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去。刚才还显得威严而果断的方妈妈,脸上那层不容置疑的神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她缓缓坐下,视线落在登记册上,半晌没有动作。
“妈妈,咱们从哪儿开始盘?”冬青轻声问道,递上一杯温茶。
方妈妈接过茶,却没有喝,她抬起眼,看向自己一向得力的冬青,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方才文柳说的,你觉得在理吗?真就是雨墨放错了地方那么简单?”
冬青没想到方妈妈会问她这个,想了想,老实回道:“奴婢觉得……是说得通的。雨墨平日里就很热心但确实做事比较随意,不懂咱们的细致规矩,觉得不重要一时放错了,也是有的。” 她语气坦然,不像有别的想法。
方妈妈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看着冬青清澈而确信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嗯。”她淡淡应了声,浅浅喝了口茶水,低声道,“这样最好。”
冬青没看到方妈妈垂下眼眸时一闪而过的疑虑,已翻起登记册一项项看起来。
雪娘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房间。直到此刻,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掌心和膝盖的疼痛便愈发清晰。她摊开手,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仔细一看,心不由得一沉。原本以为只是红肿,此刻才看清,右手掌心靠近手腕的地方,竟被戒尺的边缘打破了一块皮,正渗着血丝,混着红肿,看起来颇为骇人。
她正想找点水清洗一下,秋月端着一盆热水匆匆走了进来。
“快给我看看!”秋月一见她掌心的伤,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发颤,“这……这都破了!打得也太狠了!这会儿去哪儿给你找伤药啊,真是急死人!”
雪娘看着她急得直搓手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别急,我这里有药。”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
“你哪来的药?”秋月眼睛瞪圆了,满是惊讶。
雪娘飞快扫了眼门口,压低声道:“是筠风苑的一位姐姐,看我手伤得重,临走时偷偷塞给我的。”
她没提碧珠的名字,也没说药的来历。毕竟是偷拿桐少爷的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秋月只当雪娘是进府的时间短,认不全人,没再多问,只是叹了口气:“要是知道是谁就好了,往后洗她的衣服,我肯定多上点心。”
雪娘忍不住笑了:“就算知道名字也没用。咱们浆洗房收衣服,只有主子的会登记名号,其他人的,都只记是哪个院子送的。”
秋月也跟着笑了,脸颊微微泛红,模样有些腼腆:“也是。就是觉得人家好心给了你药,若只说句‘谢谢’,也太单薄了。在家的时候我娘就教我,别人给一碗水,总得想着还人家一桶水才安心。”
“这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雪娘轻声补充。
“哇,你知道的可真多!”秋月的称赞直白又热烈,半点没掩饰。
雪娘被她夸得耳尖发烫,连忙低下头去拧药瓶的塞子。
秋月小心的帮雪娘擦干净手,接过瓷瓶,拔开软木塞,一股清冽淡雅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闻之便觉精神一振。秋月轻轻地倒出些许浅褐色的药粉在雪娘手心,那药粉细腻非常,触及皮肉的瞬间,一股沁人的凉意便渗透开来,原本火辣辣的灼痛感竟立刻减轻了大半,连丝丝缕缕的刺痛也被这清凉镇住了。不过片刻,红肿似乎都消退了一些。
“这药可真灵厉害!”秋月惊喜道,“这下你更要好好谢谢那位姐姐了。你不认识她,冬青姐姐也不知道吗?”
“哦……回来的时候忘了问。”雪娘急得想转开话题,“当时就想着手疼了。”
果然,秋月一边用干净的手帕把她的手包起来一边数落道:“都怪那个雨墨。真是好心办坏事,害你受这么大罪!”
