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已经第二周,该认识的认识了,该搬该发该填的都进行的差不多了,各项都已步入正轨,学生也是时候该收回放纵一个暑假的心好好学习了。
于是学校开始抓纪律,查各种违**和电子设备,不光查教室,还查寝室。
洛羡渝趴床上,听到这个消息,从坦然玩手机变成有负担地玩手机:“靠!怎么放学了还要查。”
“谁地盘谁说的算呗。”胡林从下铺探头,“据小道消息,学校每晚教师分两批,一批去女寝,一批来男寝,随时随机随地随意突击大检查,有可能你在厕所正大号,老师就进去了。”
“我去,这么变态。”
杨威举着哑铃,边练边说:“听说被查到了就开飞行模式。”
洛羡渝暂停游戏,问:“什么飞行模式?”
杨威说:“就是让你站顶楼,把手机飞下去。”
洛羡渝越听越觉得查寝老师就在外面,下一秒就推门而进,匆匆退出游戏,关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就这样安分地憋了一个星期。
然后回家两天,他的瘾就反扑到了一个峰值。
周日返校前,洛羡渝看着手机,犹豫两秒后,揣进兜里又带回了寝室。
夜深人静,熄灯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洛羡渝中午才起,此时当然睡不着。他裹着被子,露个头,竖着耳朵听走廊的声音,偶尔一两阵拖沓缓慢的脚步,能听出来是去洗手间的同学。
洛羡渝把被子蒙过头,捂得严严实实,亮度调到最低,点开了游戏。
一开始玩得胆战心惊,越到后来,他越忘我,第三局正到决赛点,后脖颈汗毛突然齐刷刷全立起来了。
床边有人!
洛羡渝心猛地一跳,瞬间按灭手机,屏住呼吸,隔着被子听见金属的床栏闷闷地响了两声。
一道气声儿说:“别玩了,查寝老师在外面。”
洛羡渝掀开被子,江衍已经躺回了下铺。
第二天一早,洛羡渝从床上下来,说:“昨天你们有人看见老师进来了吗?”昨晚他关了手机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要是昨天老师来过了,起码后几天再来他们寝室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昨天来我们这层了?”杨威也刚下来,说:“我睡得早,不知道,就算来了,也不一定会进来,这么多寝室呢。”
洛羡渝觉得也是,不过既然昨晚来了五层,那么同理,今天晚上也不大可能再来五层,于是晚上,才刚熄灯没多久,洛羡渝就掏出了手机。
谁知道江衍又拍了拍他,小声说:“别玩了,老师在外面。”
“又来了?”
黑暗中,洛羡渝坐起来,有点不相信,连续两天都来同一层?但是又一想,万一查寝老师就是这么奸诈,预判了他的预判,杀个回马枪也说不准。
洛羡渝下了床:“我出去看看。”
正要去开门,江衍拉住他:“人就在外面,你这样故意出去不是明显做贼心虚,进来翻个底朝天就老实了。”
洛羡渝说:“老师还能不让人去尿尿?”
