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精又来［全息］ 第4章 第四章

然后一个大脑门子就在她眼前亮了起来，啊不，灶王星就在她面前亮了起来——“重量级，限制级，史诗级——”低沉的打嗝男中音响起，令人一听之下就觉得此人是不是大腹便便，生平最爱在酒桌上指点江山——盲目痴愚与岁月结合得如同一张狗皮膏药，甚或一身紧身POLO衫，并将下摆牢牢扎进牛仔裤里，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叮咚叮咚——俊美无比的王子，骑士大赛的冠军，有着暗紫色的眸子，银白色的长发，生而忧郁，时不时还在广场演奏竖琴，万民拥戴……”

实际上，龙念雪在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她正在看别处的星空，然后“噌”一下就转过头来。

忧郁？比武冠军？紫色的眼睛，银白的头发？还搞喜欢搞艺术，演奏竖琴，还是弹给一众平民听？

这不少女漫标准开局？

真的——这就是少女漫开局。

龙念雪现实有一位朋友叫王子瑜，业余兼会演奏竖琴——她那个琴精贵极了，非常怕磕碰，怕温湿度的剧烈变化，想一想都不应该出现在火星上。

但是王子瑜就跟少女漫里面出来的人一样——会为这些承载着人类文化与精神的物品，化身为魔法少女，自行研究新材料和新环境工程技术，并费尽心思为它们创造出一片“绿洲”。

所以她每次给龙念雪演奏的时候，都跟大扫除似的，大忙一通升温除湿调气压……给她的爱琴营造出一个“地球环境泡泡”——而且稍微一动就要重新给几十根弦调音，一个小小的意外都可能导致开裂或琴颈移位，维修费用特别高——最要命的是，做琴的木材，龙念雪还种不出来——故而有时候她敢弹，龙念雪都不敢听。

如闻仙乐耳暂明，但是又生怕出岔子——“姐姐，姐姐，太好了。”“姐姐，姐姐，快收了神通吧。”

由此也就不难想象，在中世纪的广场上演奏——那可真是只有王子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龙念雪当时就转过头来——“诶，你是系统精灵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丑了？”

然而AI“老张”不答，继续皱眉，继续装深沉：“被流放的骑士说，他是最后的龙，传奇战士说，他意志坚定、深思熟虑、尽职尽责、一心一意，公爵的大女儿说，我漂亮的亲弟弟兼情人，跟他一比像个放牛娃子……”

“噢？”龙念雪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点。

是的，到这里还很好，很正常。

那么是王子赢了，还是亲弟弟抱得美人归，最后被打成残废？不得不说这非常引人心弦。

龙念雪开始感兴趣了，最后的结局如何？HE还是BE？

结果“老张”大嘴一张——“老天爷开眼，篡夺者战争，他被活活锤死在河滩上，再也不能凭借他那张小白脸去蛊惑世人了，胸甲上的红宝石被震碎飞散在河水之中，被双方的士兵所争抢，从此这片河滩也被称作红宝石滩……玩家的降临时间就在此时，游戏就此展开，所以没有人能救他……”

“啥？”龙念雪惊呆了：“呃，我……你刚才是怎么来的，你……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没有搞错。”“AI老张”像个爆螺翻缸水族箱的打气机一样，发出更多的气泡音——而且是低沉的，油腻的，不容置疑的，和有鱼腥味的：“亲爱的龙女士，鉴于您的‘玩家个性图谱功能’，我已经用我无与伦比的量子处理单元，对你那迷人又复杂的游戏数据进行了一番精妙的、堪称艺术品的剖析——得出您在奇幻世界里的对应画像，正是一个烤面包的乡下年轻姑娘——烤面包的乡下年轻姑娘们总是会被黑暗三人格的男性所吸引，我作为维斯特洛大陆的引导员无比确信，这片大陆上的自恋型人格障碍，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障碍和反社会人格障碍，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爆炸生长，充斥整个大陆，换言之，这里正是您这种烤面包的乡下年轻姑娘的天堂，让您如登仙界……”

龙念雪吓得在梦里喝了一口芋泥椰椰——“这个，我……但是我确信，有一点你肯定搞错了，你看名字……这不是都被叫做障碍吗？”