真是雨墨放错了?雪娘心里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处理完手上的伤,秋月又不由分说地让她卷起裤腿,拿出几片烤得温热的姜片,用力贴在她冰凉的膝盖上,说是能驱寒活血。“跪了那么久,寒气入骨可不是闹着玩的。” 秋月絮絮叨叨地说着。
短暂的休息后,尽管手还伤着,雪娘还是起身准备出去继续干活。
方妈妈刚并没有说她可以休息。
回到院子,因为右手敷了药不便用力,她只能笨拙地用左手进行一些简单的漂洗、拧干(自然是拧不彻底的)和晾晒动作,效率慢得可怜。
秋月看在眼里,主动过来帮她拧干一些厚重的床单。连平日里与雪娘交集不多的谷雨,也默不作声地过来,接过她手里待晾的衣物,帮她一一搭上晾衣绳。雪娘连声道谢,在心里牢牢记下这份暖意。
过了一会儿,冬青屋里出来了,对着众人宣布:“妈妈和我已经仔细盘点过了,应该没有其他弄错的衣物,大家暂且安心。”
她顿了顿,神色严肃地传达了新的规定:“为防日后再生类似事端,妈妈定了新规矩:第一,当日分派下去的衣物,若因故未能当日洗完,必须亲自禀明妈妈,得了妈妈首肯,方能留待次日,不得私自拖延或随意放置。第二,往后但凡天黑后仍需浆洗衣物,必须点灯!所用烛火钱,由洗衣之人自付,从月钱中扣除。另外,妈妈也会尽快让人在置物架上做出更醒目的标识,以防再有人放错。”
这新规一出,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极力压抑的吸气声和细微的骚动。尤其是那“烛火钱自付”一条,对于月钱微薄的丫鬟们来说,无异于剜肉。众人脸上虽不敢明着反驳,但那交织着不满、怨愤和无奈的表情,却清清楚楚。
冬青交代完毕,便转身去忙别的事了。
她刚一走,压抑的抱怨声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哼,说得轻巧,点灯?那烛火才几个钱?够我买多少针线了!”绿云低声嘟囔。
“就是!还不是因为某些人,自己不小心,连累大家一起受罪!”立刻有人阴阳怪气地接话,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雪娘。
“文柳才冤呢!好心帮忙登记,如今倒被罚了月钱,我看啊,就是被某些扫把星给害的!” 这话几乎是指着鼻子骂了。
秋月挡在雪娘面前,瑟瑟道:“雪娘也是受害者!要怪也该怪那雨墨毛手毛脚。你们若有不满,有本事找妈妈说去,怪雪娘有什么用!”
“哟,这就护上了?她给你什么好处了?
“要不是她洗坏了裙子,能惹出这么多事?妈妈能立这新规矩?”
“就是!我看她就是丧门星!自从她来了,咱们浆洗房就没消停过!”
七嘴八舌的指责如同冰雹般砸来,秋月是老实性子,哪里说得过这么多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着急。
雪娘默默拉住了还想继续理论的秋月,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的。她们要说,便由她们说去吧。不管什么原因,这件事我的责任最大。”
秋月听她语气平静,仿佛其他人刺耳的言语确实并不在意,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最终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继续去洗衣服。干活前还不忘提醒雪娘,抹了药的手尽量不要碰水,她把自己的活干完就来帮她。
到了晚上,万籁俱寂,雪娘躺在床上,依旧毫无睡意。
白日里的纷扰褪去,思绪反而更加清晰。她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细细想了一遍,越想,疑点越多。
为什么偏偏是玉簪那条姨娘赏的裙子被“放错”?若真是放错,为什么只有这一条裙子?整件事,更像是有人精准地选择了那条裙子,精准地将它投入了自己的洗衣盆。可原因呢?自己才进府没多久。一个最底层的小丫鬟,每日老老实实在浆洗房干活,也没得罪过人,究竟是谁要这样害自己。
雪娘不禁想起穿越前,大学室友聚在一起看古装剧,曾彼此开玩笑说,若把她们搁在宫斗剧里怕是活不过第一集。当时只觉得好玩,如今想来,竟有几分道理。这高门大院里的弯弯绕绕,一句话不对就被记恨上,莫名其妙就得罪人。相比以前和同事有矛盾,顶多就是吵架心情受影响。这里扣钱就是最轻的。今天那十板子若是打在身上,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思及至此,不由想到白日听到的王桐的声音。
那声音,与那晚在后院捂住她嘴、带着酒气的威胁之声,越想越觉得相似,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同一个人。他深夜翻墙,满身酒气,行踪鬼祟,定然没干什么光明正大之事。
想想当初仅因他的一句话,就让宁香被撵了出去,难道裙子的事情是他找人做的?
雪娘马上否定掉了。若是这样,那十个身板只会变成二十个。
可不等她放下心,马上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白天他会不会认出了自己?那晚他虽然威胁完自己后就走了,今日事后会不会觉得撞见他深夜行踪的自己是个麻烦,想要除掉她这个“目击者”?
