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妍缓缓说道:“因为马柔忆可能不是陆靖衡的女儿。”
周雅澜一怔,露出疑色:“你说什么?”
沈清妍冷静答道:“马柔忆很可能是梁健豪的女儿——准确地说,是他的私生女。”
周雅澜猛地起身,怒声道:“不可能!!”
沈清妍继续分析:“梁健豪虽然出身□□,但他确实有魅力,有女人爱他。其中一个就是马刚的妹妹——马慧凤,也是你杀的最后一个女人。”
周雅澜难以置信:“不可能……那个贱人竟然生下了豪哥的孩子?”
沈清妍点头说道:“这话是马刚说的。至于陆靖衡误以为她是自己女儿,是因为他当年也曾与马慧凤交往。而马慧凤与梁健豪发生关系的时间,恰好与她和陆靖衡的关系重叠。更巧的是,梁健豪,马刚和陆靖衡都是AB型血,马慧凤是A型,马刚的妻子周丽君也是A型——所以马柔忆从未怀疑过自己身世,除非去做DNA鉴定。”
周雅澜愣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被她视为“贱人”的女人,竟然真的生下了豪哥的孩子!她本以为那是陆靖衡的血脉,才迟迟未下杀手,如今真相残酷揭晓——她亲手杀了孩子的母亲,却放过了那个孩子。她终于明白,陆靖衡为何对梁健豪动了杀意。
她沉思片刻,眉目渐冷,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颈间的项链,那是她惯常的动作,也是情绪波动时微妙的泄露。
忽然,她眼神一厉,盯着沈清妍问:“韩诚峻知道?”
沈清妍点头:“他……应该知道。”
看到沈清妍毫不犹豫地提起韩诚峻,周雅澜脸色沉了下来,缓缓握紧拳头:“你们抓了初生……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查清真相,而是要逼我们自己把证据送来,先替韩诚峻脱身,再一步步把他引进陷阱,对吗?”
沈清妍没有回答周雅澜,而是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手中还拿着自己手机的秘书,随即望向周雅澜说道:“难怪你即使不在医院,也能掌握医院的一切动向——原来你有个得力的助手。”
她又看着秘书道:“你就是和韩诚峻有暧昧关系的那个女人吧?”
秘书挑眉冷笑:“你为何这么说?”
沈清妍冷笑说:“我们收到的小道消息,和你们医院的传言一样,说韩诚峻一直在追求我妹妹沈清欢。但有人却发现,他曾和一名女性在酒店开房——那个人……是你吧?”
秘书冷冷一笑:“我和他只是解决生理需求。”
沈清妍淡淡回应:“是吗?如果只是这样,你就不会知道江澜说的‘韩医生’指的就是韩诚峻。”
秘书忽然想起当时江澜笑着问:“咦?帅哥韩医生我怎么没看到呢?”
她当时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韩医生……他也有参加。只是他不喜欢入镜,这些照片,大多还是他拍的呢。”
沈清妍继续冷静说道:“你还记得你当时帮我们送水吗?那一袋水,刚好是三瓶。可那时候,坐在外面只有我和小宋两个人——你为什么会准备三瓶呢?这说明你一直在看监控,知道还有一个人正在爬楼梯。有时候太过细心,反而暴露了你。”
秘书脸色一变,只觉眼前这女人太可怕了。
周雅澜这时转头问秘书:“会场快结束了吧?”
秘书看了眼手表:“活动到晚上十点,现在是九点半。”
周雅澜道:“去看看监控。趁人少,先把她和沈清欢转移到我们的秘密地点。”
秘书点头:“明白。”随即掏出手机,熟练地输入院长的账号密码。
——————
此时,在院长办公室外的监控盲区墙角,两人一左一右静静站着,盯着办公室大门。
陈思羽压低声音,对面问江澜:“这时候怎么行动?”
江澜回道:“用韩诚峻的手机,给她们发私信,说会场来了很多警察。”
陈思羽点头,轻松解锁了韩诚峻的手机——早在等张毅那边汇报沈清妍情况、韩诚峻被押上警车前,她就已让他当场关闭了身份验证。
江澜又补了一句:“记得加一个海豚表情包。”
陈思羽应声:“好。”
消息发出后,她问江澜:“接下来呢?”
江澜冷静道:“等她们靠近电梯口,我们一左一右夹击。”
陈思羽皱眉问:“她们这个时候还敢用电梯?”
江澜翻了个白眼解释:“她反侦察能力那么强,越明显的地方她越会选。她们这些人只想着眼前,能逃再说,根本不顾后果。”
陈思羽点点头,忽然笑着问:“你的绣花拳行不行啊?”
江澜气急低声道:“你才绣花拳呢!你这个武大郎!”
说罢,两人屏息等待着办公室里的动静。
——————
周雅澜始终注视着异常冷静的沈清妍,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她低头一扫,脸色瞬间僵住——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秘书此时也急声报告:“会场已经被警察包围了!而且——院长也被他们抓走了!我刚刚还登录了院长的账号……这样他们岂不是已经发现了?”
