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离场,罚令却才刚要落地。
王桐金口定的责罚,从不管他在不在场,自当一字不差地执行。三个月月钱,自有人报去账房,按月克扣分文不少;十下手板,少打一下便是抗命不遵,后续的苦头只会更烈。
碧珠看望着雪娘依旧惨白的脸,心底轻轻一叹,语气里满是无奈:“能落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万幸了,你且忍着些。”
府里这类责罚,向来是各院粗使婆子动手。碧珠见雪娘满眼不忍,想亲自代劳,没成想红玺竟抢先一步夺过了竹板。
“这点小事哪用劳烦碧珠姐姐,交给我就是。”
碧珠道:“你们毕竟是一同进府的姐妹,别因这事伤了情分,还是我来吧。”
“碧珠姐姐这话就错了,姐妹情谊哪能大过府里的规矩?这道理,进府第一日李妈妈就教过我们。”红玺脸上挂着笑,眼神扫过雪娘时却冷得像冰。“你没忘吧?”
“自然没忘。”雪娘直视红玺,轻声应着。
她跪了许久,膝盖早已僵硬发麻,靠着冬青的搀扶才勉强站直身子。
红玺捏着竹板,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走到她跟前:“既然没忘,那就伸手吧。”
冬青也清楚主子的责罚躲不过,只能陪着笑脸对红玺道:“浆洗房本就有错在先,哪还敢劳烦姑娘动手?”说着便要伸手去接竹板。
红玺猛地扬手避开,竹板高高举在半空,语气尖刻:“你是想偷偷放水吧?真交给你,恐怕连点响声都听不见!”
虽说冬青是二等丫鬟,但浆洗房的地位远不及筠风苑,红玺对她半分客气也无。
红玺转头看向雪娘,她的姿态更显高高在上:“算你运气好,本该打十个身板,改成了十下手板。还磨蹭什么?难不成是对桐少爷的责罚不服?”
雪娘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缓缓伸出左手,眼神坦荡:“不必在此挑唆,我做错了事,甘愿受罚。”
她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反倒更惹红玺厌烦。
红玺咬了咬牙,冷声道:“那就好。”话音未落,竹板已重重落下,“啪” 的一声脆响,狠狠砸在雪娘的掌心。
纵然早已在心里做好了准备,那突如其来的剧痛还是让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别躲啊!这才刚第一下呢。”红玺一把扣住雪娘的手腕,看着她痛得蹙眉的样子,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雪娘咬着唇,强忍着掌心火烧火燎的痛感,硬是把缩回的手重新伸了出去。掌心的红痕已经迅速肿了起来,像一道醒目的烙印。
碧珠站在一旁,看着那道红痕,眉头拧得更紧,却终究没再开口。红玺说的没错,府规大于天,她若是再阻拦,反倒会连累雪娘。
冬青也急得手心冒汗,却只能死死扶住雪娘微微发颤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安抚:“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红玺见雪娘不再反抗,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手里的竹板再次高高扬起。这一次,她特意换了个角度,“啪”“啪” 两声脆响接连炸开,比第一下重了数倍。她故意放缓语速,声音带着恶意的“体贴”:“疼就喊出来呗,别不好意思。喊出来能好受点,可别憋着呀。”
雪娘哪会听不出她的心思?
王桐刚说要去歇晌。她若真喊出声,惊扰了主子休息,等待她的只会是比手板更重的责罚。她死死咬住下唇,把到了嘴边的痛哼咽了回去,只是身子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眼眶却始终没红。
“第四下!”红玺故意拖长了声音,竹板落下的瞬间,雪娘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却被她死死按住手背,指腹碾着她红肿的掌心,“不许动!动一下,就算你违抗主命,你试试!”
雪娘紧咬着唇,只能任由那冰凉的竹板一次次落下。每一次击打,都像有无数根细针扎进肉里,痛得她指尖发麻,连胳膊都开始僵硬。
碧珠不忍,劝道:“差不多就可以了。”
红玺从第一次打招呼被雪娘落了面子起,就一直厌烦雪娘,今日更是借责罚泄私愤,当然不会同意。
“那怎么行。不疼不长记性。这也是为她好,以免日后再做错事。”说着,下一记竹板又重重落下。
碧珠实在看不下去,又不能公然阻拦,只能猛地转身回了屋。
红玺瞥了眼碧珠的背影,冷笑一声,手里的动作却没停。竹板一下比一下重,每一次击打,都像有无数根细针扎进肉里,痛得雪娘指尖发麻,连胳膊都开始僵硬。
冬青把头偏向一边,不忍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第八下了,撑住啊。”她凑在雪娘耳边,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红玺打得起了劲,竹板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两下几乎是连着打的。
“啪——啪——”两声脆响后,雪娘的掌心已经肿得像个发面馒头,泛着吓人的青紫,连指缝里都渗着血丝。
红玺终于停下动作,随手把竹板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上莫有的灰,意气风发地看着雪娘:“早这样乖乖受罚,哪用遭这么多罪?”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桐少爷仁慈,减了你的责罚,怎么也不知道感谢桐少爷?”
