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枕书说他没有父亲,师父就是他唯一的父亲。
“我三岁被师父捡回宗门,五岁通过资质鉴定被收入内门正式成为我师父的徒弟,从小到大,他养了我十三年。”
玄冰宗地处中原,声势浩大,几乎修行之人都将此处视为自己的归处。
如果能进入玄冰宗,哪怕飞升无望也足以靠着宗门给予的赏赐安度一生了。
这句话在修士界里流传甚广。
但不论什么大宗,在祁朔扬眼里似乎都一样。
他只觉得这里更大一些,人更多一些。
与普通宗门也没什么两样,除了那个丑到他都有些看不下去的校服。
是很少见的绿色,袖口收紧,样式是干净利落,但真的说不上美观。
还是鲜艳的绿,路过校场望过去绿油油一片,练功的弟子一动像是一群绿泱泱随风飘扬的草丛。
祁朔扬默默收回视线,评价:“这里的校服好丑。”
顾枕书看着熟悉的校服认可,以前在宗门上课是还要强制穿,他也觉得丑到不行。
引路弟子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一言不发:“……”
清竹苑是项光济生前的住所,顾枕书离开宗门前一直是陪着师父住在那里。
除了最后几个月被宗主骗在炼丹房之外。
引路弟子按照宗主的意思在清竹苑的门匾下停下,“顾师兄,祁道友,这几日你们住在这里便好。”
顾枕书看了眼掉色的门匾,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早说住这,我还用你带路?”
他原以为宗主会让他住到别的地方去,还特意找了个弟子给自己带路。
弟子没再说什么,只道这三日让他们好好休息。
“五日之后是宗门大比,宗主希望顾师兄能留下来出席开幕。”临走前弟子尽职尽责传话。
“滚。”
“……”
清竹苑不算大,主殿名为“北”,东西侧殿便叫东殿西殿,上面的牌匾还是项光济带着小顾枕书一点点锤出来,然后抱着他亲手挂上去的。
那时项光济问顾枕书,想给这里起什么名字,肚子里没什么文化的小顾枕书想破脑袋只想到了东南西北。
于是项光济住的主殿便叫北殿,顾枕书住的侧殿便是西殿,另一间东殿全用来堆放区他的玩具和杂物了。
自从顾枕书离开后这里的东西宗主便下令不许人挪动,哪怕是惨花败叶在打扫完之后也要放回原处。
一切都维持着十六岁顾枕书离开前的样子。
咔哒。
是祁朔扬将佩剑放在桌上的声音,他四处看了看,神情淡淡:“这里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吗?”
顾枕书没有立即回答。他站在门边,指尖轻轻拂过门框上那道浅浅的刻痕——那是他十五岁时量的身高。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尘封已久的西殿,十六岁离开那日的阳光,似乎与此刻悄然落下的夕阳重合。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很轻。
房间不大,陈设也简单,却处处留着旧日主人细致生活的痕迹。
临窗是一张宽大的柏木书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
一块半旧的松烟墨,只用了小半,断面依然齐整;一支狼毫笔洗净后斜搁在青瓷笔山上,笔锋收敛,仿佛只是暂时离手。案角摞着几本旧书,书页泛黄,边角却无一丝卷折,最上面那本的扉页上,还能看见少年人清瘦挺拔的字迹,写着“顾枕书”三字。
书案右手边,靠墙立着个竹制书架,除了经卷典籍,竟也零星插着几本山川风物志和民间话本,书脊磨损,显然是被反复翻阅过的。
书架顶层搁着一个粗糙的陶土小罐,里面插着几支早已干枯、却形态保存完好的芦草,那是少时项光济从后山溪边采来,非说是好看硬塞给他的。
东墙边是个卧榻,素色的帐幔用银钩规整地挽起,靛蓝色的薄被叠得方方正正,置于床头。枕边还放着一卷看到一半、以玉扣压住的经书,仿佛少年只是起身离开片刻,随时会回来接着读。
空气里浮动着极淡的、混合了陈旧书卷和常年清扫后残留的清水气息,干净得有些不近人情。唯有窗台上那只白瓷小碗里,积了薄薄一层灰,碗底还留着几片早已失色的花瓣,凝固了十六年前的某个瞬间。
祁朔扬的视线掠过那干枯的花瓣,又落回顾枕书沉静的侧脸上。
这房间太整洁,太规整,反而透着一股被时光强行定格的寂寥。
春去秋来,这房间却永远被定格在那一天。
殿外夕阳渐落,殿内寂静无声。
“你脸色不好。”祁朔扬干巴巴,他隐约能察觉到顾枕书情绪不高,但他又实在不会哄人。
他踌躇不前,犹豫不决,像是在脑子里搜寻合适的词汇,但最终却还是干巴巴补充:“门口风大。”
依旧是笨拙的关心,但也足够顾枕书展露笑容的了。
他闻言转身关门,朝他走近,眼底染上真实的柔和:“嗯,那我们就关上门不吹风了。”
“好。”祁朔扬伸手接住他的手,牢牢握在手里。
“三日后祠堂仪式结束,你同我回去可好?”祁朔扬问他。
“青云宗吗?”顾枕书牵着他的手还不够,又揽腰抱住他,将自己整个人与祁朔扬贴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说话时下巴一动一动。
他记得祁朔扬提过他的宗门,青云宗。
“嗯。”祁朔扬觉得奇怪,想缩肩膀又担心顾枕书靠着不舒服,只好忍下来。
“你要带我回去见你师父吗?”顾枕书又问,说话间还故意蹭他。
“有点痒。”祁朔扬不由自主躲了躲,顾枕书蹭他的时候发丝轻轻柔柔的贴在皮肤上,像是无形的手指在摩挲一般。
在那之前祁朔扬从来没有这样奇怪的感觉,这种只要顾枕书一靠近就有些指尖发麻的感觉…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实话实说:“嗯,毕竟你我现在夫妻一体。”
“夫妻一体?”顾枕书轻笑,又开始像之前那般抱着他耍无赖的晃,晃到书案前让祁朔扬坐在自己腿上,逗他:“那我们谁是妻,谁是夫?”