沈清妍微微一笑,淡淡道:“如何?”
周雅澜瞳孔收紧,盯着她,眼里已掺了几分怒火。秘书眼神一凛,猛地抬手,一肘压住沈清妍后颈,将她的脸狠狠压在桌面上!
“啊——!”沈清妍吃痛低叫。
“不能伤她!”周雅澜冷声出手制止,语气却无一丝温度道:“我们还要靠她离开这里。”
她缓缓靠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清妍,语气柔软却透着刺骨寒意:“沈检,你妹妹在我们手上。你乖一点,她还能少受点罪。”
沈清妍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周雅澜见她沉默,默认是答应了,便一个眼神示意秘书。
秘书心领神会,伸手从院长桌上抽出一把美工刀,将沈清妍拉起来,刀锋贴住她后背,冷声说:“你知道脊髓末端接的是马尾神经吧?我这一下扎进去,别说逃了,你以后能不能走路都难说。”
周雅澜目光幽深,伸手拉住沈清妍的手腕,语气轻柔,却仿佛宣判:“沈检,我们该走了。”
随即,她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
这时,办公室门“咔哒”一声打开,江澜与陈思羽立刻紧贴墙角,屏息凝神。她们借着走廊光影透入室内,看清了投射在地板上的两个身影——正一步步朝门外靠近。
她们对视一眼,同时在心中倒数:“三、二、一——”
两人猛然跃出!动作如同蓄势待发的弹簧,一左一右闪电般从盲区杀出!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周雅澜与秘书大惊失色!陈思羽如猎豹般一跃而上,一把死死扣住周雅澜的手臂,猛地将她从沈清妍身边拖离!
而江澜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个人身上——秘书手中的美工刀,刀锋正紧贴着沈清妍腰椎下方、马尾神经区域,只要稍一用力,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对方手臂发力,意图刺入——
“砰!”江澜狂奔上前,猛地横身挡在沈清妍身后!
“噗嗤!”刀刃深深刺入她的右前臂!鲜血喷溅!
剧痛撕裂神经,但她咬牙强撑,一手将沈清妍紧紧拉进怀中护住,另一手反肘制敌,接着一记低扫腿猛踢,秘书被踹得连退数步!
沈清妍惊呼:“你流血了——你的手!!”
江澜脸色发白,却仍挤出一抹坚毅的笑:“我没事,先躲远一点!”话音未落,她迅速拔出手臂上的刀刃,鲜血汩汩而下,抬手扯下自己的领带,一圈圈狠劲缠住伤口,动作迅速干脆,宛如训练有素的战士。
另一边,陈思羽本欲控制周雅澜,谁知对方反应极快,身形一旋闪过锁喉,反手擒拿她手腕,出招犀利,显然身怀格斗技!
“哼,有点东西。”陈思羽眼神一凛,不再留情。
她变换节奏,以肘撞、膝顶、扫踢连击压迫,巧妙以“力破巧”,迫使周雅澜步步后退。两人拳脚交错,气流仿佛都被搅动,打斗几近白热化!
就在此时,秘书踉跄着从地上撑起身体,眼中杀意毕露,猛地朝江澜扑了过来。
江澜深吸一口气,迅速迎上去,抬臂挡住对方凌厉的侧击,骨头因冲撞发出一声闷响。
两人短兵相接,呼吸交织。秘书步伐沉稳,手肘力量极重,每一次挥击都透出一种异常的力量感。
江澜一边格挡,一边在心里冷静分析:不对——力气太大了。肩窄,腰线也纤细,可骨骼和力量……完全不像女人。
不远处,沈清妍静静站着,双手缓缓收紧,指尖几乎陷进掌心。她很清楚,自己上去只会拖累江澜,可看着她一拳一拳硬接,冷汗顺着脖颈滑落,胸腔里有一股冰冷的慌意在蔓延。
一记肘击逼退江澜一步。她脚步踉跄,险些失衡。沈清妍眼底骤然一紧,忍不住低声:“江澜——”
江澜没抬头,只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对方短寸的发型,忽然,脑海里闪回那段监控:凌晨,电梯口,那个戴着假发和口罩的人,身形低垂,步幅冷静克制——是她。
一阵寒意顺着脊骨蔓延上来。
“……原来你才是‘韩医生’。”江澜声音低冷,呼吸微微发紧。
沈清妍死死盯着她,胸口起伏剧烈。她的理智在告诉她“冷静”,可手却抖得无法克制。那条伤过的手臂上,已经浸透了血色,沿着指尖一滴一滴落到地板。
秘书猛地一记鞭腿横扫,江澜咬牙撑住,却被震得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拳。
“江澜——!”沈清妍声音失控,迈前一步,眼里有极深的慌乱。
江澜眼神沉下来:这种瞬间爆发力,就算常年锻炼的普通女性,也不该有。
“假发、口罩,低头走路,监控上根本分不清是谁……而你——”
她猛地抬手挡住一记直拳,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眸子一寸寸收紧。
“……你根本不是女人。”
那一瞬,秘书瞳孔骤缩,脸色出现细微的慌乱。
江澜眼神如刀,话锋一转:“或者说——曾经不是。”
秘书手指猛地收紧,下一秒,她像是要用尽全力,一拳砸向江澜面门。
沈清妍心口猛地一缩,几乎窒息:“江——”
“演得真像啊,‘韩医生’。”江澜冷笑一声,猛地侧身闪过,抬肘狠狠砸在对方太阳穴!