雪娘直挺挺的站着没动,两眼直视着红玺,像是在说“你还有什么招数就一次性都使出来”。
红玺被她盯着心里有些发虚,微微偏头避开她的视线,转对冬青阴阳怪气道:“在家的时候听说方妈妈管教人很严苛,今日看来也不怎么样啊。进府时李妈妈才教的规矩。才去了浆洗房多久,就全忘了。又或者,是方妈妈另教了‘浆洗房’的规矩,这府里的自然就不用管了?”
听她提到了方妈妈,冬青没再管雪娘的意思,扶着雪娘的手直接往下一按。
雪娘毫无准备,加上膝盖还不舒服,直接重重跪在地上。不等她反应,冬青紧接着又把她的头往下一压,高声道:“谢桐少爷责罚。”
红玺这才满意,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冬青连忙扶起雪娘,心疼地看着她的手:“没事了。咱们回去,找些药给你敷上。”
两人刚出筠风苑,碧珠就握着个小小的白瓷瓶快步追了上来。她把瓷瓶塞进雪娘手里,声音压低了些:“这是上好的治伤药膏,涂在掌心,能止疼消肿,你拿着用。”
雪娘连忙把瓶子递回去,眼神带着顾虑:“这药膏看着就贵重,我不能收……”
“你拿着就是。”碧珠按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放得更柔,“这是姨娘给桐少爷准备的。你也知道,桐少爷偶尔会因功课疏漏被老爷罚,这些药膏都是常备的。我只拿了一小瓶,府里人多眼杂,没人会注意到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安心用,别让我白费心思。”
雪娘看着手里温热的瓷瓶,又看了看碧珠眼底的关切,终究没再推辞,只是紧紧攥着瓶子,低声道:“谢谢碧珠姐姐。”
“快回吧,别让方妈妈等急了。”碧珠拍了拍她的胳膊,目送着她和冬青搀扶着离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回去。
回浆洗房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雪娘默默走在冬青身旁,刚跪过一个时辰的膝盖每走一步都带着酸胀的疼,被打肿的左手垂在身侧,此时火烧一般的感觉。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冬青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侧头瞅着她别扭的步态,又瞥了眼她袖管下隐约露出的红肿手指,重重叹了口气,“方才若听我的,好好给玉簪磕个头赔个不是,说几句软话,何至于落得这手肿膝盖青的地步?”
雪娘停下脚步,抬手揉了揉膝盖,指尖隔着粗布衣裳,都能触到皮下的僵硬与酸胀。她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她当时在气头上,眼里只有被洗坏的裙子,我就算真跪了,她也未必会消气,做什么都没有用。”
“怎么会没用?”冬青立刻皱起眉,语气里裹着几分无奈,又带着点急意,“咱们本就有错在先,既赔不起裙子,就该让她骂几句,等她心里舒坦了,这事说不定就过去了。可你倒好,一直直挺挺地站着,连句软话都不肯说,不怪她觉得你没诚意。”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往日里见你做事都恭顺得很,怎么偏偏今日这么犟?”
“有没有诚意,在于‘心’里认不认错,不在于‘跪’不跪。”雪娘垂着眼,目光落在脚下的青砖上,声音轻却坚定。
“你是不想下跪认错,可结果不还是跪了一个时辰?”冬青的声音提高了些,又连忙压低。
“那不一样。”雪娘眼底多了几分认真,“做错了事,该道歉我认,该受罚我也认。唯独下跪乞怜……我做不到。”
冬青瞪直了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这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认错吗!本来跪一下就能解决的事情,你偏要犟,最后不仅跪了更久,手还被打成这样,这不是自找苦吃是什么?”
