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边境徒步走到位置靠中原的城镇显然不太可能,于是他们只是选择了一个不大的边境城。那里萧条人少,大概率遇不到什么麻烦。
“怎么回事?腿又被划伤了?林大夫留下的药都丢的差不多了,下次生病看你怎么办。”小疯子在身上摸索一阵,拿出一小罐脏兮兮的药膏。
许银歌瘫坐在地上,捂着小腿上那被尖树杈划流血的伤口,艳红色顺着指缝向下流,流到土地里。
小疯子撕扯掉许银歌衣服上的布条替他包扎,药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这熟悉的场景与记忆中的味道,差点将她的思绪拉回从前——那是一段偷来的如蜜饯般甜蜜又苦涩的记忆。
许银歌不满的嘟囔道:“啊!姐你为啥撕我衣服啊……”
小疯子使劲按他的伤口,血被刺激的差点渗透布料。
“错了!姐!”他拽着她的手阻止她,卑微求饶道。
小疯子站起身来,拍打掉腿上的小虫子。她把手伸向他,示意拉他起来:“快走,再走一个时辰就到城里了。”
官道是走不成的,那里有些商队是看不起乞丐的,走官道极容易挨打。流浪的乞丐要想平安不受伤,大部分走的都是山路,山路虽然坎坷,但从上往下可以隐约的看见官道。
他们爬山路到半山腰,下方的官道突然变得喧闹起来。许银歌天**凑热闹,是即便衣衫褴褛也要拉着小疯子冲进人群看街头卖艺的。
这一次,他依然拉着小疯子蹲了下来,隐藏在灌木丛后,透过层层叠叠茂密的枝叶看热闹。
小疯子侧目看他,“不怕死的。”她这样想着。官道上吵闹无非就是抢劫,抢劫,抢劫。如今朝廷烂成破鞋,哪里还有官兵?他这样偷看,也不怕山匪看到后连带着两人一起杀了。
官道被一群粗布麻衣的壮汉们团团围住,看着雄赳赳,气昂昂——实际上头是脏乱的,衣服是偷来的,手里握的,腰上挎的大刀匕首也是不知从哪抢来的……这些杂乱的东西混在一起,活像个半步入土的疯子,为自己的葬礼做铺垫。
那是战区乱民组起来的山匪,匪不匪,民不民的,也不知杀不杀得了人。小疯子的目光扫过他们脚下散乱的布鞋和握不稳刀的手,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连杀人越货都透着一股穷酸和犹豫。
被包围住的是一队不大的商队,但人员装备精良,车上拉的也是些稀罕物品,不过对小疯子来说没什么用,毕竟捡到漏了也卖不了,当铺看到了只会抢,不如粮食实在。
两队人马僵持着——山匪人多,但散漫没纪律,商队装备好人员有秩序,但是人少。小疯子不在乎谁死谁活,反正都有东西捡,好的坏的都一样。
“要想过去……拿车上的东西来换!”山匪中走出来一个领头的说道。
商队领头的是个沉稳的中年汉子,他单手握刀,另一手打了个戒备的手势,目光扫过匪群破旧的草鞋。
“蝗虫过境,尚不挡官道。”他声调不高,却清晰地压住了现场的嘈杂,“诸位不过是求食的难民,何必把路走绝?我们背后有人,车上的东西,你们吞不下,更卖不掉。”
那匪首“呸”地吐出一口浓痰,脸上横肉抽搐,他道:“少他娘放屁!官府的粥棚都长满荒草了!吞不下?老子们饿疯了,石头都嚼得碎!”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小疯子看见那商队领头人的拇指,在刀鞘上轻轻叩了三下。
匪首浑然不觉,举刀欲吼。然而,一声更尖锐的鸣镝已抢先刺破天空——嗖!
一支弩箭从车队后方的篷车里射出,精准地钉进了匪首大张的嘴里,将他未出口的号令变成了血沫。
山匪们顿时狂躁起来,纷纷举起大刀要冲上来——“大哥!他娘的!竟然使阴招!干他们兄弟们!”
