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木头食用指南 第18章 上元节（一）

顾衍尘和烨回到房间，却见方君寒仍在苦哈哈远程办公。他身上有储物的法宝，走之前带了大堆的文书，争分夺秒也得工作。

他抬起头，却发现顾烨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古怪——烨一脸委屈，像个被主人关在门外的小狗。顾衍尘虽神色如常，但方君寒何其了解这货，只一眼就看得出他现在心情不佳。

方君寒连忙主动起身帮着顾衍尘一同布菜。三人一边吃食，一边聊起今日的见闻。顾衍尘将张筠兄妹的事情说了，却没提他和烨闹不愉快的事。

方君寒的目光在二人间游弋，发现在顾衍尘说起自己对夏茯苓那事儿的判断时，烨的神色有那么几分不自觉的心虚——好的，看来是因为这件事惹顾衍尘不高兴了。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烨此人定是不满于顾衍尘那稳健的处事风格。顾衍尘是很好说话，但同时又相当有底线，并且严格捍卫那条线。曾经那个惹顾衍尘憎恶之人，就是肆无忌惮践踏了顾衍尘的底线，结果就是到如今那家伙都仍是衍尘仙尊心中的一根刺。

方君寒有些想笑。看来烨这家伙很不咋地嘛，他还没正式出手，烨就快把自己作出局了。也就顾衍尘还总是天真，希望能见得烨好。那白毛哪儿过得不好了?真以为他单纯无邪?这段时间交手下来，方君寒早发现那人心眼子意外的多了！

“时间不早了，这些事情如此看来颇为不简单，我们不妨先行休息，明日再议……”

方君寒露出胜利者一般的微笑，话未说完，就见烨已经动作很快地躺到了顾衍尘的床上，已经开始褪去衣物了。

“——你要做什么！”

方君寒差点跳了起来。

烨理所当然道：“我和顾衍尘一起睡啊。”

他似乎已经完全从刚才的不愉快里走了出来，又回到那副积极争宠的状态。

“谁允许的！衍尘同意了么?你又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和他睡、睡一块儿！?”方君寒吓得掏出了扇子，“你、你你……不知廉耻！！”

“你这家伙还真是下流。”烨直言不讳，“我只是想和顾衍尘睡觉而已，单纯的那种。我喜欢他，是他未来的伴侣，提前熟悉一下一起睡也很合理吧？”

方君寒骤然间涨红了脸，连扇子都没来得及展开：

“……衍衍、衍尘，你说说他！”

顾衍尘泰然自若地收拾好食盘，动作赏心悦目。末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

“今天出来的时间有点超支了，我得回玄灵佩了，你们随意。”

下一刻，他身影一虚，转瞬就凭空消失，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方君寒袖子里的玄灵佩内。

……留下烨和方君寒面面相觑。

……

正月十四，上元前夕。

浮生城内处处张灯结彩。昨夜雪终于停了，今日天还不亮，各家各户便纷纷开门扫雪，往屋檐下栓起无忧花。节庆的氛围从大清早就开始了。

顾衍尘想晚上多玩一会，白天就没有出来，而是像之前寄宿在于昭身上那般，暂时附在了方君寒身上。方君寒自然是乐得冒泡。

刚一下楼，就见一楼大厅内坐了不少人，皆是客栈内的帮工和外来的住客。一道挺拔的身影被人们团团围在中间，方君寒和烨走近，发现是夜师站在人群中，一手持笔，正帮众人写着花笺。

“希望来年工钱上涨……好了。”夜师写完一张，递给身旁的小厨娘，还不忘打趣道，“这愿望应该直接向掌柜说道，说不定他一高兴，直接给大家伙全涨了银钱呢！”

一旁的掌柜哈哈一笑：“哎哟，客官您别埋汰我，我们小本生意，难做的很！”

气氛其乐融融。

“你看，我就说这是个好孩子吧。”顾衍尘在方君寒脑子里哔哔，“一个晚上就和所有人混熟了，小公子你也做不到吧？”

方君寒眉毛一挑，在心里回复道：“我发现你躲起来的时候话多得多啊?怎不见你当面如此聒噪?”

“我也是有包袱的嘛。而且现在在你识海里，烦也就烦你一个。”顾衍尘嘻嘻哈哈，状态颇为放松。

夜师自然也注意到了几人，便笑着冲他们点点头。横亘面上的疤痕丝毫不见恐怖，他整张脸上都是毫无阴翳的温和与阳光。

“方兄，李兄。怎不见顾兄？”

夜师问。

方君寒说:“他啊，惯是闲不住的。今日早早便起了身，比我们都早就跑出去了。”

夜师点点头：“原是这样。说来，我正帮着大家写无忧花笺，你们可有兴趣?不过你们应该是要出去逛逛吧？那去灯会上再写也不迟。听说每年灯会还有特别的活动呢。”

“方君寒，快问问他什么活动！好玩吗?”

顾衍尘在识海里催促。

方君寒拿顾衍尘没辙，认命地问：

“小友说的特别活动是?”

