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雨季 第3章 孤独的心

木锋坐在凳子上，抬起头看着詹密笑：“哥哥，我跟着妈妈生活了好多个地方，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

詹密心突地一跳，木锋连自己名字都没叫了。他想，难道木锋的妈妈是个智商有问题的女人吗？又想木锋看起来智商没有问题，只是没有上学，所以看起来傻傻的。不知道木锋上没上户口，八岁了没有户口上不上得了小学。他现在是算孤儿吗？一个人流浪吗？要不要让他来和自己住？

他背过身去择菜，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心里面复杂极了，一时拿不定主意，想晚上的时候打电话跟姑姑说。

沉默一会儿之后，詹密决定转移话题，说：“木锋，我就煮一锅吧，我不太会做菜。”之后应该要学一学做菜了，如果木锋老来家里吃饭的话，也不可能顿顿吃泡面和水煮菜。

木锋还在扒蒜“嗯”了一声也没说话。小孩儿心里在想什么，十五岁的詹密琢磨不明白。他自己也正处于青春叛逆期，遇到事的时候只会烦躁地给事儿一拳。

他打了水倒进锅里，放猪油的时候木锋突然开口说：“詹密哥哥，蒜不炒一下吗？”木锋小手里举着他扒好的几瓣蒜问他。

詹密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地从他手里接过蒜：“应该都一样吧？”说着就把蒜丢进了锅里。伸手拿过一旁的调料罐舀了两勺盐洒进锅里，用锅铲搅拌了一下，舀了一点放进嘴里尝。尝完嘴里念念有词：“淡了，再来点。”

木锋在一旁看着，抠着手指，弱弱开口：“詹密哥哥，其实我会做菜，明天我来给你做吧。”

詹密听完，大吃一惊：“啊？你……啊？”他觉得自己天塌了，这么小的孩子，啊？詹密一时半会儿语言系统崩溃，半天只蹦出来一个“你”和“啊”。说实话，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嘴里听到“会做饭”这件事儿，愣谁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木锋解释：“去年我和妈妈还在另一个城市的时候她有一阵子生病了，妈妈在一旁教我做的。”他说完有点失落。

而木锋这样子，詹密想问他“你妈妈什么时候过世的”这种话更加难以问出口，孩子已经很可怜了，要是说出来伤到他的心怎么办？根据刚才姑姑的推断，小木锋妈妈过世时间应该在三四月份，更可怜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帮他收敛他妈妈。应该是有的吧，只是这么一个小孩儿一个人生活。不知道他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了？

詹密心思活络，想了很多。

这时他的水煮菜也做得差不多了，想了想回了刚才木锋的提议：“那你明天要是过来的话你把你会的菜教给我吧，以后我来做。还有，以后要是没饭吃可以来我家。”

其实十五岁以前的詹密他没想过自己会去学习做饭，然而十五岁以后的詹密他没得选择。

木锋想了想，点点头。

詹密把菜盛出来，舀饭的时候问木锋：“你能吃多少？”他虽然煮了很多饭，但自己吃得多，却不知道小木锋的食量，于是问他。

木锋拿起碗给自己舀了一整碗，对詹密说：“詹密哥哥，我只吃这里，剩下的都给你吧！不过等会儿我能不能端走一点儿？”

詹密想着他晚上是不是不来这里跟自己吃了？也这样问了，木锋果然点了点头：“晚点我想去捡点废品，妈妈说我可以自己劳动，自己生活了，她也会安心很多。”

一听到这里，詹密心揪着难受，因为奶奶的关系，他认识了这么一个小苦孩儿。他听妈妈的话，能自己生活，可他妈妈早就离他而去。

算了，先吃饭。他给自己压了大碗一整碗，锅里还贴心地给木锋留了他下午吃的一碗。不过他还是说：“晚点要是饿了还可以来我这里吃饭。”

木锋端着碗认真点头。

然后坐下乖乖吃饭。

木锋在碗里吃了一个坑以后抬起头说：“詹密哥哥，你做的菜也很好吃。”

詹密顿时觉得五味杂陈。“嗯”了一声默不作声地吃饭。

一时桌上只有两人的咀嚼声。木锋很快吃完，短短的小手伸过来拿起大大的锅铲给自己盛汤，詹密紧接着拿过他的碗接过他手里的锅铲：“想喝汤可以叫我，我帮你添。”

木锋呆呆看着他：“谢谢詹密哥哥。”

他站在桌边，手搭在桌沿，突然说：“张家婶婶人也很好，我遇到她她会给我苹果吃。偶尔也会给我棒棒糖和鸡腿。”

詹密突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张家婶婶是谁，继而才想起旁边的张叔的妻子，自己叫她林姨。前两天听到她在屋里发火，自己家里也这样，好久没遇见过了。

詹密点点头同意木锋的话，接过话说：“住在河边第一家的郭叔人也不错。”

木锋突然眼睛亮亮看着他：“嗯嗯！郭叔给了我好多废纸壳，他见我搬不动还给我送到家里，请我吃了好多饭。”

詹密把碗放到他面前，捏了捏木锋的脸。心想，要是真吃了好多饭怎么可能还这么瘦。郭叔老婆很厉害，估计都是偷偷给的。

他在这住了十几年，哪家人好人坏他能不知道。旁边这几家人很长时间不来住，基本上都住市中心，前面巷子的几户人家早出晚归基本看不到人、林姨在市里服装店卖衣服，工作也比较忙，每周休息一天。那么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租房住？他扒拉着饭，看了他几眼。

詹密想管木锋却也有心无力，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要不是姑姑说可怜，自己会心软吗？