一阵寒意爬上心头。但随即,雪娘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时天色漆黑,她始终背对着他,他应该没看清自己的脸。而且,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浆洗丫鬟,与他云泥之别,以后应当也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他那样的人物,肯定转头就忘了这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如此自我安慰着,雪娘心中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雪娘干活的同时特意留意了下身边的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有些迟钝。夏婵等人虽然言语上对自己很不友好,但怎么看都不像会对自己使阴招的人。关键,她也实在想不出害了自己,能对谁有什么好处。只能自己小心再小心,仔细再仔细。
又过了两日,雪娘正在晾衣,一个平日负责守角门的婆子跑来带话,说角门外有人找她。雪娘愣了一下。她进府才没多久,在这里连个熟络的人都没有,谁会特意来角门找她?
一旁的秋月见她满脸茫然,猛地想起什么,赶紧凑过来压低声音提醒道:“哎呀!你是不是忘了?昨天是发月钱的日子。”
秋月的话瞬间点醒了雪娘,以及一股压抑许久的郁气。
是了,还有这么一件“麻烦事”!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活计,向方妈妈告了会儿假,朝着偏僻的角门走去。
到了地方,隔着那扇只容一人过的窄小门望过去,远远就看见一个还算认识的背影。
正是陈安宁。
还不等她开口喊人,听见脚步声的陈安宁已经猛地转头。她早就出府了,没主子传唤不能随便进来,此刻正急得在门外转圈。见到人,立刻两步跨到门边,不等雪娘反应,伸手就拽住她的手腕,硬生生把人拉到了角门外。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陈安宁的声音又急又沉,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大得吓人。
碧珠的药确实管用,雪娘左手的肿已经消了,但被打出来的淤青还透着紫黑,破皮的地方结了层薄痂。被陈安宁这么一攥,疼得她指尖发麻,赶紧使劲挣开,往后退了半步,皱着眉装糊涂:“姑姑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陈安宁眼睛一瞪,伸手又要去抓她的胳膊,声音里带和不可抑制的怒气:“你的月钱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被罚没了?”
雪娘一个闪身躲开,下意识地把左手避到身后,才道:“没什么,就是几天前洗坏了条裙子。”说着,还故意做出很痛心的样子:“不光这个月。我被罚了三个月月钱,到过年都拿不到钱了。”
雪娘第一次领月钱的时候就被告知,陈安宁以她“年纪小,拿钱容易丢,姑姑帮你收着,寄回家里补贴用度”为由,不等钱到她手,就通过关系直接截走了。所以在听到被罚三个月月钱的时候,雪娘她心里竟没半点波澜,只觉得少了桩被人惦记的事。
陈安宁闻言脸色沉得更厉害了,双手往腰上一叉:“你个死丫头!听说你被分到浆洗房那种没出息的地方,我就知道要坏事!果然,这才多久?就惹出祸事,竟被罚了三个月月钱!当初看你说话伶俐,还以为是个机灵的,没想到是个笨手笨脚的蠢货!”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随着尖利的声音飞出来,眼神像淬了毒的针,仿佛雪娘不是洗坏了一件裙子,而是犯了谋逆的大罪。
雪娘一直就对陈安宁私自拿走自己的月钱不满,以前隔着府墙见不到面,无法理论。如今当面说起来,连带着这几天心里积压的憋闷,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冷意,声音清晰地道:“月钱是我在府里搓衣服、拧被褥,手上磨出血泡挣来的。就算被扣了,也是我自己的事,跟姑姑有什么相干?”
陈安宁显然没料到雪娘会这样硬气,愣了足足两秒,随即眼睛瞪得像铜铃:“怎么不相干?那点月钱本来就少得可怜,如今还被扣了,我……让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交代?”雪娘轻轻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我进府这段时间,姑姑从没找人问过一句我的情况。不知道姑姑是要跟我爹娘交代什么?是交代你每月拿走我的月钱,还是交代你根本没管过我的死活?”
陈安宁被她说得一噎,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脚,指着她的鼻子怒道:“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要不是我一番好心把你带来,你现在还在地里刨土,哪有机会进府当差?你倒好,现在出息了,敢跟我顶嘴!”
雪娘是看不清人心算计,并不是蠢。她一点不信陈安宁会把自己的月钱寄给家里,索性挑明道:“姑姑的‘好心’怕是为了自己吧?你这几个月的月钱,你当真都寄回家给我爹娘了?”