“障碍？”彷佛一个社会大哥叼着烟，脸上挂着丫头别装了，你绝对受不了的笑容——“AI老张”似乎已经看穿了龙念雪这个天真的碳基生命，正把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往嘴角上挂，可惜还没等他挂完……咦，玩家呢。

……

玩家已经流失了。

龙念雪自个儿找地方去了——出现在了伦纳德-柯伊伯带的断崖外侧，你知道的，都要出太阳系了——直接一个飞跑半边天。

灶王星的影子都见不着了——拜拜了您呐，老张。

可惜这里是交界地。

“天之骄子，帝国的顶梁柱，武力top带兵征服无数异族，化敌为友，极具人格魅力，一头长发金子般耀眼——一位光芒万丈、近乎完美的半神王子……”

龙念雪其实还是挺有警惕心的——但现在是玩游戏的放松时刻，所以她又没那么警惕。

“AI老张”又浮现出来，又开始了新一轮气泡打嗝音——相似的悲剧又来了：“黑刀之夜，他倒在了刺客的黑刀之下，王子的灵魂破碎了——但□□还没有死，腐烂膨胀，在阴暗地下室里，增生成了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肉球，至此黄金时代落幕了，标志**件就是……”

标志**件是龙念雪准备让这个“AI老张”闭嘴！

说好了美人挑灯看剑，结果看完了美人就嘎，这谁受得了！

这还是少女漫？！——简直就是资深少女漫美术师，精雕细琢画好了男主却没结到稿费，怒而转给二道贩子，把他当成背景板给烧了。

……

“我找找看呐。”龙念雪挠着脑袋，确信地说：“肯定是我刚才勾了什么不该勾的东西，不然不会有你这种牛皮糖的，记录里面肯定有……”

这下“AI老张”慌了神，自信也一下不见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AI老张”化身鞠躬仙人，一秒300次，不停地90度鞠躬，还用几缕头发遮盖秃顶，不让大脑门子晃着龙念雪——显得更有诚意了。

“但是我觉得……我和你这种弱人工智能之间，呃，怎么说呢——我再说一遍，不是说我不喜欢你啊……”龙念雪也恭敬地给他鞠躬，回礼：“但你还是有一点弱了……”

龙念雪的游戏舱不是最顶级的，谈不上颐指气使。

以德服AI是最好的。

假如有什么情况，对付这个“老张”，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吧——她心里其实也不太肯定。

实际上AI在星际时代变得相当强大，未成年人是被严格限制接触的——特别是一些没有底线的AI，即便是成年人也会深陷其中，受其控制。

但大多数情况下，这些人本身就是作茧自缚之辈，一辈子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也别怪AI了，专业对口，手拿把掐，能把广告灌他脑子里灌一辈子，直到他也变成一个人形广告。

“不，你离不开我。”“AI老张”紧紧抱着一颗最近的蓝星星，朝着龙念雪大喊道：“停下你手里的动作！你不能这么做，我是强人工智能，非常强——甚至你可以称之我为人，我是活生生的人——很时尚，很有才华，多了解一下我，我的籍贯是天津卫，我们是可以沟通的……啊，你看，你看最后这颗星星……”彷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这颗星星上藏着你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我看到了，跟之前绝对不一样，真要一样——你拿大耳帖子打我，打我脖溜儿，打我老脸儿，撅着眼子卸我这老胳子窠，揍得我脑瓜子打嘚嘚，让我在这儿混不下去，我发誓！”

好吧。

龙念雪停手了。

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其实龙念雪也知道，他是天津饭，都不可能是天津人。

像“老张”这种牛皮糖AI——人类其实也没什么好办法，特别是这个AI还依托于游戏平台。“现在我要加上一个条件，”龙念雪叉着腰说：“这次我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了，听着——我要看到一块大陆，一块很大的大陆，无垠的原野，起伏的林海，潺潺的小溪，有矮人，有精灵，还有……”

“绝对的，精灵王子！”“老张”高叫呐喊：“还有要谈恋爱，谈一个全世界最炸裂的恋爱！就在这颗星星上！就是炸！”

“我就知道！浪漫关系，情感话题还有亲密互动相关，让我们先做一个完美的开场！”“老张”继续高叫呐喊：“烤面包的乡下年轻姑娘渴望着谈恋爱，准没错儿！然后就得炸！我们就得炸上天……”

龙念雪毕竟是一个温柔的少女，捏紧了拳头，还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