秘书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江澜眼中冷意骤盛,抓住破绽,顺势贴近,屈肘猛击颈侧,另一条腿横扫对方膝弯!
短短一瞬,力量干脆利落。
砰!
秘书扑倒在地,脸色惨白,手臂还在挣扎。
江澜屈膝压上去,双手扭住她的手腕反锁在背后,力道带着一股彻骨的冷意。
“动不了了吧?”她声音低沉,喘息里透出一丝冷笑。
“很好,刚才那股力气,我会记住的——还有,你胸口没那么软。”江澜冷声道,眼神寒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落在对方脸上。
那一刻,秘书终于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眼底浮出一层颤抖的阴影。
陈思羽此时也完成反制,一记膝顶将周雅澜撞向墙边,趁其失衡,翻身按倒在地,反手上铐。
“你完了。”她眼神冰冷。
“叮!”一声电梯提示响起——林柔、张毅带着数名警员冲入!
“江小姐!陈队!沈主任!”
几名警员迅速接手,协助制服周雅澜与秘书,将两人牢牢控制在地。
林柔快步来到沈清妍身边,焦急问:“沈主任,您没事吧?”
沈清妍轻轻摇头,第一反应却不是回答她,而是猛地抬眼去看不远处的江澜。
她看见江澜,正站在那里,浑身是血,右臂领带缠着,已经染透,却还笔直地支撑着自己,眉眼间透着一点倔强的笑意。
心口忽然猛地一紧。
沈清妍没想,也没犹豫,直接快步冲过去,几乎是带着一点失控的力道,抬手一把抓住她还在渗血的胳膊。
“江澜——”她声音低低的,几乎带着颤,明明在努力维持平静,可眼底一瞬间涌上来的慌乱,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
“你疯了吗?”她低声斥道,嗓音却沙哑得不像自己:“就算你要救我,也不用拿身体去挡刀——”
江澜想笑,唇动了动,却连开口都显得吃力。她勉强弯起眼角,声音依旧带着一贯的轻慢:“总不能让你瘫痪吧~”
“闭嘴。”沈清妍低下头,睫毛轻颤,看着她手臂上那片几乎分不清血肉的深口,呼吸一阵一阵发紧。
她缓缓抬手,指尖颤抖地按住那条缠着伤口的领带,声音极轻:“疼吗?”
江澜看着她,忽然觉得喉咙涩得厉害,想调侃几句,可那双眼睛里,第一次没有冷漠,只有压抑不住的担忧和——脆弱。
心脏一下子被什么揪住。
“沈清妍……”她轻声叫她的名字,嗓音低下去:“没事,别担心。”
“别担心?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沈清妍抬起眼,声音有一点微微发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命不值钱?”
江澜缓缓呼了口气,正要抬手去安抚沈清妍的时候,陈思羽快步走过来,看见她手臂上的血还在往下滴,急得大喊:“快联系急救啊!”
江澜的手只好僵在半空,最后无奈放下,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们现在就在医院啊……”
陈思羽一拍脑门:“对哦!那你赶紧去治疗啊!”
林柔连忙扶住江澜,带她去处理伤口。
沈清妍缓缓走向被控制的周雅澜,目光平静却带着深意,轻声开口:“周教授,你还记得你曾问过我——鸟为什么要飞吗?”
周雅澜神色淡然,缓缓点头:“记得。当时你说,是为了找食物,为了生存。”
沈清妍眼中划过一丝微笑,声音却更加坚定:“那只是我当时说的话,可现在我想告诉你真正的答案。”
她顿了顿,望向窗外夜色如墨的天幕:“鸟飞,不是为了谁,不是因为生存,也不是出于天命。它飞,只是因为它想飞。哪怕前方有天敌,有风雨,有可能从高空坠落——它仍然选择张开翅膀。”
“不是为了逃避,不是为了讨好。只是因为——那是它的本能,也是它的自由。”
“就像人——不是每一步都要有意义,不是每一个决定都出于利益或命运。有时候,我们选择走的那条路,只因为我们想走。”
她转头看着周雅澜,语气坚定而温和:“鸟飞,是因为它想飞——这就已经足够了。”
周雅澜听完,沉默片刻,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疲惫而复杂的笑:“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是。”沈清妍点头。
周雅澜叹息一声,无奈一笑:“真可惜……为什么能……反驳我的人,竟然……现在才出现呢?”