不管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吃完饭木锋端着一小碗饭，夹了一些菜放进碗里，端着出了门。詹密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他住哪。纠结了很久还是觉得做这种事不好，于是作罢。

他想去墓园看看奶奶。

出门时天放了晴。这是这个雨季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但他还是背上了伞。刚一出门就遇到了聪明出门的林姨。他上前打招呼：“林姨这会儿去上班吗？”

林姨看到他一愣神，回答：“啊？嗯，今天晚班，小米你去哪啊？”

詹密小名叫小米，但姑姑喜欢叫他全名，只有奶奶和几个邻居叫他小名。很久没听到别人叫自己小名，他快速低下头。林姨一时想给自己嘴巴一巴掌。

再抬头时眼里早已不见了泪花！说：“林姨，我去墓地看看奶奶。”他笑得跟哭一样，林姨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安慰道：“小米你可要好好的，你奶奶肯定不希望你难过，哎！”林姨只恨自己是个嘴笨的，不然为什么卖这么久的衣服成绩都不好，还比不上一个新来的小妹妹。眼看着詹密那越来越低下去的头，她只怪自己这破嘴。

詹密闷闷地说：“好的林姨，你去忙吧，我走了。”

林姨只看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心里难受极了，她祈祷自己下次千万别再遇见小米了！

转公交时，天又阴沉下来。詹密希望不要再遇到下雨了，奶奶也不喜欢下雨。每每下雨，奶奶腿就痛。

只是天公不作美，在他还没下车时，雨沥沥淅淅的落了下来，很快就将地面铺了一层。地势矮一点的地方积上不少。

他下公交车时，一脚踏踩空，只听见咔嚓一声，扭到了脚。

刚好路过的保安正好看他眼熟，过来把他搀到了公交车站的椅子上坐下，苦口婆心地劝导：“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应该过正常的生活，这应该是你奶奶最希望看到的。”

詹密忍着脚踝的不适抬头看向保安，说：“哥，我只是不适应，所以才每天都来。谢谢你开导我，我只是想来看看我奶奶。”

保安也实属无奈，叹息一声：“你早晚得适应，节哀！小弟弟。”

最后他没让詹密一瘸一拐地上山，把他交到公交车师傅的手里：“师傅，这小孩儿我劳烦你帮我盯着他回去了！他要转一趟车，但只要他到了他转车的那个站就行。”

此时詹密坐在公交车里，看着保安大哥给司机师傅点烟，听着他们的交谈声有点嗡嗡的。就这样他来了还没来得及上山，就只能原地坐上回去的车。

虽然脚踝在刚扭的那一会儿剧痛，但这会儿没那么痛了，应该能走上去，只是保安大哥不放自己进去。詹密神情失落，不开心地靠在窗边看着车外的两个人攀谈。保安大哥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给他做了一个笑脸。

詹密苦笑一下，朝他挥了挥手。

保安大哥冲他挥挥手，这时司机师傅上车了，看了一眼坐在老幼病残专座上的男生：“小朋友，要努力活着！别难过，叔叔今天先送你回家，下次再来看你亲人啊！”

说完启动了车，詹密在车响起时跟司机师傅说了谢谢。他以为司机师傅没听到，又靠在了车窗上，车开出去很远以后他听到司机师傅回：“别客气。”

等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家，他的脚踝已经肿起很高了。詹密不得不去电视机下翻出药箱来，他回想着奶奶都是用一瓶红色的来擦。

顺着记忆，他在箱子里找出了那一瓶放了很久的红色药水。垂着眼眸看瓶身“藏红花油”，专治跌打损伤。

奶奶在时，自己过得混不吝，一天游手好闲。如今，只能依靠自己了。

他蹲在电视机面前低低哭起来，像只找不到父母的幼兽无助呜咽。

这一下午木锋果然也没再来，詹密也乐得清闲。晚上的时候掏出他囤的泡面，剥了一根火腿肠丢里面泡软了就这样解决了一顿晚饭。

只是正是饥饿的年纪，一桶泡面压根解决不了饥饿。他对自己倒是不吝啬的，煮了四个鸡蛋，又给自己泡了一桶面，解决了饥饱问题之后就开始犯困。

屋里乱糟糟的，但他躺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外只有几家灯是亮着的，詹密没有出去看也都知道。

他沉默地窝在沙发里，初中时一起混的几个兄弟他也不想再联系了。摸出手机来一个个把那些人都给删了。

看到姑姑的电话，才想起白天想要问的事。

詹无忧的声音在响铃四五声后响起，詹密想：姑姑接电话永远这么快。

詹密说：“姑姑，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詹无忧似乎在洗脸，他听着电话那头刷刷的水流声和对方掬一捧水扑在脸上再跟自己说的声音：“说吧！”

詹密把自己想的事都问出来：“木锋他妈妈是死了吗？现在是孤儿吗？他能不能上学啊？”

年轻且不爱学习的孩子，此时此刻只恨自己懂得太少，什么都想弄明白。

詹无忧任由水从脸上滑落，双手撑在盥洗盆边，思考了一下，问他：“我知道的没有比你知道的多多少。但他没有户口本在本地上不了小学。”

没等詹密说话，詹无忧继续开口：“小米，我之前没这么叫过你，但现在我想以你的长辈的身份跟你说一句话，你该为你的人生好好努力一下了。”

詹无忧只比詹密大十二岁，从小她就带着詹密，两人的感情甚笃。差着辈，好歹也算看着长大。

[发财]发发发，每天都发，我就不信我写不完[柠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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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孤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