商队领头人冷笑一声,打了个手势,大战一触即发。山匪们挥刀乱砍,根本没什么招式技巧,商队的护卫们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商队领头人挥刀格开一次劈砍,借势后撤半步,厉声喝道:“结阵!鸳鸯脚!”
只见前排护卫闻令猛地蹲下,将盾牌斜插于地,后排同伴的弩箭已从盾牌上方疾射而出!如此近的距离,弩箭瞬间没入冲在最前的山匪胸膛。
山匪们挥刀乱砍,却大多劈在了空处或盾牌上,而商队护卫三人一组,攻守轮替,如同磐石。山匪毕竟没有章法,已经死了好几个弟兄,山匪中的二当家见此状况,又急又悲,终于做出了决定:“撤!!”
一个年轻山匪用刀指着地上同伴的尸身,声音带着哭腔:“二哥!这么多兄弟白死了吗?!跟他们拼了!”
二当家目眦欲裂,却反手一刀逼退一名护卫,咆哮道:“你想让所有人都死绝吗?!活着!活着才能报仇!撤——!”
二当家咬咬牙,一刀砍死和他对打的护卫,那一刀混着潮风与心里无法抒发的愤怒,声音不容置疑。
山匪们定是不甘心,临撤退时奋力抢走了一辆商队马车,因此又死了几个人。
小疯子和许银歌目睹混战从开始到结束,他的心跟着战场上的每一次刀光剑影而剧烈跳动,时而紧张地攥紧拳头,时而因血腥的场面而别过脸去。小疯子只是淡淡看着,等待他们收拾残局后下去捡些宝贝。
商队的人死了大半,余下一些人也多有负伤,领头人看着满地狼藉和缺一辆的马车,满心思绪愤懑。他最终只是叹一口气,道:“哎……大家收拾一下,继续向目的地进发,派人去总部汇报一下。”
不过半晌,小疯子腿蹲的都有些麻了,商队简单埋葬了死去的人,继续沿着官道向前走。有位略显年轻的护卫不解气,路过山匪的尸体狠狠用刀刺了一下,待刺第二下时被身边有经验的老人给拦住了。
许银歌见热闹看完了,正准备和小疯子离开,却被她拦住。她四处张望,商队已经远的只剩一个小点,静谧无声。她拿出破碗递给许银歌道:“西边那有个河,你盛一碗水去。”
许银歌虽然不解,但他还是乖乖的走了。
这下是彻底只剩小疯子一个人了,她缓慢的顺着山坡滑倒官道上,走到山匪的尸体旁一阵摸索,虽然其他东西都被商队拿走了,但好在有几个尸体的衣服里藏有几张小饼子,想必是自己留的私粮。
随后她又摸到了一把破旧匕首,到河边磨一磨应该还能用,收着。
把掉在地上的被踩了几脚的干粮也用布包好后,见没东西可以捡了,她正准备离去,突然想起商队领头人说的那句:“我们背后有人。”商队的衣服又整齐,都绣有统一的图案,这确实引起了小疯子的好奇心。
于是她把刚被埋好不久的一具尸体挖了出来,仔仔细细的看着衣上的图案——那是用金银双线一起绣的太阳简影,虽说是太阳,却绣法柔和飘逸。金子银子值钱,但绣的画就不值钱了,更何况是某个势力的专属标志,不仅卖不出去,更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小疯子终究抵不住诱惑,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势力,万一以后知道呢?说不定有用。想了想,她还是用刚得到的匕首将那一块图案割了下来,她的手很稳。匕首划过织物的声音,细碎而清晰,像春蚕在啃食桑叶。这才把尸体草草埋进去。
她起身正准备离开去找许银歌汇合。刚往西走两步,裸露的脚踝便被一只粗糙的手给抓住了。她下意识用另一只自由的脚去猛踹那个抓着她的人的头。连续踹了七,八脚,她这才停下来仔细看那人——
那是个穿着商队衣服的护卫,大半截身子埋在土里,只有一只手和头露在外面,头发上和手指甲里都是泥土,想必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才爬上来的。
在意识迷离之际,他抓住离他最近的小疯子,憋出了两个字“就……我!”