随即,她与秘书被警方带离。
陈思羽走上前,看着沈清妍,语气里还带着惊魂未定:“你没事吧?”
沈清妍轻轻点头:“我没事。”
陈思羽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真的吓死我们了!尤其是那一刻发现搞错对象,原来真正的凶手是院长夫人——我们真的是被吓掉半条命!”
沈清妍问:“清欢,没事吧?”
陈思羽笑着回答:“没事,就是暂时晕过去。”
沈清妍点点头,说:“那我先去看看她……”她轻咳一声,又补充道:“还有江澜……”
陈思羽看破不说破,笑着回应:“嗯嗯,你快去吧。”
——————
沈清妍前往沈清欢的病房,轻轻推开房门,见她正安静地沉睡着。
不久前,将江澜送去治疗的林柔悄然走来,轻声对她说:“她需要休息,你放心,我们会守着她。”
沈清妍点点头,压低声音说:“拜托你们了。”
接着顿了顿,又问:“她在哪个病房?”
林柔一笑,明白她问的是江澜:“她现在在急诊科,医生刚说了,没伤到筋骨,好好休养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沈清妍心头一松,对林柔点头道:“我去看看她,有急事随时联系我。”
林柔应声:“好的,沈主任。”
————
急诊科
————
“好痛啊!!!”
一声惨叫从诊室传来,吓得路过的病人一激灵。
这声尖叫,恰好被走到门口走廊的沈清妍听见,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江澜一脸哀怨,右臂被绑得像个糯米粽子:“护士姐姐,你轻点啊!!”
护士长头也不抬,淡定回应:“你这伤不这么包扎,明天你就等着发炎吧,忍一忍。”
江澜眼看就要哭出来:“我已经忍到快变成忍者神龟了……”
护士长包扎完江澜的手臂,拿起器具刚出门,就撞见正憋笑的沈清妍。
沈清妍走上前低声问:“她没事吧?”
护士长语气专业地说:“医生确认没有伤到神经,好好调养就行。而且她还能喊这么大声,肯定没什么大碍。”说完,她还忍不住笑了笑。
沈清妍听后忍俊不禁,还是郑重道:“谢谢你。”
“应该的。”护士长笑着点头,离开了。
等护士长走远,她才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袖,才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江澜正委委屈屈地半躺在病床上,右臂缠着厚厚的纱布,像个被包紧的糯米猪蹄。她脸上还有点没干的泪痕,看到沈清妍的瞬间,眼神一亮。
她立刻可怜兮兮地喊道:“沈主任~我受伤啦~我要申请工伤赔偿!”
沈清妍瞥她一眼,没理会她那可怜的语调,目光却落在她被血染红的袖口和手肘上的纱布,眼神微凝。
“……伤口还疼吗?”她声音很轻,语气听起来还是平静如常,却比平时更低了一分。
江澜愣了下,接着立刻耍赖:“哎哟~你怎么能问得这么没诚意?你应该坐下来牵着我手说还疼不疼啊~宝宝~’”
沈清妍眼角微抽:“我不姓江,不玩你那套。”
说是这么说,她却还是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江澜的右手,轻声说:“当时……你完全可以不那么做的。”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看着你被捅?”江澜挑眉反问。
沈清妍没说话,只是垂眸盯着她手臂,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藏得很深。
良久,她开口,声音很轻:“……谢谢。”
江澜一怔,随即笑开:“沈清妍~既然说谢谢,罕见啊。”
沈清妍轻轻咳了一声,像是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目光微微别开,语气有些不自在:“是你自己冲过去的,又不是我让你……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
“哇~你这是心疼我?还是在撇清责任?” 江澜看着她那别扭又冷淡的样子,笑意愈发真切。
沈清妍站起身,淡淡道:“我来确认你没事就好,回头还有工作等着你。”说完她转身要走。
“喂——”江澜立刻叫住她:“我刚才那叫临危救援,你就不该说点英雄救美的好话吗?”
沈清妍背影一顿,淡淡地回了句:“第一我确实不是美,第二你倒是挺像个不怕死的。”
“你这算夸我吗?”江澜忍不住笑了,语气又轻又暖道:“下次你要是再有危险,我还是会冲上去的。”
沈清妍轻声说:“……别再有下次。”语气淡淡,却藏着一丝难掩的关切。
说完,她转身朝病房门口走去,步伐依旧稳重从容。
江澜一怔,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目光定格在那道清瘦挺拔的背影上,眸中浮现出一抹说不出的悸动。
她安静地看着——直到沈清妍推开门,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下一秒,江澜立刻“蹭”地一下蹦起来,屁颠颠追了出去:“哎哟!沈清妍——你怎么能抛下伤员啊!!!”
沈清妍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多休息。”脚步却没有停下。
江澜立刻振奋地喊:“这次我可是拼了命保护检察官啊!沈主任~要不给我请功走一波?说不定还能评个先进个人!”
