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心事 第29章 第 29 章

决定离开家的那一天，是个很普通的晴日，林风城和齐萱也只当是林弥慈还在耍小孩子脾气，过个一天两天就又会回来。

起床，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争先恐后地跑进原本昏暗的房间。

林弥慈被楼下客厅传来的交谈声吵醒，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看到齐萱发的消息，让他醒来后记得换好衣服再下楼。

他乖乖地洗漱好，换好衣服，想着下去吃顿早饭再上楼睡个回笼觉。

结果一下楼就撞见宋家夫妇。

原先以为是工作伙伴在家里谈生意，没想到谈的是他自己的婚姻大事。

林弥慈眉头微皱，又迫于宋家在澜京的地位不好多说，只能顺着宋斯礼的母亲陈茉维，招呼他还拉着他的手一并坐下。

宋斯礼的父亲，宋呈宗，全程没有理会他们这边的情况，只顾着跟林风城畅聊现在的行内局势，还有林风城体制内的工作环境。

他们这边呢？

齐萱坐在右边，陈茉维坐在左边，而林弥慈则夹在二者中间。

“啊呀，阿拉弥慈还是很秀气的嘛~”

陈茉维是临平本地的，那块是南方的沿海地区。尽管跟了宋呈宗北上二十多年，口音还是透露着南方特有的娇俏。

“哪里哪里，你家三个孩子都那么好看。你看，小慈都被夸得害羞了。”齐萱和陈茉维两个富太太开始互相恭维，林弥慈听不下去，只好低头数毛毯上有多少根毛，却被误会成害羞了。

陈茉维不是会开门见山的人，说话拐外抹角往两个孩子身上扯，“侬也是晓得的嘛，我家斯礼前阵子多不省心，外头那些闲话，我听着都羞得慌！我和呈宗啊头疼的不行，弥慈长得舒心，我看着呀特别欢喜的！”

林弥慈一边数着毛毛，一边回想着前段时间他们圈子里的饭后乐趣——宋家大儿子，宋斯礼是个同性恋，还是个被抛弃的笑话。

当时他听到的时候，心里就爬过一阵不爽。

林弥慈想他一年前不也是这样吗，看来早就被嘲笑过一轮了。所以，他心中对宋斯礼除了那晚的恩情，还多了另一股同病相怜的意味。

但，继续往下听，他又觉得宋斯礼比他可怜了许多。

事件的另一方，那个男人叫贺岁聿。他们说，是宋斯礼自不量力，惹一个冷心冷情的大佬。幸好那个大佬手下留情，不然宋家难以安生。

林弥慈并不觉得，即使自己被感情伤害的遍体鳞伤。可他依旧坚持相信两个人之所以能在一起，是基于双方相爱的。亲昵的吻和温暖的抱都是证据，所以宋斯礼与贺岁聿一定是爱过的，不能那么简单归结于是宋斯礼自不量力。

在这个丑闻被爆出来的第一时间，所有人都是震惊，接着就是唏嘘——像宋斯礼这样的人，在感情里也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事不仅导致宋斯礼名声受损，陈家的股票在掉，宋呈宗也被上面的人停职调查背景。

一个月后，在圈里人换新的饭后谈资，上头恢复宋呈宗官职后，宋家才又安生。

因为林风城和齐萱见过宋斯礼，加上他还救了自己家宝贝，所以心里在林弥慈另一半的人选中一直偏向他。见宋家主动上门想要撮合两个年轻人，两人心中也是欣喜的。

“其实我和老林那时都想着，斯礼这孩子一定是被骗去了，那么乖的。我们小慈也说斯礼太不容易了，没事的茉维，我们前一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你和宋大哥别太担心，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齐萱宽慰道。

林弥慈指尖划过毛毯的绒毛，一根、两根、三根......数到第二十三根时，陈茉维的指甲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带着点护手霜的甜香，语气比刚才更热络，“唉，是没事，都过来了嘛！侬看呀，斯礼前几日还跟我讲，说要找个心思细的伴儿，我当时就想，这不就是弥慈嘛！”