雪娘闻言,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苦笑,没再反驳。
她知道冬青是好意,可有些话,说了冬青也未必懂。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丫鬟的尊严轻如鸿毛。冬青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早已把 “顺从”刻进了骨子里,觉得为了少受罚,低头下跪是理所当然。
可她不一样。对自己来说,“三等丫鬟”只是一份差事,就像现代社会的普通职业,级别不同而已,绝不是让她为了苟安,放弃人格底线的理由。要让冬青明白“下跪乞怜”不是简单的认错,而是对自己底线的践踏,实在太难了。
冬青不知雪娘心中所想,见她只低头往前走,以为自己方才的话终于触动了她,语气软了些,又絮絮叨叨说起道理:“我也不是怪你,就是觉得不值当。在这府里当差,哪能事事都顺着自己的性子来?咱们这些做丫鬟的,嘴甜些、姿态放低些,才能少受些罪。”见雪娘依旧没应声,又补充道,“你刚进府没多久,有些规矩还没摸透,往后还要多学着点。咱们不求大富大贵,也该求平平安安的,不让外边的家人担心才是。”
这句话雪娘听进去了,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谢谢姐姐提醒,这些话我记在心里了。”
冬青总算放心了些,又关心起她的伤来。
“连日的阴雨让青石板上湿气重,你刚跪那么久,寒气准得钻进骨头里。”说着,冬青突然想起什么,轻声问道,“若我没记错,刚才打你手板的红玺是和你一起进府的吧?她怎么下手那么狠?那竹板落下去的力道,像是要把你手骨打断似的,你们俩是不是以前有什么矛盾?”
雪娘摇摇头:“没什么矛盾。进府学规矩的时候她就讨厌我。许是有些人之间,注定就看不上眼吧。”
冬青有点感同身受,叹了口气道:“也是。还好你们分在不同地方,平日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浆洗房的工作虽是辛苦了些,好在大家相处起来还算和睦。不比在主子跟前做事,看着光鲜体面,实际弯弯绕绕最多。”
和睦吗?
雪娘并不这么认为。
冬青和雪娘回到浆洗房,自是先去见方妈妈。冬青把在筠风苑受罚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隐去了玉簪和红玺故意刁难的细节。
其他人围在门口,探着脑袋往里看。待瞧见雪娘红肿的左手,惊得倒抽冷气的声音连连。
“我的天,下手也太狠了!”
“这掌心肿得跟馒头似的,这几日搓衣服、拧水,怎么干活啊?”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小心,要是洗的时候多仔细点,没弄坏那条裙子,哪会遭这份罪?”
“做错了事,理应受罚。这点你可想明白了?”
方妈妈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里,门口的唏嘘声瞬间没了影。
雪娘垂首应道:“是。我知道。”
方妈妈起身走过来,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沉声道:“浆洗房的规矩你清楚,各院各处送来的衣裳和物件,登记后会按等级分给你们不同的人清洗。我把昨天每个人的活计重看了一遍。按登记那条裙子是昨日送过来的,应是分由晚晴负责。”
话音刚落,门口的晚晴没等方妈妈召唤,就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声音又急又尖:“昨日分给我要洗的衣服和物品有四十多件。按规矩,我是先洗了曾姨娘的两条裙子,一件小袄,一件外裳和一套床品后,才去洗其他的。到了晚饭后,还有四五件没有洗。我知道那几件虽不是主子的衣服,但做工都很考究,觉得白日洗更妥当,便放在廊下惯用的物架上,打算今早再洗。我真不知道怎么会跑到了雪娘那里。肯定是她自己拿错了,这事和我没关系!”
“我让你进来了吗?”方妈妈一声厉喝,让晚晴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两步,却忍不住抬眼瞪向雪娘,眼神里满是怨愤。
方妈妈没再看她,转向雪娘:“雪娘,你说说昨天的事。”
从早上出事到现在,雪娘这会儿才有时间细细回想了一遍,声音平静道:“妈妈体恤我前晚守着夫人的衣裳没合眼,让我中午补觉。我睡到快酉时才醒来,知道延误了半日活计,饭后便想再多干一会儿,就从置物架上取了要洗的。因担心天暗有脏污没洗净,洗的时候比平时多用了点力。但我想杂役的衣服料子都耐磋磨,却没想到里边会有一条不应有的绣花裙子。”
“妈妈,定是她天黑没注意,拿错了要洗的!”晚晴指着她,语气笃定。
“我没有!”雪娘扬手打开晚晴的手,手心的疼都忘了,“杂役的粗布衣物都放在置物架的最下层和一旁的竹筐里,而质地好的衣物都是放在架子的中层,我不可能拿错!”
晚晴被她打开手,脸色更沉,索性一步迈到雪娘面前,讥讽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比如,想着洗好了就可以得到妈妈的赞赏?往后说不定还能少洗几件仆役的腌臜衣服,好往上爬呢!”
雪娘气得反驳道:“你别血口喷人!要我说,你为什么不说,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把裙子放错地方,好让我因此受罚,自己却摘得干干净净?”
“都闭嘴!”方妈妈突然一拍桌子,眉头拧成个“川”字,紧绷的脸上扫过,“听听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话!是要把浆洗房变成勾心斗角的地方吗?”
