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林弥慈醒来后嗓子干的无法发出声音,只能靠着手指微微的颤动,唤醒了正握着他手的人。
林弥慈躺在病床上,视线里看到的只有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接着那个被唤醒的人闯入。
齐萱看着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的儿子,这几天的担心和后怕的情绪,全部化作泪水从眼眶涌了出来。
“小慈、小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齐萱泪眼婆娑,又贴心地将棉签蘸水,润湿林弥慈的嘴唇。她的声线被劳累挤压,哑声,“痛不痛啊,小慈,你看看妈妈,妈妈在,不怕。”
“我、我在哪里,妈妈...我是回国了吗?”林弥慈沙哑着说道。
林弥慈看到齐萱,以为自己回国了,可惜并不是。在齐萱的解释下,林弥慈才回想到自己因为在滑雪场被撞飞,导致了自己现在右腿小腿骨折,还有轻微的脑震荡。
齐萱和林风城在当时接到江延乔的电话,都担心得坐立不安。齐萱推掉了手头上的工作,立马订了机票从首都澜京转机到了新西兰,又直奔这个医院。
而林风城因为身份原因,没提前打报告不能擅自出国,只好留在国内安排好接收林弥慈的医院。
看到林弥慈虽然没有大碍,但一直昏迷不醒,齐萱一直陪在床前,生怕儿子有任何闪失。
“妈妈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快去休息吧,让延乔哥来照顾我就好了。”林弥慈心里酸酸的,看着平时保养很好的母亲,因为这两天照顾自己,导致眼下耷拉着明显的黑眼圈。
齐萱没拒绝,这两天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林弥慈没睡好,看到他醒来后,终于卸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与此同时,所有的疲倦也都延迟返了回来。
她临走前又再一次嘱咐江延乔,要好好照顾林弥慈。
江延乔看着病床上脸色仍显苍白的林弥慈,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床沿,眼底的担忧还没完全褪去。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声音放得比平时更轻,“感觉怎么样,腿还疼不疼?”
林弥慈动了动指尖,想摇头又怕牵扯到头部的不适,只能小声说:“还好,就是有点晕...延乔哥,那个撞我的人——”
话没说完,就被江延乔打断。
他怕林弥慈多想,赶紧解释,“你别担心,撞你的是个来旅游的学生。没看清滑道标识,误闯了高级道,反应过来时已经刹不住了。我已经跟滑雪场和当地警局沟通过,他那边愿意承担所有医药费,也反复道歉了。”
林弥慈听完,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没什么脾气地笑了笑,“没事就好,他也不是故意的,别让这事影响他的行程了。”
他向来不喜欢揪着无心之失不放,眼下自己虽然受伤,好在没有大碍,没必要再让小事发酵。
江延乔看着他这副好说话的样子,无奈又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也就你心大。” 话里带着点嗔怪,却没再提追责的事,林弥慈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再多做纠缠。
聊完正事,林弥慈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急切,拉了拉江延乔的袖口,语气带着点撒娇的软意,“延乔哥,我的手机呢?我想给曾诀报平安......”
他忽然想起昏迷前那通视频,曾诀可能看到了他受伤到昏迷的全过程。
一想到曾诀可能还在千里之外担心,他心里就一阵发紧。
见林弥慈急得快要爬起来,江延乔哪还能不答应,赶紧从床头柜里拿出手机递过去,还不忘叮嘱,“别聊太久,你刚醒,得好好休息。”
林弥慈接过手机,指尖因为急切有些发颤。
他点开微信,看着置顶蓝色头像小熊的曾诀,手指悬在屏幕上顿了顿。他想起自己现在的样子:脸色苍白,腿上还打着石膏,头发也乱糟糟的,要是让曾诀看见,肯定又要心疼。
犹豫几秒后,林弥慈还是决定拨通了语音通话,这样既能让曾诀听见自己的声音,又不用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按下通话键时,他扫了一眼时间。新西兰此刻是上午六点,天刚蒙蒙亮,病房窗外还能看到淡青色的晨雾。
可他没细算时差,不知道北京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正是万籁俱寂,陷在熟睡里的时刻。
电话只响了半声就被接起,听筒里传来曾诀低沉沙哑的声音,里面透着难掩的急切,“弥弥,是你吗?弥弥?”