“……”这个姿势加上这个问题,很难不让祁朔扬想到那日的画面,几乎是一瞬间他便要挣扎着起身,屁股刚挨上顾枕书的大腿便像碰到什么烙铁一般的物什弹起。
“怎么了?”顾枕书不拦他,反倒好整以暇问他:“我们不是夫妻一体吗?”
“……”祁朔扬站着沉默,低着眼不好意思去看他,但在顾枕书眼里却莫名有种犯错了的小孩在接受惩罚的感觉。
“这样站着好可爱啊,小扬哥哥。”顾枕书喊他,又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
祁朔扬很瘦,但脸上也不是一点肉没有,他年纪尚轻,脸颊肉什么的自然也还在,顾枕书伸手一捏觉得自己像是在摸软绵绵的云朵。
祁朔扬被他捏得耳根发烫,偏头想躲却被顾枕书轻轻捧住了脸。
“跑什么?”顾枕书仰头看他,轻声问:“方才不是还说夫妻一体?”
“这会倒害羞了。”
书案临窗,外面的清风吹动祁朔扬的发丝,似乎让他没有那么燥热,低头看着顾枕书沉沉的眼眸,强装镇定:“你总提。”
“夫妻一体是哥哥说的,怎么现在还要怪到我头上来?”顾枕书对他的称呼实在太多,一会哥哥一会宝宝,喊得人几乎神志不清。
祁朔扬当过小扬哥哥,但还没当过正儿八经的哥哥,只消一声立马便木着脸红到了耳朵根。
“你、你……”
“我,我……”顾枕书揶揄模仿,歪头笑着看他,“我怎么了?”
祁朔扬不与他说了,硬邦邦便说自己要默清心经,顾枕书闻言格外善解人意,二话不说便将人抱到腿上,“只有一张书案,哥哥在我腿上默吧。”
他一手伸手够到那半块松烟墨,一手卡在祁朔扬腰间不让人走。
祁朔扬一开始还动了两下,结果被顾枕书按着提醒一声便安静下来。
但很快,祁朔扬便忍不了了,他一手执笔,一边咬牙尽量不发出奇怪的声音:“你别摸我……”
“什么?”顾枕书两手在他腰间不老实,闻言若无其事:“你默你的,别老跟我说话。”
那只手越来越靠下,甚至越来越过分,祁朔扬实在忍不了伸手去挡,结果却被顾枕书按着手腕固定住。
“……你别往下摸了。”祁朔扬声音发哑。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顾枕书充耳不闻,甚至还在提醒他下一句是什么。
“我知道。”祁朔扬声音发抖,执着笔的手也在发抖,却迟迟落不了笔。因为长时间的停留笔尖上的墨汁犹如坠燕一般,在洁白的宣纸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点。
“接着写。”顾枕书要求,手上动作却不依不饶,仗着祁朔扬现在就一只手能动无法无天:“这宣纸很贵的,哥哥怎么能写一句就浪费。”
“……顾枕书。”祁朔扬连他大名都喊出来了,握着狼毫笔的手用力到指骨凸起,他快握不住笔,却还想起来顾枕书说这张宣纸很贵,下意识握紧怕弄脏了宣纸。
太过的**让他几乎快没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自以为很有气势的喊顾枕书的名字。
但在顾枕书的耳朵里,这和**有什么区别,他贴着祁朔扬细腻温热的脖颈啄吻,手上动作不断,贴近他的耳边:“嗯?”
祁朔扬突然仰头急促喘了一声,手上的狼毫笔也随之脱落,带着墨汁重重砸在这张所谓极贵的宣纸上。
墨汁四溅,顾枕书低头看了看毫不意外,轻声:“全都是,怎么办宝宝?”
祁朔扬还没缓过来,身体都还在微微发抖,闻言哑声骂他:“滚。”
顾枕书揉揉他紧绷的腰,顺势问:“床上吗?”
“……嗯。”
顾枕书:好嘞(抱起就走)
既然如此,那我明天要更大胆一些了,告诉晋江,俺不是孬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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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夫妻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