沈清妍神情冷淡:“请功的事,去找陈队。”
江澜一副赖皮模样:“我不管啦~你说过你要负责的~”
沈清妍斜睨她一眼,冷冷道:“我负责的是监督你,确保证据链完整、侦办流程规范——不是负责让你撒娇。”
江澜愣住道:“怎么这样啊?剧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啊!”
—————
医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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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医院门口,此时已有多辆警车停靠。现场围满了人,有病患,也有参加宴会的宾客,一片喧闹。警察正维持秩序,严防无关人员靠近。
沈清妍望着周雅澜被押上警车,她始终神情平静,毫无波澜。沈清妍至今仍难以理解,这样一个冷静睿智的人,为何最终会因感情走上绝路?
或许——正如她曾说过的,选择那条路,只是因为她想走。她一直在寻找一个能让她自由飞翔的理由,可真相或许只是飞,只是因为想飞,无关逻辑、无关命运。她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反驳她的人,可惜——来得太迟了。
韩诚峻、陆靖衡与秘书分别被押上警车,任彦煳则登上另一辆。随着车门“咔哒”一声合上,警灯亮起,几辆警车缓缓驶入夜色之中。
这时,陈思羽走来,一眼看到江澜的背影,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她右后背。
“哟!差不多搞定了,要不要一起回公安局?”她笑道。
“嗷——!!!你是不是企图让我犯罪,然后袭警呢?!”江澜痛得惨叫,那一下正中伤口附近。
“哎哟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无心之失!”陈思羽连连赔笑。
她回头看向沈清妍,然后说道:“现场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回公安局了,你们要不要一起?”
沈清妍犹豫了一下:“我妹妹……”
陈思羽温声安抚道:“别担心,我们会安排人24小时看守。等她醒了,就由我们护送她到公安局录口供。”
沈清妍点点头,认真说道:“那她就拜托你们了。”
陈思羽笑道:“没问题!来,我亲自送你们去公安局~”
江澜翻白眼道:“你用词能不能好听点?什么叫送我们去公安局,听起来我们像是被带走一样——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我们犯了什么事。你应该说:‘护送两位功臣回局里汇报总结’——这样才合格!懂吗?”
“哎呀呀,差不多啦~”陈思羽摆摆手:“走吧,两位大神。”
随后,她转头吩咐林柔:“你留下来,带两个警员守着沈清欢。等她醒了,就带她去公安局一趟,配合录口供。”
林柔敬礼:“明白,陈队!”
说完,陈思羽便带着江澜和沈清妍一同上车,驶离医院。
——————
陈思羽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两人,嘴角带笑:“现在可以说说了吧,江姐姐——你是怎么发现韩诚峻有问题的?”
江澜沉默片刻,揉了揉眉心,轻声道:“一开始我根本没怀疑他。我是他指定的律师顾问,职责是帮他澄清嫌疑、保全证据,但有些事……太巧合了。”
江澜缓缓开口:“我一直觉得奇怪,他为什么在被你逮捕调查的第一时间,就立即联系了傅峰?”
陈思羽脱口而出:“因为他是傅峰的学生啊!”
江澜点点头,解释道:“对,但比起傅峰,他和傅仲良关系更亲近一些。换句话说,正常情况下,他应该联系院长夫妇才更合理。毕竟傅峰在S省,而其余三人都在H省——他为何偏偏去找远在S省的傅峰?”
陈思羽听完恍然:“你……你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
江澜叹了口气:“当时我也只是觉得他急于脱罪,才病急乱投医。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我开始为他搜集证据。”
沈清妍轻声插话:“江澜,你曾经跟我说过,韩诚峻是你遇到过最没有要求的辩护人。”
江澜点头:“是的。”
陈思羽一怔,也点头附和:“沈主任,你这么说……确实也是。我听说他在拘留所里一直很安静,没有闹事,也没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当时我觉得,他大概是真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只是在等时间来证明而已。”
江澜继续说道:“是。那时我还在尽责。但……直到护士长私下提供了我一条线索——说他可能在医院里和一名女性有非公开关系。那一刻我并没有深究,他为什么要对我隐瞒?于是我让小田去拘留所核实这个消息。”
她又轻叹一声:“没想到啊……几天后,我就被终止了代理关系。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分析他之前全部举动,然后开始对他的怀疑更深了。他为了隐藏一条线索,毫不犹豫地终止了委托——这说明他对我有所隐瞒。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只要当事人对律师失去了信任,这个案子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沈清妍点头:“那时候,你应该松了口气吧?”
江澜慢悠悠地说:“是,那时候压力确实小了很多。然后八卦的我从傅峰那里得知,韩诚峻在S省时曾有个交往多年的女友——陈语丽。我才意识到他根本一直在刻意淡化自己的情感关系。“
陈思羽一脸困惑:“情感关系?”