他猛地抬头，正撞见齐萱递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藏着“你看阿姨多喜欢你”的期待，也带着点“别扫了宋家面子”的暗示。

林弥慈喉结动了动，刚想找借口说还要回房改剧本，宋斯礼的声音突然从玄关传来，“妈，我来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过去。

宋斯礼穿着件深灰色风衣，手里拎着个纸袋，头发上还沾着点外面的风。看见客厅里的阵仗，脚步顿了顿，眼神在林弥慈身上停了半秒，又很快移开，语气平淡，“爸，林叔，齐姨。”

陈茉维立马拉着他往沙发坐，故意把他往林弥慈身边推了推，“侬怎么才来伐？跟弥慈多聊聊呀，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

齐萱原本以为林弥慈会尴尬，结果林弥慈像是看到了救星般，两眼放光。

林弥慈确实很开心，是因为这些大人在台面上都不知道他其实和宋斯礼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所以在他拉着宋斯礼的手离开客厅往楼上房间走，留下“我们有事情要说”时，双方父母都有些惊讶。

为了不让场子冷下来，齐萱还干笑了两声，解围，“看来两个人关系还不错，茉维我们也聊我们自己的，让那两个小朋友自己试试看合不合适。”

楼上，林弥慈的房间内。

宋斯礼脱下风衣，喝着林弥慈递过来的水，先一步开口道歉，“小慈，今天让你难做了。”

“没事，斯礼哥你那么快从临平回来了？”林弥慈追忆着，前些天他还在朋友圈看到宋斯礼带的坐标在临平办事。

“嗯，事情解决好了就回来了，没想到我爸妈瞒着我撺掇了那么大的事。”宋斯礼说着，从纸袋子拿出了临平带来的好吃的，“给你带的。”

“哇，谢谢斯礼哥~”

“小慈，那这事你怎么看？”

“害，我感觉这次我爸我妈和叔叔阿姨都挺认真的。”

“嗯，所以我昨天晚上刚到家，今天就被叫来了。”

“......”

“斯礼哥，你想结婚吗？”

“小慈，那你想和我吗？”

两个人相顾无言。

“小慈，你是不是还在等姓曾的。”

“…那斯礼哥，你在等谁，那个贺副部长吗？”

“……”

两个人互戳痛点后，再次相顾无言。

最后，林弥慈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没关系，大不了我就离家出走，先表个态。”

“小慈，今天这事委屈你了。” 宋斯礼指尖捏着水杯沿，语气比刚才沉了些，“别冲动，离家不是办法。”

他抬眼看向林弥慈，眼神很认真，“我跟你一样，不想拿婚姻当应付家里的幌子，这事我会跟两边爸妈说清楚。”

时间在楼上楼下的交谈中溜走，在短短一个小时里，楼上达成了彼此的共识，而楼下也约定好了订婚日子。

午时，宋家三口婉拒了吃中饭的邀请离开了。

刚在楼下送完客，林弥慈看着虎视眈眈的父母，想要溜之大吉，却被齐萱看穿硬是留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小慈，你觉得宋斯礼怎么样？”

“挺好的，像我哥哥一样。”

“......妈妈是说，作为结婚对象怎么样？”

齐萱说的直白，林弥慈想要装傻充愣都不行。

“我对斯礼哥不是那种情感，也不会有。”

“妈妈知道，你们相处也不多，为什么不试试看，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的。”

“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你和爸爸是要逼我吗？”

林弥慈语气越说越强硬，齐萱看着平常不怎么顶嘴的宝贝孩子，竟然在短短几句话里就回嘴了两次。

心里那点控制欲与作为长辈的劝诫心，让齐萱勃然大怒，“小慈！你怎么能这么曲解我和你爸？我们做这些，难道不是为了你好？”

“一年前你难过，爸爸妈妈想要给你出气，你拦着，好。现在，你总装个没事人，但我是你妈妈，你是我生的，我看得出来你还想着那个逃出国的懦夫！”越说越激动，齐萱几乎歇斯底里，把藏在内心深处话全部倒出来。

