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吻过春时 第23章 问路

对于何夕轻松猜透自己的想法，林樊觉得神奇。

看着随处可见的经幡，他下意识反驳，“不是，我是来找活着的理由。”

“那咱俩依然差不多。”

现在看来，何夕比他更像是一个深陷深渊的人。

林樊动摇了一瞬，打算朝她靠过去，“什么意思，你是来寻死的？”

“也不是，我是来求生的，”何夕将自己纷飞的长发按住，抬眼盯着缓缓走近的人，“我想留下活着的印记。”

本意都是想活着，也确实差不多。

身后传来一声鸣笛，林樊转身望过去，不再与她多接触。

只是喊了一声，“走吧，车来了。”

下山后，从湟源县城补了油，车子便一路向西疾驰。

窗外的景色逐渐被辽阔的高原草甸所取代，几乎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画面。

有些泛黄的牧草随风俯仰，偶尔露出埋头吃草的“火锅食材”，看起来相当肥美。

车上的氛围也不似早上那般沉闷，也开始熟络起来。

“苏斯昂，前面停一下车。”林樊忽然绷直身体，声音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何夕在后面拍了拍他的座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停车做什么啊？”

“问路。”

“没有离线地图吗？在这里问路。”

方向盘在苏斯昂手中，而他又只听命于林樊，所以俩人谁也没有理会后座上的吐槽。

不一会儿，车子稍稍减速，停在路边，精准地停在林樊想停的地方。

是一头牦牛，形只影单地在离着路边不远的草甸上晃悠。

林樊忍不住想要近距离看一看，所以才突发奇想。

却没想到，苏斯昂竟然与自己如此默契，自己都没说原因，他就心领神会。

像是心湖就被对方争渡进去，在其中惊起一滩鸥鹭。

他回头冲着对方飞快地竖了下大拇指，这才将窗户摇下去。

“哎，好兄弟！青海湖怎么走啊！”林樊掏出手机，顺便比了个耶，就得到一张奇特的合影。

那牦牛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呼惊动，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车里的人，硕大的脑袋晃了晃。

“嘿，你是这里的常住居民，你也不知道吗？”

林樊被这憨态可掬的模样逗乐了，笑着招呼着，“那我们先去前面探探路，走咯。”

这下子，车上有些沉闷的气氛终于被他这无厘头的“问路”打破。

后座上的两人，不约而同的低声笑了出来。

其实，根本无需再问路。

只要再往前稍微走走，那片浩瀚无垠的蓝色眼泪，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湖水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与天空的蔚蓝交融，像是一条壮阔的丝绸一般。

但他们没有驻足，因为今天的目的地并不在此。

车子继续向前，在即将经过哈尔盖大桥之时，林樊的目光瞬间被一个孤独的身影牢牢抓住。

在这广袤得足以吞噬一切声响的天地之间，一位朝圣者正以最虔诚的姿态，一步一叩首，向着心中的圣地跋涉。

他的背上，还背着着一个相框，照片中是一位笑容温婉的女子。

其上还有字，但车速不慢，整个人只是在林樊的眼里如浮光掠影一般，迅速消失。

那份渺小的身影与天地形成对比，牵住人心。

尤其林樊，他趴在窗户上，回头张望着。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渺小的身影，他才扭过头来，望着前方的路。

“刚刚，应该是为他的妻子祈福的吧？”

在这片离天空最近的土地上，虽然氧气稀薄，但不缺信仰，更不缺真爱。

“嗯，是的吧。”苏斯昂低沉地回应，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他刚想要抬手去碰一碰他，给他一些无声的支撑。

然而，林樊情绪却像是这里的天气一般，忽然来了个急转弯。

“那是什么？鹿！叫什么来着，嘶......”

他声音里的感伤被惊喜取代，但却忘记那个“鹿”叫什么，只知道非常珍贵。

此时，车子已经越过大桥，进入了藏城刚察县境内，而线条他们所处的，正是哈尔盖镇。

“什么鹿啊，那是羚羊吧。”何夕探头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远处，有几个黄褐色身影，正在轻盈的跃动，修长的犄角在阳光下划出弧线。

林樊迅速掏出手机，开始搜索着，“是普氏原羚！全世界只有这里才能看到！”

他将额头抵在玻璃上，看着那可爱的高原精灵隐进草间，喃喃道：“能看见它们，咱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车后座的两人挤在一起，想要一睹芳容。

就是很可惜，太远了。

而驾驶座上的苏斯昂，看着林樊趴在窗上的样子，试探道：“要不，去专门的观测基地看看？”

林樊心中隐约着有些期待，甚至在听到苏思航说可以去观测点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亮了些。

“费那功夫做什么？咱们不是已经看到了吗？继续往前走吧。”

再往前，更是豁然开朗。

哈尔盖镇的油菜花海盛开在路两旁，与不远处青海湖深邃的蓝和天空纯粹的蓝，形成强烈对比，是一道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风景线。