江澜点头,语气低沉:“对,我一开始只想着替他洗脱嫌疑,没往深里想。我还特别交代小田,有什么情况或任何细节,韩诚峻都必须如实告诉我们,结果他还是选择了隐瞒……他从未提过在H省与某个女人关系亲密,更没有说过他正在追求沈清欢。”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这不是普通的**保留,而是刻意隐瞒——这才是真正让我警觉的开始。尤其是沈清欢是受害者,而他又是公开的追求者,如果不查清楚,一旦案件方向走偏,他就极有可能被认定为因爱生恨、图谋不轨的最大嫌疑人。”
沈清妍轻轻点头:“他防备心太强,给人感觉像是早有准备。”
江澜揉了揉额头,缓缓说道:“我第一次见到沈清欢,是在我带小冰和小金去复诊之后。在取药付款的等候区,她被家属纠缠,现场很吵,我上前替她解围。那时我回头一眼,看到韩诚峻站在不远处,目睹了整个过程——但他没有出手帮忙,而是转身叫来了几位法务部的工作人员。”
陈思羽皱起眉:“这也说得过去吧?他叫法务来处理纠纷,程序上没错啊?”
江澜摇头:“从程序上看是合理的。但如果他在停车场看到沈清欢遇袭时,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救人,为什么在医院里却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帮忙,而是选择离开去找人?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她,这前后反应落差太大了。哪怕是心急,也不该如此反常。”
陈思羽听着,不由得恍然:“对耶——如果真的是在意的人,出事那一刻肯定是第一个冲上去!就像你刚刚听说沈主任出事时,整个人都慌了!”
江澜被说得一愣,偷偷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沈清妍,轻咳了一下:“咳!多余的话不用说了,这是人之常情,很正常。”说完,还从后视镜狠狠瞪了眼前方驾驶座上的陈思羽。
陈思羽从后视镜里坏笑着看她:“嗯嗯~人之常情~我们都懂。”
沈清妍也开口了,声音冷静:“但这些,还不足以证明他就是凶手。”
江澜点头:“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参加和陈队她们的会议时,她们提到过血型鉴定出了问题,有三份报告存在误差。而且在每具骸骨以及S省那具女性尸体上,都检测出两种物质:四环素和硫酸铜。”
她顿了顿,继续说:“硫酸铜是一种常见的农用杀菌剂,做农业的人基本都能买到;但四环素就比较特别了。它是一类广谱抗生素,通常用于治疗呼吸道感染、泌尿系统感染、皮肤感染等,多用于人畜共用的疾病控制,也常见于某些外用药物中,比如……”
这时沈清妍忽然一惊:“抗生素软膏!”
江澜露出一丝笑意:“答对了。”
陈思羽一头雾水:“抗生素软膏又怎么了?”
江澜无奈地摇头解释:“我家小屁孩和他朋友,还有沈清妍的弟弟,上次烧烤时啤酒掉进火堆,不小心被烫伤了。我带他们去看诊时,韩诚峻亲自处理了伤口,用的正是一种含有四环素成分的抗生素软膏,还特地叮嘱我们回去继续使用。这类药膏通常用于轻度烧伤、擦伤和皮肤感染,是皮肤科、急诊外科或烧伤科医生常见的备用药。”
她看向后视镜,语气渐沉:“当时你们刚好逮捕了韩诚峻,而他的专业背景正好吻合。我那时就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设局,故意制造出被陷害的假象,好在最后洗脱嫌疑。”
陈思羽惊叹:“原来如此……”
沈清妍这时忽然看向江澜,缓缓问道:“我一直有个疑问……可以问你吗?”
江澜看着她点头:“问吧~”
沈清妍忽地一笑,温柔又危险问:“你是何时见到护士长,并得知她亲眼看到韩诚峻和女子亲密的情报?”
江澜脸色一变,冷汗直冒。
完了!
她怎么这个时候追问起来了?!
陈思羽也来凑热闹:“我也想知道啊!你自从答应帮忙之后,除了第一天回家睡不着,偷偷溜出去按摩时顺便打听了点消息,其他时间几乎都和我们在一起,你到底是啥时候挖出这条大料的?”
面对沈清妍笑意盈盈的温柔逼供,再加上陈思羽一脸看好戏的好奇眼神,江澜慢慢低下头,轻声嘀咕:“我……那时候第一次是真的肚子疼。可第二次……没那么疼了……等你和宋检走远了,我就从卫生间溜出来,追上护士长,好奇就问了几句。”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垂得更低。
——————
随后江澜讲起当时在医院的情景——她假装肚子痛冲进卫生间,等沈清妍和宋雨薇离开后,立刻悄悄跑出去追上护士长。
“护士姐姐~”江澜一边小跑一边喊。
护士长转头看她,疑惑地问:“这位小姐,怎么了?”
江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刚才说韩医生很优秀,也提到周医生的专业能力不错。但当你提到‘人品让人信服’时,只用了在周医生身上,对韩医生却只字未提。是不是说,你认可韩医生的工作能力,但对他的人品有所保留?我理解得对吗?”