“我刚进来,你就出去,老师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我们寝室了。”
俩人压着嗓子,你一言我一语,怕影响其他室友休息,几乎是嘴对着耳朵眼说话。
洛羡渝就受不了羽毛一样的热气儿挠他,缩了缩脖子,又抓抓耳朵,想想也是,两个人熄了灯还没睡觉,频繁进出,目标确实大。
洛羡渝踢掉拖鞋,刚踩上梯子,扭头对江衍说:“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等上了床,又探头下来,来一句:“肾不好啊,夜尿这么多。”躺枕头上又觉得不好,然后又补一句:“我爷爷说吃蟑螂止夜尿,我关心你啊。”
他以为江衍在下铺床上,就倒挂着说话,却不料江衍一开口,冷冷的声音就贴着他脑袋:“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去举报。”
洛羡渝双眼抓瞎,听声辨位,结果还真按在了江衍肩膀上,使着劲给他往下铺塞:“我关心你,快睡吧快睡吧。”
江衍对着肩上的手“呸呸呸”几声,跟赶小虫子似的,洛羡渝悻悻地抽回胳膊。
周一早上升旗,国旗队早列好队,一水儿挺括的军绿色仪仗服,扛着国旗,正步铿锵而来。
站第一排的洛羡渝想入非非,就这一身儿,他要是穿上,不被认成金城武也被认成木村拓哉。
升旗结束,洛羡渝还沉浸在幻想无法自拔,扫把被他使出浪荡侠士的气势,视察早读的大峰哥说:“赶紧值日,值完抓紧时间早读。”
洛羡渝老实了,教室上周五值日生走之前打扫过,地不脏,三下两下扫完,他让范萱萱别沾手了,自己拎着扔满早餐包装袋的垃圾桶往外走。
手上一轻,江衍提起了垃圾桶另一边的环,俩人顺着楼梯下去,洛羡渝说:“黑板擦干净没有?第一节语文课,这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你,那是我们组对你的信任。”
他们这组加江衍一共仨人。
江衍说:“你等会去那照照。”
倒完垃圾,正好碰上也是值日生的高飞和许博。
四个人甩着垃圾桶一块儿回教学楼。
“哎,陆尧栽跟头了。”许博叹口气,“昨天晚上手机被收走了。”
今天早上升旗,所以高飞他们就没在三楼集合了才走,江衍听许博这么一说才知道。
洛羡渝立马追问:“那手机从楼上扔下去了吗?”
“没有,”许博摇摇头,“就先没收了。”
洛羡渝又想起个事儿,看着江衍:“昨天你不是说查寝老师在五楼吗?”
“不知道,”江衍面无表情,“可能老师长腿了吧。”
洛羡渝手一松,垃圾桶从水行于地面移动变成朝一边歪,唯一一个支撑点在江衍手上,但是没挨上地,因为江衍腿长。
洛羡渝手揣兜里:“两个男人拎着一个空垃圾桶像什么样儿,你拎着吧。”
一起拎着垃圾桶的高飞和许博相互对视一眼:“......”
洛羡渝走前面,三两步跨上台阶,迎面碰上几个蓝白校服的从楼上下来,擦肩而过时,他记起来这几个就是来过教室的高三国旗队的。
“哎,”高三的看见江衍,立马围上去,“你在这儿,加入国旗队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江衍正好上到四和五楼之间的平台,垂眼挤开几人:“不好意思,我说了我没兴趣。”
“先别走啊,我们好好说说嘛。”
高三的伸手想拉住江衍,一声“嘛呢”,陆尧踩着楼梯上来,走到江衍身后看着他们:“想搞校园暴力啊。”
本来到四楼已经往教室走的高飞和许博听见声音,俩人班都没进,拎着垃圾桶又掉头回来。上面高三一方,陆尧江衍一方,两方对望着,仿佛再咽口唾沫,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最重要的是好兄弟这边势单力薄。
许博走到陆尧旁边,盯着对面高三的,高飞问:“怎么回事?”
去办公室要手机未果的陆尧说:“不知道,一出来他们就这样。”
“不是,”高三的说,“别搞得像来打架斗殴的一样,我们只是想让他考虑考虑加入国旗队的事儿。”
江衍抬眼看站五楼的洛羡渝一眼,提着垃圾桶的胳膊动了动,洛羡渝下来几节台阶,接过垃圾桶,江衍转身,对高三的说:“我说了,我没任何想法。”
高三的说:“这也算为学校做贡献的事,而且不耽误你时间,有点集体荣誉感的,都会答应。”
“你们崇高,没必要拉着别人都像你们一样,”江衍说,“学校这么多人,何必只盯着我一个,为这种事浪费双方时间,根本不至于。”
“同学,”高飞抱着胳膊,“你们这样就变味了。”
“我当什么事儿,还一次两次的来,”陆尧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进了国旗队是能去**吗?”
高三的正要张嘴,一声清晰的关门声打断了他们。
“干什么呢?”