小疯子掰开他的手,看着他昏迷的样子思索着。要不要救?救了可能惹麻烦,不救的话自己毕竟也踹了他。她的心飘荡在空中,徐徐的风吹动着,晃得更起劲了。
小疯子最终还是把他从土里刨了出来,撕扯掉他自己的衣服包扎身上的刀伤。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他,那眼神波澜不惊,黑的吓人,仿佛是浓稠深沉的墨。
她沉沉道:“我不想惹麻烦,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上。要不要活,看你表现了。”
商队的护卫这才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双眼迷离,语气也虚弱无力,他紧捂着伤口道:“多谢……我保证,绝对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这时,树枝断裂的声音夹杂着干草的沙沙声传来。商队护卫瞬间警惕起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不过只是徒劳。小疯子侧耳倾听片刻,是许银歌回来了。
许银歌捧着一碗水走回来,看见眼前的状况有些疑惑,他道:“姐……这个人谁啊?你认识啊?”
小疯子道:“好心救个人。”
许银歌不多问,把水递给她。
小疯子向那商队护卫抬抬头,道:“给他。喝点吧。”
许银歌的心猛然一颤,他感到震惊。抬头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没瞧出什么,便把碗递给护卫。
护卫点点头,接过碗大口喝起来。吞咽的声音在静谧的野外尤为明显,有水珠沿着他的脸留下来,把脸上的泥划出一道道痕迹……如同开战前的战鼓咚咚的响。
小疯子道:“别喝死了。”
商队护卫终于喝完,一抹嘴,道:“十分感谢,不知该怎么报答?”
小疯子冷冷的看着他道:“别让麻烦找过来。”说罢,他拽着许银歌重新走上山路,丝毫不在意那位伤员如何离开。反正人是救了,下面的事该他自己解决了,死了也是他的命。
[竖耳兔头]这一章不是要写出女主还有人性,还有善良在,(虽然女主本来就是人,她是有好的一部分)后面救人那一张是想写女主,她其实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也是一个很负责的人,因为她误踹了别人的头,所以她才会救那个护卫。
如果她没有踹他的头的话,可能女主就是轻蔑的看他一眼,不管死活直接走了[无奈]她是我笔下的第一个女主角,我很喜欢她,很爱她,但是这不代表我赞同她做的一些事(坏事)
这个人物初次在我的世界里登场,是在我初一的课堂上。
起初我对她的设想只是一个落魄的公主被放到边境抚养,又因为战乱成了乞丐。在山神庙里面遇到了即将消散的山神,女主的一炷香给男主添加了一丝信仰,让这个山神从新又活了过来,然后日渐相处中双方生情的俗套爱情故事(bushi)
后来女主被她的母亲就是皇后找到,皇后想利用女主夺权成为女帝(皇后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呢[竖耳兔头])
后面女主死了,男主就一直留在那个山神庙里面,苦苦等待千年,和转世到现代的女主重新相遇,结尾就是在庙里面相遇的场景,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局吧算是。
当时我真的蛮喜欢这个故事的,初一的时候我住校就买了三个笔记本(薄的)已经写完了一个笔记本了,第二个笔记本也已经写一半了快。(真不敢想我当初是怎么有这个毅力的)
因为我是从小学就开始写小说(虽然写的不好)然后养成了习惯,就是我喜欢先把故事手写一遍,用笔写到笔记本上,再通读一遍,打字到手机上(不用扫描识字,因为他不认识我的字[无奈])
就是因为这样导致我右手食指的指甲盖有一点斜了(哭泣哭泣[无奈])
但是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是我初二还是初三的时候,我发现这个故事太俗套,太老套了。我既然想要大女主,让女主后面成为女帝(成为女帝之后才老死的)为什么前面要画大量笔墨写女主和山神的爱情?
于是我对这个故事大刀阔斧的改,保留了一部分情节,一些角色,女主的内核和那个开头的破庙(虽然变成道观了[无奈])
变成了现在大家看到的故事,希望大家会喜欢这个成长后的小疯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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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冷眼窥蚁斗 铁手窃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