护士长看着江澜,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个女人,竟能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
江澜低声道:“你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为什么?这可是关系到我朋友妹妹的幸福啊~”
护士长犹豫片刻,最终把江澜拉到走廊一角,压低声音说:“我其实不该这样说,也不该议论别人是非。但那天我赶着送药,电梯太慢,就走了紧急通道。结果在楼梯间看到韩医生正给人发微信,内容大概是:‘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太大压力,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
江澜一怔,护士长继续道:“我当时还以为是发给沈医生的。结果后来我一个同事说,沈医生那时候在检验科开会,之后又和周医生一起去了福利院。所以我确定,那条微信不是发给沈医生的。”
她顿了顿,又说:“起初我也劝自己别多想,可能只是给朋友的留言。可几天后,我又看到韩医生穿着黑色外套,和一位同样穿黑外套的短发女人一起进了一家酒店,两人看起来非常亲密。”
护士长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我不想随意评判别人的私生活,但说实话,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沈医生能和周医生在一起。”
听到这里,江澜已经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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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段故事后,沈清妍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冷地看着江澜,缓缓开口:“你早就打听到这些事,却没跟我们说——是不是想刻意隐瞒对你当事人不利的线索?”
江澜立刻装作无辜,揉了揉手臂:“哎哟,怎么突然觉得手有点疼呢?一定是刚才被前面那位武大郎拍到,伤口又裂开了……”
沈清妍和陈思羽对视一眼,通过后视镜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这个人,果然还是这副德行。
沈清妍这时缓缓说道:“我早就知道,你还是那么狡猾。”
江澜听到这话,脸色微沉,不太高兴地反驳:“这也不能怪我啊~作为当事人的辩护律师顾问,我必须把客户的利益放在首位,这是我的职责和原则。”
她顿了顿,看向两人,语气认真:“我知道,这么做在你们看来,好像已经越了线。但你们要明白,律师不是侦探,也不是警察。我的任务是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而不是主动去揭穿他们。”
“法律也规定得很清楚,只要委托关系存在,我就必须为他保密,这是最基本的底线。但问题是——他对我隐瞒得太多了,那已经不是保留**,而是有意掩盖。”
她目光坚定,声音低缓:“我只是想弄清楚,我到底有没有被他利用。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必须保护自己,也要保护那些可能受到牵连的人。”
“我没有泄露过他告诉我的任何一句话。但那些我亲眼发现、自己核实到的事情,和他没有主动告知的部分——我有权保留判断,也有责任协助警方查清真相。”
沈清妍缓缓点头,语气也柔和下来:“……你没有越线。”
陈思羽咧嘴一笑:“哎呀~果然一开始找你帮忙就对了,你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脑子其实清醒得很!”
江澜忍不住怒道:“你才吊儿郎当!”
她话锋一转,看向沈清妍,慢悠悠地问:“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沈检察官,你是怎么光凭看了S省那些女尸的资料,就判断出凶手是韩诚峻的?这直觉简直比我还准。”
陈思羽也凑趣道:“我也想知道!”
沈清妍双手交叉,语气平稳地说道:“当陈队告诉我,幕后袭击清欢的人可能是韩诚峻时,我其实是持怀疑态度的。毕竟当时是他出手保护了她,还因此被划伤了手臂。但后来,又突然成为杀害梁健豪的嫌疑人,他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清白……这中间转变得太快,我才真正开始怀疑他。”
她继续说道:“所以我去看了你审讯韩诚峻的全过程监控。第一次看,我没发现太大问题,但反复看了几遍后,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他很快就否认了视频前半段是自己。”
陈思羽疑惑地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沈清妍点头,语气变得认真:“有!你当时只是给他看下楼梯的片段,并问他怎么看待这些画面。正常人看到画面中不是自己出现,通常只会说‘这不是我’或者‘这是谁?’,而不会刻意强调‘前半段不是我,后半段是我’。他太清楚视频的结构了,说明他根本就知道前后分别拍到了什么。”
陈思羽听得一惊,脱口而出:“太细了……你怎么注意到的!”
沈清妍冷静地继续说:“还有一点。当你们提到要搜查他的办公室时,他的反应并不是惊慌或者抗议,而是突然变得冰冷,紧接着讽刺地说:‘我建议你们最好把注意力放在真正的罪犯身上,而不是浪费时间在我这里。’”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他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可问题是,如果他当时根本不该知道真凶是谁;一个清白的人,在这种时候应该是配合或者愤怒,而不是冷静到还能讽刺。”
她顿了顿,语气更低:“还有那个眼神……”
陈思羽紧张地问:“什么眼神?”
沈清妍缓缓说道:“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在克制情绪,就像他看着清欢时那样,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喜欢她才压抑着担忧。后来,我才意识到,那不是克制情绪的眼神——而是看猎物的眼神。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初生会紧紧握着清欢的手……他感受到了韩诚峻身上的黑暗。”
江澜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但这只能说明你怀疑他而已,那你又是怎么确认S省的连环杀人案也是他干的?”