驶过花海，天辽更加地阔，巨大无比的风力发电机就矗立在无垠的草甸上，像是最忠诚的守卫一般。

“这设计的也太漂亮了吧。”林樊的惊呼声脱口而出，“好美！”

苏斯昂余光瞥见兴奋的人，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出弧度。

现在，他们都一同看到了前方的风语长廊。

高原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带着赤诚，将人晒透。

但此刻，沐浴在这炽热光线下的五彩经幡，鲜艳夺目的近乎神圣，尤为震撼。

经幡在被高原的风刮着，如同汹涌澎湃的彩色浪潮。

车子穿越其中，仿佛恍如隔世。

如此，便到了今天夜宿的目的地，藏城刚察。

这座依偎在青海湖畔的美丽小城，带着浓厚的藏族风情，随处可见都是特色建筑。

这里不仅有仓央嘉措广场，还有……

“独一无二的湟鱼洄游景观！”林樊热情地给周敏解释。

接着，他夹了一块鲜嫩羊肉放到苏斯昂碗里，自己也嚼着，却忍不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看见。”

“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看见。”苏斯昂皱着眉将他拿起来的冰可乐按住，“少喝冰的。”

“啧，知道了！”接着，林樊又随口问了问对面吸溜着酸奶的周敏，“你们要不要去？”

还没等她先开口，何夕直接点头，“闲着也是闲着。”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四人刚到酒店办理好入住，林樊就觉得肚子一阵翻江倒海。

这边林樊还没出来，房门又被急促地敲响。

苏斯昂只好先去开门，只见申请慌张的何夕站在门外，语速飞快，“我家敏敏！好像高反了，一进门就开始上吐下泻！”

“我……我也是……”另一边，林樊捂着肚子，脸色煞白，扶着墙从洗手间挪出来。

他一步三晃，眼看就要站不住，苏斯昂一个箭步上前，将他稳稳扶住，搂进怀中。

林樊就靠在苏斯昂身上，声音都在发飘，“行李箱……里面，有药。”

高反可不是什么小事儿，搞不好会出人命，但从昨天到今天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不行，去医院。”

医生检查完，表情有些无奈，“没什么大碍，典型的水土不服，是不是吃了羊肉后又喝了冰的？”

四人面面相觑，还真是！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

最后一人开了几瓶藿香正气水就给打发了。

苏斯昂将垂头耷拉耳的林樊小心安顿好，看着他苍白的脸，眉头紧锁。

林樊碰了碰苏斯昂垂在床边的手，有气无力道，“我没事，你去看看她俩吧。”

周敏比林樊的反应还要严重，她几乎是完全脱力，整个人软绵绵地依在何夕身上。

两人摇摇晃晃的，只需一阵风，就能叫两人来个狗啃泥。

“我来吧，何小姐。”苏斯昂上前一步，动作利落却又带着刻意的疏离，轻轻一揽，将周敏背了起来。

等将人放下后，苏斯昂头也不会没回，“我先回去了，樊樊还在等我。”

“等等。”何夕的声音从身后追着。

苏斯昂眉拧得更紧，脚步没停，朝着门口走得更快，他只想立刻回到林樊身边。

“你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何夕赶着苏斯昂的脚步将人叫住，与他一同到了走廊。

苏斯昂停下脚步，语气有些不耐烦，“有事儿？”

何夕自然而然地掏出烟，递给他，“抽烟吗？”

“他不喜欢。”苏斯昂将烟盒推回去，“没事我就走了。”

“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这个吧？”何夕也没有点，只是夹着一根，在手中把玩，“但我觉得你好像说话，不太管用啊。”

苏斯昂本就不喜欢她们俩人，她的话忽然让他危机感与愤怒翻涌不停，“不劳您操心，管好您自己就行。”

她笑了笑，继续慢悠悠地说，“我看得出来，你盯他盯的很紧，紧张的要命，你很在乎他，反倒是他……”

她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嘶……好像，不是特别在乎你。”

“呵……”苏斯昂哼笑一声，再次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一脸病态的模样，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而她拿苍白的脸，竟然让他联想到之前被病痛折磨过，同样脆弱的林樊。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林樊，于是再一次严肃道，“我俩的事，不需要外人来评判，况且我们认识不到两天……您先顾好自己吧。”

“别误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尤其是我。”何夕似乎真的有些脱力，身体微微晃了下就靠在墙上。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我也只是想帮帮你们，你们之间，其实一直都有矛盾吧。”

苏斯昂一愣，他以为自己表现出来的已经很隐蔽了，没想到居然这么明显吗？

他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慌乱，但一口咬死，语气平稳地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你看错了，我们好得很，没有任何矛盾。”

他终于受不了眼前这个人，和她那些乱七八糟不知目的的话，真不知道林樊为什么非要答应让她们同行。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身后，那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又传过来。

“你们……没有想过结婚吗？”

苏：能结早结了[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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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