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在这种情况下,许意笙都会冷着脸直接把电话挂断,谁也不准打扰他和莫斯年享受二人时光。
他这次盯着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串号码和归属地迟疑了几秒,直到嗡响声第二次响起,按键才被滑向接听键。
没有选择开免提通话,于是,手机听筒刚贴在右边耳廓处,左边耳廓跟着迎来一股温热气息——莫斯年整个人贴过来想听听对方是谁,又会说些什么。
许意笙嘴角上挑,翘起二郎腿将人搂进怀中,同时不动声色地将音量调至自己勉强能听到的程度。
传入耳道里的闷重声音越来越小,“许少爷,路管家把事情都跟我说清楚了。”
许意笙神色如常,缓缓开口,“所以章厅长打电话来,是想拒绝,还是想跟我讨价还价?”
兴许是觉得他的态度有些不以为然,章厅长加快了语速,从话中不乏能感受出急躁和怒意,“你一定要逼我做到这种程度吗?如果我因为这件事丢了公安厅厅长的位子,你还能逍遥多久?”
“哦?那正好把我除掉了,你应该开心才对。”
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许意笙却表现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章厅长不考虑亲生儿子的安危,想借机让他给自己提供一些保障的目的,就这么完全被忽视了。
他不免有些恼火,“许少爷,你!”
“章厅长。”
许意笙冷声回击,不紧不慢继续说,“十年前,你因为那起‘首富宾客离奇死亡案’收到嘉奖,并且第二年成功坐上厅长的位子。但有件事你不知道,这个案子的线索、人证、物证,还有凶手,其实都是我让人安排的。”
尾音刚落,章厅长惊恐的语气瞬间从听筒里喷了出来,“你说什么?你刚说的都是真的?”
许意笙嗤笑一声,“当然是真的,那起案子的现场不就是我家嘛,我怎么着也算是个案件相关人。”
此话一出,手机那头陷入沉寂。许意笙随手提高手机通话音量后放到桌子上,并随手点开了免提,扭过头微微扬起嘴角,在一张满是疑惑的脸上吻了吻。
喉头上下滚动,一道气音呼出,“乖,等下再跟你解释。”
他话音刚落,空气中响起章厅长的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更好的操控我吗?你难道忘了,应山也因为那起案子过世了,你——。”
“是今天雨下得太大灌进你脑子里了吗,没抓到重点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心思关心他。”许意笙出声打断,转而说道,“呵,也对,你俩可是一起长大,你帮他,他帮你,还真是兄弟情深。”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案子的真凶和真正的线索都还在我手上,如果我交出去,你厅长的位置一定保不住。如果你好好处理我交代的事,公安厅厅长这个位子还能再坐一阵子。孰轻孰重,你可得掂量清楚。”
场面又一次安静下来,章厅长似乎也在做着利害比较,再次开口出声时,仅仅问出一句:“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许意笙皱眉不耐烦道,“我话说得够清楚了,你要是还在这跟我磨叽,我保证你和你儿子的报应马上就到。”
刹那间,章厅长挂断电话,手机屏幕从通话计时界面变成了锁屏界面,上面赫然显示着一张真人高清、每一处都极具诱惑力的照片。
有件事,他后悔了。
努力装出放松的模样打量照片,照片上的人平躺在光滑柔软的床上,微眯着眼睛,头偏到一旁,下颌轻轻抬起。
白衬衫衣扣被完全解开,自然摊在上身两侧,胸膛、肋骨和腹部胯骨处布满红色的斑斑点点,腰身劲瘦,一条性感的钻石链条正套在上面闪着耀眼光芒。
莫斯年沿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这张照片,没急着询问,停留两秒后,目光和思绪迅速原路返回。
他心里纳闷,家里死过人,又住了这么久竟不觉得恐慌,眉头反倒是蹙起两个鼓包,眼里莫名透着股担忧和疑惑。
一直没等来解释,他索性握着许意笙的右手轻轻晃了晃,低声道,“意笙,你刚跟章厅长说的那个案子是......”
注意力转移法失效,方才答应的事情也逃不掉。
许意笙身子动弹几下换了副舒服姿势,温声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想知道?”
“嗯,想。”莫斯年点点头。
许意笙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要求,可内心从刚刚处在犹豫的状态中,唇瓣开合了两三次,硬是说不出一个字。
他这才明白,对深爱的人做到毫不隐瞒这一点,自己就很难做到。自以为是地认为,如果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说出来就是对对方的一种伤害。
这次大概率会到警局里待几天也是如此,他怕会让莫斯年提前就被害怕、难受、煎熬所笼罩。
正深深纠结着,手臂被晃动了几下,“意笙,你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怕你害怕。”许意笙捏捏他后颈,皮肤上的温热迅速从掌心流窜至全身。
他看着眼前人摇摇头,目光坚定,心里的那点犹豫便不值得一提。
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的斯年那么聪明,我给你个提示好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噩梦吗?那不是梦。”
说完,他趁人思索的工夫挣脱力道,右手紧紧反握回去,眼睛更是不敢眨动,忍不住要从神色中看出点什么。
心跳声和呼吸音混杂在一起,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谁都没开口的打算。
我就不该问他,当初不是还怀疑过这个噩梦吗,怎么就没能把它们想到一起呢!怎么办,这件事,他今晚回忆了两次,会不会又要做噩梦?