林弥慈的心猛地一揪。
他听得出,曾诀的声音不对劲,没了平常的清亮,十分的沙哑,还透着股虚浮的无力感。像是熬了几个大夜,没休息好的样子。
“是我,曾诀,” 林弥慈赶紧开口,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我醒了,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听筒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曾诀从床上坐起身来,动作急得带起一阵风。
过了一会儿,曾诀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清晰了些,却依旧带着化不开的倦意,“那边的医生怎么说?有没有受伤?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全是藏不住的牵挂,连呼吸都带着点急促。
林弥慈攥着手机,眼眶有点发热。
他知道曾诀肯定担心坏了,赶紧回答,“医生说就是小腿骨折和轻微脑震荡,没大事,养一阵子就好了。”
“我现在不疼了,就是有点晕,你真的别担心呀。” 为了让曾诀放心,林弥慈还特意把语气放得轻快些,假装自己状态很好,可话音里还是藏不住一丝虚弱。
可曾诀没那么好糊弄。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怎么不开摄像头?我想看看你,弥弥。”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盼,怕惹林弥慈不高兴,又忍不住想确认他的样子。
曾诀的家乡在滨州,离澜京很远,离新西兰更是需要拿着地球仪指着看。
他很后悔,也很失落。
没有陪着林弥慈一起去,也无法在短时间办理好签证和护照,可以赶到新西兰看看受伤的他。
林弥慈心里一慌,赶紧找借口,“我、我现在有点乱,不好看,等我好点了再给你开好不好?”
听筒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曾诀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迁就,“好,不看就不看。你别累着,多休息,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说。”但曾诀又在心里自嘲,跟他说有什么用,他也不能现在飞到林弥慈身边。
林弥慈 “嗯” 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时差,赶紧点开时间换算软件。
看到澜京时间后,他心里一阵愧疚,声音都低了下去,“曾诀,对不起...我忘了时差,现在你那边都凌晨两点了,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接着传来曾诀轻轻的笑声,却没什么力气,还带着点哑,“傻不傻?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我这两天本来也没睡好,听见你声音,比睡十个小时都管用。” 他怕林弥慈愧疚,故意说得轻松,可林弥慈听得出来,那笑声里藏着多少疲惫。
林弥慈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他哪里猜不到,曾诀哪是没睡好,分明是这两天担心得根本合不上眼,也许手机就放在枕头边,生怕错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林弥慈本来想说你别担心我,好好睡觉,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带着点委屈的撒娇,“曾诀,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曾诀的声音软了下来,里面蕴藏着浓浓的眷恋,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等你回来。”
“好。” 林弥慈吸了吸鼻子,赶紧说,“那你现在快睡觉吧,我不打扰你了,等我这边中午了再跟你聊,到时候给你看病房外的样子。”
他怕自己再聊下去,眼泪就要掉下来,也怕耽误曾诀休息,手指都攥得发白。
“好,” 曾诀应着,又反复叮嘱了几句好好吃饭、别乱动腿、有事随时叫江延乔或者护士,才恋恋不舍地说,“那我挂了,你也好好休息,嗯?”
“嗯。”
电话挂断后,林弥慈攥着手机,眼眶还是红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进枕套里,晕开一小片湿痕。
江延乔坐在一旁,递过一张纸巾,轻声说:“别愧疚,他知道你平安,今晚才能真的睡个踏实觉。”
曾诀躺在床上,知道林弥慈没事醒来后,还是无法安然入睡。
他突然意识到,在这次事情发生后,自己是多么没有用,心中的那股无力感不断向深处蔓延。
曾诀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拿到稿费时的底气,此刻碎得厉害。尽管他赚了钱,但那个数目和江延乔他们比起来,又算个什么。
隔着千山万水,林弥慈被撞、昏迷的那两天,他什么都做不了。不能第一时间赶去新西兰,不能帮着对接医院,甚至连守在病床前递口水都做不到。
他只能对着屏幕等消息,连一句 “别怕” 都显得轻飘飘的。
曾诀可以预料,如果他再不成长起来,拥有可以给林弥慈兜底的底气,那么这两天的无力感还会重演。
那一晚,远在滨州的某个人一夜未睡,电脑屏幕也彻夜未息。
通话后的第二天,林弥慈回国了,接着被林风城安排进澜京市中心医院检查,结果又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后才被放出来。
开学就请假的林弥慈,撑着拐杖走在校园里,被阮商羽笑得直不起腰,还被狠狠模仿了一番走路姿势。但在曾诀和他的照顾下,林弥慈拄拐的日子也是过得非常开心愉悦。
也因为受伤的是腿,所以这个学期林弥慈的生日和他们在一起二周年纪念日,都通通不能去外省玩,连附近的都悬。
虽然有遗憾,但在喜欢的人和朋友的陪伴下,他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很幸福。
可这个世界,似乎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在一个人感到幸福时,总会在人生的下一个转弯路口安排一个坑,叫人摔得个狗吃屎,并牢牢记住这个教训,使其不敢再触碰。
林弥慈觉得幸福时,未曾想——
纸是包不住火的,他们的恋爱也是。
喵喵预告:
这章过渡一下,后面你们懂得[坏笑]
然后想说一下,小慈和诀子哥都会有成长线,但时间是有些错开的。后面两章对两个人都痛痛的,痛心痛身。
可能会视角混乱,但都以小慈为中心展开,故事围绕小慈这个主角喔![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