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师从四楼办公室出来,看他们一波人在楼梯上聚着,训道:“不回班,在这干什么,高三的乱蹿什么楼。”
所以洛羡渝就非常不理解,怎么老天这么不公平,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人家随手扔的不要的,就是自己做梦都想拥有的,但他又能怎么办,摇摇头,叹口气,先天不足,后天发力,继续他的补钙大计。
晚自习结束,洛羡渝盘腿坐床上,吸着牛奶,让杨威分析分析:“你说昨天查寝老师查了三楼,今天还来这栋楼吗?”
“应该不来了吧,”杨威挠挠头,“学校光男寝就三个楼,总不能每天都来这里。”
“对了!”洛羡渝说,“我也这么想的,要每晚都来,这不明显针对我们高二的吗。”
没等熄灯,洛羡渝就开了手机,倒床上把被子往头上随便一搭,然后游戏打一半嫌卡,骂骂咧咧捧着手机去了阳台窗户边。
他们的宿舍楼一层是街边的商铺,二楼往上是学生宿舍,窗户就对着学校外面的大马路,所以洛羡渝丝毫不担心站那会被老师发现。
一局结束,正好关灯,战绩惨不忍睹,洛羡渝没了兴致,俩腿也站得酸。
就着屏幕的光,正要上床,江衍推门进来,走到他边儿上又是一句:“查寝老师在外面。”
嘿,洛羡渝就不信了,脚在地上扒拉,勾上拖鞋就要亲眼去看看,江衍扯住他:“自投罗网啊。”
俩人正纠缠着,咔哒一声,门突然开了,几个黑影进来。
洛羡渝下意识把手背背后,僵硬地立正,后背一下子冒汗了,心脏砰砰跳到嗓子眼,只要老师走到后边一看,就能发现他手里攥着的手机。
领头的老师手电一晃:“大晚上不睡觉,站这干什么?”走近一看,“江衍,怎么还不睡?”
江衍说:“室友胆子小,一个人不敢去洗手间,非拉着我一起。”
洛羡渝咽口唾沫,话都有点不会说了:“对……老师,我要去上厕所……”
其他几个老师已经开始从靠门的床铺查起,俩体育生回寝室就睡,这时候肚子上搭着被子早睡熟了,老师手电一扫就过,眼看就要轮到他俩,洛羡渝瞪着眼,气都喘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覆上他的手,然后一抽,抽走了手机。俩人挨得近,胳膊贴胳膊,加上灯光昏暗,老师没注意他俩的小动作。
洛羡渝手里一空,呆愣片刻,微微仰着头看向江衍。
江衍面色毫无波澜,发丝拢在眉眼之上,眼珠晶亮,下颚棱角分明,睡衣领口露出一半凸起的锁骨,洛羡渝的视线在喉结上停留了两秒。
“好了。”老师目标主要是床铺,等寝室全转一遍后,领头的老师也没细查江衍和洛羡渝,只说:“去完洗手间赶紧休息。”然后带上门走了。
等门关上,洛羡渝才感觉一口气儿终于出了出来,胡林打开台灯,用气声儿说:“这老师来得真突然,把我枕头边的杂志收走了。”
江衍拇指食指夹着手机一角,伸洛羡渝面前上下挑了挑,洛羡渝接过,感觉江衍跟会变戏法似的,“刚才那老师你认识?”
“高一班主任。”
洛羡渝悻悻地说:“还是熟人好办事儿。”要是换不认识的老师,肯定没这么简单就应付过去了。
江衍没说话,只拿眼神儿瞅他,洛羡渝干咳一下,眼睛东瞟西瞄,表情好像有人强迫他吃屎一样:“那什么,谢谢啊。”
“不用谢,”江衍上了床,“以后别冤枉我了就行。”
怕影响别人休息,江衍声音一直很轻,看着江衍的背影,洛羡渝想到了他从上铺摔下来的那个晚上,心里倏然一动,莫名愧疚。
胡林关了灯,洛羡渝瞪着俩眼睡不着,手机更没那个心思玩了,他难得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对江衍的态度确实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