莫斯年反应过来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面不敢流露出太多神色,心里干着急,案子、凶手、真相......统统都不再重要。
这时,许意笙越发觉得他后颈和手指尖变得冰凉,心头一紧,不由地面露出不安喊了声:“斯年。”
“那个时候,你好像也才18岁吧,一晚上了结了这么那么多人,有没有受伤?”莫斯年一脸认真,这是他目前能想出的最佳安慰方式。
“啊?”许意笙怔了片瞬,顿时心领神会,那颗吊起来的心悄悄落下,轻声笑笑,“不先问问我为什么杀了他们吗?”
莫斯年躺回到他臂弯里将他紧紧抱着,“不,我所有的精力全放在你身上都觉得不够用,勉勉强强在你的允许下帮店里做点事,哪还能有心思管其它的。”
许意笙不放心,追问,“那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如果觉得害怕不想继续住在这里,我们可以卖栋新别墅住。”
他要因为告诉我这件事,专门为我换个房子?不行,不能再让他肆意挥霍钱财了。
莫斯年猛地起身,看着他严肃认真道,“按照你的生活标准,卖栋别墅得花掉好几千万,我们之后又不会常住在家里,别乱花钱了。而且只要有你在,我就开心,什么都不怕。”
哎呦,这么想理所当然地管控我的财产,也得等我把结婚戒指戴在你手上啊。
许意笙忍不住低笑几声,“嗯,听你的。不过,你随时可以反悔,别操心钱的问题。”
“我不操心,但是——”莫斯年伸手拿起他的手机举到他面前,“这个,是你偷偷拍的,还是从监控视频里截的,除了你,有没有别人看到过?”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许意笙勾勾嘴角,神色得意,“我偷偷拍的,一边脱衣服一边举着手机拍照,太考验技术了,效果不错吧~”
“不错个屁。”莫斯年这次没再惯着他。
看了眼照片内容依然感到羞耻,赶紧把手机塞他手里责怪,“你拍就拍了,怎么还设置成锁屏壁纸,手机又没有设置息屏时间,肯定被其他人看到了,你这时候倒是一点不介意了。”
听此,许意笙微愣,眼睑立马垂下,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巴巴道,“斯年,可我保证没其他人看到,怎么介意,介意谁呀?”
莫斯年半信半疑,“真的?”
许意笙朝上伸出三根手指,郑重其事,“真的,你只有我能看,不仅是照片,还有我们第一次做|爱和日常生活视频。”
啧,这种私密的事认真起来就会变得很奇怪,他怎么就......哎——算了,没人看到就行。
莫斯年实在不会刻意摆臭脸,两分钟不到就耐不住点头,努力回答得勉强,“嗯,这还差不多。”
“好了好了,晚饭时间到了,走,先上去吃饭。”
两人直奔餐厅,中途发现整栋别墅的大多数玻璃窗已经做了更换。
只是大小窗户太多,仅用几个小时根本换装不完,所有装修师傅就被安排在另一处餐厅解决晚饭。
针对家里多了些人这件事,白德行为举止最为欢喜,加上白天又没能释放精力,整个晚饭间在两个餐厅间来回蹦哒。
它就像是调皮捣蛋的小孩儿,自己吃完晚饭,玩心四起,谁都得吃着吃着迎来一顿“骚扰”。
晚饭进行到一半,许意笙单臂把圈住白德控制着,一本正经对桌上所有人说,“以后不准你们任何人再溺爱它,吃个饭搞得乱糟糟的。”
话毕,他脑袋右转接着命令道,“特别是你,斯年,你就算是它‘爹爹’,也不能总惯着它,都被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哦,知道了。”
莫斯年不服气,心里暗暗小声嘀咕:我不惯它的时候,它跑去找你撒娇,结果你还不是都满足它了,这个时候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啊呜——呜~呜~呜~啊呜——”
“嘶,别乱叫,你又不是狼,整天净跟着你郑叔叔和路叔叔乱学东西。”许意笙捏住它的嘴筒子来了个手动闭麦。
郑允昌随即反驳,“许哥,我冤枉啊,我们没教它学狼叫。”
许意笙坦言,“闭嘴,我知道你们没教,但这个冤大头你俩当最合适。”
“......”
许意笙清咳一声,搓搓白德胸口软毛说,“好了,跟你们俩说件事。明天我要带斯年去书钰棠那儿,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把家顾好。”
路炎淼点点头,“行,家里交给我们。”
莫斯年不确定此人,或者说这个名字是否在记忆中存在过,干脆凑过去询问,“意笙,书钰棠是谁,我们去哪里干嘛?”
许意笙指尖点点桌面,上身向右微微倾斜几度,温柔道,“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