最后她控制自己，让情绪归于平静，眼里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决心，不是商量而是宣告般说出最后的通牒，“这一年，我给你介绍过很多人，你都不喜欢。没关系宝宝，现在宋家是我给你挑的条件最好的。宋斯礼虽然有前任，但他的品行我和你爸爸都认可。一个星期后你们就订婚，宋家那边也同意了。”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小慈，你要听话，妈妈爱你，给你的都是最好的。”

这句话，深深砸在林弥慈的心底，同时也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齐萱没想到下一秒林弥慈情绪崩溃，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尖刀，狠狠刺进她的心。

“妈妈够了！这句话，我在这二十三年里听够了。”

林弥慈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像一把生锈的刀，慢慢割开二十多年被安排的委屈。他攥得指尖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来，砸在毛绒绒的毯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们总说给我最好的，可你们问过我想要什么吗？” 他抬起头，直视着齐萱，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没让他退缩。

“以前的事，我不想重提。现在你们又让我跟斯礼哥订婚，你们觉得他条件好、人品好，可你们从来没真正考虑一下——我喜不喜欢这个人，我想不想要这样的婚姻！”

齐萱被他说得愣住，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平时连大声说话都很少的儿子，此刻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用尽全力嘶吼着，眼里满是她从未见过的绝望与反抗，心口突然就疼了。

“小慈，妈妈不是......”

她想伸手去碰林弥慈的脸，却被他猛地躲开。

“不是什么，不是想控制我吗？”

“你们总说爱我，可这份爱太沉了，我扛得喘不过气！” 林弥慈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发颤却没低头，“我不想过你们安排好的人生，我想自己选一次。就算选砸了，就算摔得满身是伤，我也认！”

林风城不知何时站在了客厅门口，手里还拿着刚看完的报纸，脸色沉沉的，却没像往常一样呵斥林弥慈。他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齐萱泛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小慈，有话好好说，别跟你妈妈吵。”

“好好说？”林弥慈笑了，笑得眼泪更凶，“爸爸，怎么好好说？你们都已经跟宋家定好订婚日期了，还需要跟我好好说吗？在你们眼里，我的想法从来都不重要，不是吗？”

他没等林风城回答，转身就往楼上跑。

脚步踩在楼梯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在跟这个家做最后的告别。回到房间，他锁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肩膀一抽一抽地哭。

哭够了，他抹掉眼泪，站起身开始收拾行李。还是那几件常穿的卫衣、裤子，还是那本夹着与曾诀合照的素描本，只是这次，他把齐萱织了一半的围巾也塞进了行李箱——那是妈妈的心意，他舍不得扔下。

收拾完，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写了张便签。

“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爱我，只是我想自己活一次。订婚的事，我不能答应。等我想清楚了，等你们愿意听我说话了，我会回家的。”

他把便签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又看了眼房间墙上还贴着大学时获得的剧本奖奖状，书桌上摆着齐萱送他的第一台笔记本电脑，床头柜上还放着林风城出差时带回来的小摆件。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藏着父母的爱，可这份爱，却让他喘不过气。

拎着行李箱轻轻下楼时，客厅里没人。

林弥慈猜，齐萱可能还在哭，林风城在旁边安慰她。他没敢停留推开门，外面的阳光还是很亮，却没了早上的温暖，反而有些刺眼。

拎着行李箱，一步步往小区门口走，每走一步，林弥慈都觉得心里空了一块。走到路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自家的窗户，窗帘拉着，看不见里面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继续往前走，眼泪又一次落下来，却没再回头。

小慈被一个星期后订婚逼急了[裂开]

设定同性可婚，但少有

喵喵预警：后面会多次出现莉莉哥，也解释一下莉莉犹豫不是真的还喜欢贺，只是那段时间处于被分手的敏感期。而我们小慈是真的没放下，那个时候比起还喜欢的那种放不下，心里更多的是不敢相信真绝哥会跟他分手，有不服气的成分在，是对自己魅力十分自信的一个宝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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