去悦园见一个大人物,不出意外能接到对方的生意。”
“谁啊?这么神秘?”有人追问。
“孙家!你听过没?孙歆金、孙晰金都在。孙氏集团!”他压低了声音,仍藏不住炫耀。
几人听后顿时哗然:“卧槽!那可是C国真正的大人物!”
“听说两位都是女王级别的大美人啊!”
“我跟你说,要能娶她们其中一个,别说入赘了,我连姓都能改!”
廖致远哈哈大笑:“要不是今天我去检察院调解,我就陪我爸一起去了,说不定还能搭上线。”
沈清妍眉心微蹙,扭头看过去。
果然,是他。
她下意识抬起一只手肘交叠,目光沉静。
江澜正好从柜台回来,一眼看到沈清妍神情异常,便靠近问道:“怎么了?”
沈清妍语气淡淡:“没事。”
江澜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但没多问,只笑着说:“好了,我们的酒在包了,一会儿就能走。”
“嗯。”
正当她们手牵手准备前往柜台时——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讥讽的声音:“哟~这不是沈主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