两人都低下头,嘴唇抿成一条线。门口围着的几人,见状也不约而同地往后缩了缩,脚步轻得像猫,生怕此刻被方妈妈的目光扫到,惹祸上身。
方妈妈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家进府干活都不容易,浆洗房的工作看着是洗衣,可主子的衣物、仆役的杂物,哪样出了错都要担责任,本就不简单。你们同在一起做事,不说要亲如姐妹,也应该相互照顾帮衬。如今发生了事情,中间定有差错,不好好想想哪里出了问题,反倒成了互相啄咬、推诿责任,说些阴险算计的话!”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失望与生气,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落针可闻。
“妈妈。”文柳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
方妈妈看了眼她,道:“什么事?进来说。”
文柳走到她跟前,双手紧张地绞着围裙,小声却清晰地道:“我或许知道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在她身上。方妈妈点头:“你说,别吞吞吐吐的。”
“昨天早上妈妈和冬青去了正院送衣裳,由我暂代冬青的工作。我登记完筠风苑的衣物,正要放去置物架上的时候,琼华阁的雨墨正好抱了一堆衣物来。见我忙不过来,走的时候就主动说帮我把衣物放出去。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当时送衣物和取衣物的人一**的来,确实有点忙不过来,便答应了。我特意说了不同衣物放置不同的地方,她答应得好好的,可…… 可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她没记清,没注意放错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但很快就有人跟着附和。
夏婵:“是了是了。雨墨我知道,是个大咧咧的性子,不懂咱们内里的细致规矩。她可能觉得丫鬟和杂役都是下人,衣物没什么要区分的,就顺手放在了一起。”
谷雨:“昨日天晴,各院都送了好多衣物来。除了主子的衣物会登记名号单独放置外,其他人的都是按院放置。她可能是看原本要放的地方已经放满了,就找了空的位置放,刚巧就和粗布衣服放到了一起。”
秋月:“要不找雨墨来问问?”
方妈妈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在三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文柳身上:“文柳,你可知错?”
文柳忙低头道:“我知道!我不该将分内之事交予外人,事后又不加查验,才出了这差错。”
“你说得没错。”方妈妈语气平静,已没了刚才的怒气,“雨墨是好心帮忙,可咱们浆洗房有自己的规矩,事关责任,不应随便让外人插手。越是忙的时候就越是要仔细,不能有一点疏忽大意。就算忙不过来,也该是找谷雨她们帮忙,而不是劳烦外人。”
她顿了顿,又看向雪娘:“你来浆洗房的这些日子,做事还算认真,但还是有些冒失。越是天暗看不清,洗衣的时候就越要小心,不能因是粗布衣裳就觉得不用细辨,只用蛮力搓洗。这次若是你能在洗衣前多摸一摸、看一看,发现那衣料的不同,及时上报核查,就不会有裙子被洗坏的后续事情了。”
雪娘连连点头:“谢妈妈教导,我往后一定改,再也不冒失了。”
方妈妈不再多言,径直站起身,语气重新变得严肃道:“此事归根结底,因文柳的过失而起,难辞责任,罚三个月月钱,以儆效尤。雪娘已受桐少爷责罚,便不再追加。”
她话锋一转,看向一旁刚露出庆幸神色的晚晴:“这件事虽与晚晴无关,但她未完成当日的工作还没有报备,同样有错。罚你连洗七日洗衣池,整理院子。望你们牢记此次教训!”
三人同时屈膝,垂首应道:“谢妈妈责罚,我们都记住了!”
方妈妈将门外的几人也叫进屋,语气严肃道:“这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对外声张,更不许去找雨墨理论。人家是好心来搭把手,咱们不能让人家落得一身埋怨,反倒寒了人心。你们也都记着,浆洗房的活计,看似琐碎,实则处处是规矩。守好规矩、担好责任,才能少出错、少受罚。”
众人连忙齐声应“是”。
雪娘和文柳都是一脸平静。晚晴趁人不注意,飞快地斜瞪了雪娘一眼,眼神里藏着几分不甘。
“妈妈,我想起一事!”这时,冬青忽然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几分急切,“若雨墨不小心放错了那条裙子,会不会还有其他衣物也放错了?就算没洗坏,回头各院来取衣服时对不上数,或是拿错了,又是一场麻烦!”
方妈妈当即赞同道:“你说得不错。”她转头对冬青吩咐:“你把昨日登记的衣物册子取来,随我一道重新盘点,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错漏。”
随后又扬声对其他人道:“你们都散了吧,把今日的活计抓紧完成,别因这事耽误了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