这时,沈清妍突然转头,冲江澜坏笑:“还不是多亏了你。”
江澜一脸茫然,指着自己:“我?”
沈清妍轻轻一笑,歪嘴道:“有人借肚子痛跑去上厕所时,我还担心呢,特地向清欢拿了些治便秘的药。结果就看见某人偷偷摸摸和护士长聊得正欢……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打听到了点什么。等你离开后,我也去问了护士长,知道你问了她什么。”
江澜整个人愣住了,仿佛被当场抓包,一脸震惊: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的不是传说!陈思羽在一旁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随后,沈清妍转为正色:“根据警方调查,S省的几起命案都呈现出同样的特征——单一刀法切断喉管,干净利落。更关键的是,这类案件都是近几年才集中发生的。而韩诚峻,是这几年在S省小有名气的医生。如果他继续留在资源丰富的S省,升职指日可待,根本没理由调到H省当副院长。”
她看了陈思羽一眼:“你们当时还说凶手可能具备医学或生物实验背景,这让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整件事看起来像是有人有意在制造混淆,让我们以为嫌疑人另有其人——但越是复杂,越说明对方不想被调查,而真正的凶手,往往不耐查问。”
沈清妍看着江澜,缓缓说道:“比如你问‘我美不美’这种问题,其实是在测试人反应逻辑,对吧?”
陈思羽立刻追问:“对对对!我一直想问,那句话到底跟找凶手有什么关系?你问我那次,我都一头雾水!”
江澜嘴角一扬,慢悠悠地说:“很简单啊~这个问题本身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它有多突兀、多私人、多带情绪引导性。一个人突然被问‘我美不美’,大脑的第一反应通常是:‘你认真的吗?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她看了陈思羽一眼,笑得像只狐狸:“你当时不是一脸懵,还以为我脑子抽了。”
陈思羽翻了个白眼:“我现在都还怀疑你是不是吃错药。”
江澜笑出声,但很快收敛笑意,正色道:“但正因为你有这种反应,才说明你是正常人——惊讶、困惑、迟疑,甚至觉得这个问题不合时宜。这说明你的逻辑判断和社交情绪是同步的。可如果一个人面对这种问题,能瞬间做出逻辑完美、情绪稳定、毫无波澜的回应——那就不正常了。”
她嘴角一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还把这个问题问了身边不少人——大家不是被吓到,就是觉得我神经有问题,只有他……当我换个方式提问时,他不仅不惊讶,甚至还能用文雅的诗句来反驳我。”
沈清妍点头:“你是在医院试探他,对吧?”
江澜笑了笑道:“没错。我直接当面挑衅他,看他会不会有情绪反应。他却表情纹丝不动,甚至从容还击。真正危险的人,不是那些容易激怒的,而是那些根本激怒不了的人。”
陈思羽好奇地问:“那周初生呢?你试探过他没?”
江澜点头道:“试过。我问他‘沈清欢对你来说重要吗?’他不假思索地说‘重要’。但当我追问‘那和你母亲比呢?’——他明显愣了一下,认真思考后才回答。”
她看向两人,认真补充:“人在面对难以权衡的问题时会短暂停顿,这是正常反应。他那一刻眼神很真,毫无伪装。我就知道,他不是凶手。”
沈清妍若有所思:“所以你才建议我们先抓周初生,逼真正的凶手露面?”
江澜点头:“没错。凶手是想把他包装成替罪羊,那我们就顺势推一把。你越是让对方以为计划成功,他就越容易露出破绽。与其花时间挖证据,不如让证据自己浮出水面。”
她顿了顿,语气微沉:“你们还记得吗?我们逮捕周初生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在他母亲的小超市仓库和他家里找到了那些‘证据’。”
沈清妍点头:“那些证据摆得太‘巧’,就像是故意放在那里等我们来发现一样。”
江澜轻笑一声:“越急着撇清的人,往往越心虚。”
陈思羽一拍方向盘,开心地说:“所以我们在他家搜出的那些物证,反而成了关键线索,连太多搜查时间都省了。”
江澜点头,眼神微亮:“那场搜查之后,我就知道——我们快钓上大鱼了。”
沈清妍语气一沉:“可惜周雅澜太精明,差点把我们引到她丈夫那边,让我们误判了幕后黑手。”
江澜耸耸肩:“但她最终,还不是落网了?”
陈思羽听完,满脸佩服:“你们两个真的太厉害了!不光逻辑清楚,连怀疑节奏都配合得这么默契。”
江澜和沈清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只是巧合而已。”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一愣,几乎在同一时间转头看向对方,眼神里透着一丝微妙的默契。
陈思羽从后视镜里坏笑:“啧~你俩这默契,真不是巧合吧?”
江澜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专心开你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