被戳穿心思,陈安宁脸上没有半分难堪,反而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喊:“我拿了又怎么样?你爹,我那好哥哥,他欠我的!当年要不是他……”话说到一半,她又猛地咽了回去,只咬着牙道,“总之他亏欠我的!我拿你这点月钱,天经地义!”
在家的时候就觉得陈太平和李氏对陈安宁的态度有些奇怪,太过客气,说话还特别小心。当时以为是因为他们多年不见,情感上比较生疏。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把话说清楚!我爹欠你什么了?”雪娘往前迈了一步,追问着。
“想知道自己问他去!”陈安宁别过脸,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压抑怒火,又像是在掩饰什么,只咬着牙低吼,“你只需要记住,你爹他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如今这样,已经算便宜他了!”
看着陈安宁怒目呲牙、却不肯说清缘由的样子,再想到陈太平忠厚老实,雪娘认定所谓“亏欠”定是陈安宁的胡搅蛮缠。
她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坚定得没有丝毫退让:“你不肯说。离家前我爹也没提过。既然如此,你们之间的事就与我无关。我的月钱,自然也和你没关系。若你以后再私自拿走我的月钱,我就找李妈妈问问清楚。看看究竟是哪条规矩写的,府里人的月钱可以被府外的人拿走?”
陈安宁一听这话,顿时炸了锅,伸手就要去揪雪娘的衣领:“你爹娘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哪轮得到你在这跟我横?早知道就该带芳娘来!她肯定和秋娘一样听话。不像你,翅膀还没硬就敢跟我顶嘴!”
雪娘的心猛地一紧。以前她问起秋娘,陈安宁要么岔开话题,要么就说“你管好自己就行”。府里人多,秋娘进府后又被改了名字,她问了很多人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今陈安宁主动提起,她哪还按捺得住,上前一步抓住陈安宁的胳膊追问:“你别扯别的!我问你,大姐到底在哪里?她在府里过得怎么样?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
陈安宁被雪娘抓得胳膊,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她用力甩开雪娘的手,拍了拍衣袖上的灰,语气里满是威胁:“想知道你她的下落?行啊。但你得听话,好好在浆洗房干活,别再惹是生非,更别再提什么月钱归你的话。只要你表现好,每个月安安稳稳的,我自然会慢慢告诉你她的事。”
雪娘盯着陈安宁的眼睛,目光锐利得像要戳穿她的伪装,声音里带着几分冷硬的防备:“我凭什么信你?以前我问起大姐,你不是岔开话题就是糊弄我。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拿空话骗我?”
陈安宁闻言,忽然嗤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眼神扫过雪娘紧绷的脸,话里藏着故意的轻慢:“信不信在你。府里的丫鬟仆妇加起来也有百十来号人。秋娘进府就被改了名字,你连她跟在哪个主子身边都不知道,还想自己找?怕是把府里翻遍了,也未必能见着她。”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故意道,“你爹娘在家,定是一直盼着知道秋娘的消息,夜里都睡不安稳。你嘴上喊着要找人,真到时候反倒犟起来了。也是,秋娘离家的时候你还小,你们能有什么姐妹情?我看你就是装装样子吧。”
雪娘和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姐本无半分情谊,可一想到陈太平和李氏担心女儿的模样,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发闷。没想到这份对爹娘的牵挂,竟成了陈安宁拿捏她的筹码。
眼下只能先稳住陈安宁,争取拿到找秋娘的线索,才能早日给他们报平安。
雪娘抬起眼,声音里带着难掩的不甘:“只要你真能告诉我大姐的事情,我的月钱你想要就都拿走吧。”
陈安宁脸上的刻薄瞬间褪去,堆起一层虚伪的笑,手指在雪娘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那力道轻得像羽毛,却让她下意识想躲开:“这才对嘛。早这么懂事,不就省了许多事?” 她凑近了些,声音放轻,眼里闪着算计的光,“既然被扣了月钱,你总要做点其他的补偿我吧?总不能让我白白三个月一文钱都拿不着!”
雪娘眼里满是困惑和警惕,问道:“你要让我做什么?”
陈安宁却没细说,只摆了摆手:“具体做什么,我还得再安排安排。等我跟人商量好,自然会来告诉你。”
她顿了顿,眼神陡然冷了几分,加重语气:“你也别多问,到时候我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只要你听话,秋娘的消息,我少不了你的。”
说完,陈安宁不等雪娘开口,转身就走,仿佛多说一句都是在浪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