他自觉是千岁老前辈了，没脸像顾衍尘那样和一群小辈称兄道弟，便干脆全叫小友了。

那边，烨已经凑上去光明正大地偷看起夜师给旁人写的花笺，大都是些“希望生活更好”、“想要置办一套房产”、“想买一头牛”、“希望科举能上榜”之类，都是些凡人无聊的愿望。他颇感无趣，撒了手到一旁坐下听方君寒和夜师闲聊。

顾衍尘让他今天必须听方某某的，没办法。

“你们应该知道无忧花的习俗吧?”夜师将手上的花笺系到白色花朵的根茎上，说，“正月十四的灯会上，去完成特定的游艺。凡参加此游艺者，必须提出一个可当场完成且不违背道德的‘愿望’，而挑战者则需要帮助在场的游人尽可能多的实现愿望——实现最多愿望的人就可以成为上元节的‘无忧人’，可以得到由浮生城颁发的大礼哦。”

“哎哟，那礼品我们谁看了都眼馋！”掌柜说，“而且无忧人许下的愿望，无论多么难以实现，都有机会得到府衙的帮扶。过去每年都有这么个幸运儿，如今这活动已经是咱们上元灯会的传统啦！”

一旁的帮工和住客听完，也都感到心驰神往。住客们好奇地不断询问着细节，帮工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说着往年的经历和无忧人的丰厚报酬，一时间热火朝天，竟是把夜师和方君寒的声音都要淹没了。

“听起来好有意思啊，方君寒，我们也去参加吧！”

顾衍尘又开始闹腾了。

“好，好。咱们去。”

方君寒一边在脑海里回着顾衍尘，一边对夜师说：

“听上去果真有趣。只是要想出一个愿望，一时半会竟有些卡壳。这花笺我们还是先放着，等到灯会上逛逛，再看看有无想法。眼下我怕是得先去寻一寻我那不成器的挚友。”

方君寒还是非常警惕夜师，不想把自己的愿望告诉对方，哪怕是编造的。

夜师点点头，笑道：“那么方兄李兄慢走，祝你们玩得愉快！我再帮客栈里的大伙儿写写花笺，晚上灯会上看看咱们有无缘分再见！”

方君寒点点头，把烨拽了起来就走。心中却想着，还是不要碰见得好。

最好连这家伙也别带。

他有些嫌弃地瞥了眼一脸不爽的烨，觉得上元佳节这种日子，只有他和顾衍尘二人才是最完美的。

……

雪停后的第二天仍然寒冷，却全然冻不住人们想要过节的热情。无忧王朝的百姓好像真的无忧无虑一般，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一切都生机勃勃，完美无缺。

无论大街小巷，几乎都人头攒动，这比起昨天初入城时热闹了不知凡几。烨毫无抵抗力地被每一处新鲜玩意吸引：卖货的、杂耍的、办游艺的……他几乎就要挪不动道儿。

起初方君寒还耐着性子等上一等，但他可是公子哥，从小还是家里老幺，啥时候带过孩子?结果现在他识海里一个，身边还一个，都是千岁的“大孩子”，让他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

于是在第八次烨停在某个小吃摊面前流口水时，方君寒终于忍无可忍。他扔了两贯银钱给对方，然后说：

“你既如此喜欢这集市，不如我等分头行动，与民同乐。这钱你拿去随意花销，晚上我们回客栈再见。”

烨不傻，他摊开手讲条件：“那你把顾衍尘给我，否则我不干。”

方君寒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也早打好了腹稿：“衍尘他再等一会儿就准备从玄灵佩中出来了，届时我也会和他分开。我们今日的主旨就是与民同乐。”

烨还是不信，目光灼灼地盯着方君寒。方君寒却一展扇子，露出一个和各方势力谈判时才会挂上的笑容：

“我乃方家子弟，正道魁首，从不打诳语。这话我用自己名誉发誓，你大可放心。”

烨看了看满街的花花世界，又看了看方君寒递给他的银钱，心中天人交战。最终，他还是艰难地点点头，说：

“好吧，你可不许反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是自然。”

方君寒只是笑。

望着烨淹没在人群里的背影，顾衍尘悠悠道：

“你怎么好意思忽悠人的？过分了吧。”

方君寒笑容不改：“我说假话了么?我的确打算一会儿同你分开，但他也没问我用玄灵佩是不是可以定位你的位置啊。”

这才是方君寒一定要把玄灵佩留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下一刻，刷地一下，白衣胜雪，墨发如云的顾衍尘凭空浮现，却并未引起旁人太多注意，这当然是因为他刻意收敛了自身的存在感。

“那好，方君寒，你要说到做到。”顾衍尘也笑得有几分狡黠，“我也好久没一个人出去玩了，先走了。你有本事便来寻我罢。”

方君寒一愣，顾衍尘溜得很快，眨眼间就跑没了影。他呆了半晌，忽然猛一拍扇子——顾衍尘那家伙精得很，若他不想被人找到，靠玄灵佩难道就能寻得吗?

上元节浮生城人来人往，顾衍尘一不动用玄力，二主动隐蔽气息，方君寒就算全力施展神识，估摸着也会因为人太多而受到干扰。

很好，就算赶走了情敌，麻烦精本精终究也不会放过他。

方君寒气笑了，却又莫名燃起一股斗志。

——不过是猜测顾衍尘在想什么又会在哪里出现的游戏，他已经玩过许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