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雨季 第4章 长大

詹密很久没出声，詹无忧以为他生气挂断了电话。自己少有的跟他说这么重的话，要是当面说估计早生气了，至少不会像站在这样沉默不语，只会挂电话。

但她拿开手机一看，还在通话里。詹无忧更是沉默了，不过也安慰地想：孩子长大了啊！

詹密说：“姑姑，如果木锋是孤儿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上学啊？”

“……”合着这小子思考半天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啊！詹无忧揉了揉鼻子，问：“你跟木锋才认识一天，你就想了这么多啊？不过我明确地告诉你，难！先不说他是不是黑户，是黑户还好办，不是黑户去派出所一调就能查得出他是哪里人，只要他还有亲缘关系在的人，他就只能被送回去。”

詹密很茫然，他反思起自己来：自己自诩聪明，难道是真聪明吗？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没想到？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肯定是聪明的，只是被那个小孩的可怜蒙蔽了双眼。但自己会希望他被送回去吗？他这么一小个，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自己这样的还被欺负呢。

哎……

詹密觉得自己年纪轻轻为什么要管一个小孩。只是转念一想，那只是一个小孩，自己像他一样大的时候只想要爸爸妈妈，在看懂大人脸色的时候也黯然神伤。

突然好想奶奶。

詹无忧一边洗脸一边听电话那头的孩子叹气，突然有感：孩子终于长成了一个心存善意的好孩子！真欣慰呀！

她还是安慰詹密：“想这么多，改天我帮你去问问。”

詹密应声：“谢谢姑姑。”说到这里，他才安心去睡下。

至此，二人已经默认了小木锋的妈妈前两个月已经过世。无一人想起他一个小孩是如何收殓一个成年人的……

第二天早上，小木锋早早地就等在了院子门口。眼巴巴地等着詹密起床来开门。

却是等到了日上三竿才等到詹密来开门。木锋看见詹密来开门眼泪汪汪隔着院子铁门喊着：“詹密哥哥，我好饿～”

詹密看见他这样，一瞬间愧疚感涌上来，差点就要哭了。都怪昨晚跟詹无忧聊完翻来覆去睡不着。再加上白日里扭到了脚，一闭上眼就觉得脚疼得厉害，辗转反侧到四点。

他一瘸一拐地给木锋开了门：“今天要跟木锋小老师学习做饭啦！”

木锋仰着脸问：“詹密哥哥你的脚怎么了？”

詹密说：“昨天下楼梯的时候扭到了，夜里痛了没睡好，今天起晚了，等我很久了吧？饿不饿。”他不知道木锋在门外等了多久，但现在已经十点了，肯定饿的。

木锋摇摇头：“不饿。”

詹密心照不宣没揭穿他，一瘸一拐地进了屋拿了两个面包递给他：“先吃这个垫垫。”

木锋双手接过来：“谢谢哥哥，早上我遇到张家婶婶，她给了我一个梨，也不是很饿。”才怪，要不是那个梨，自己就要饿趴下啦。

詹密说：“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垫垫。”

木锋撕开一个面包，小口小口地吃着。他鼓着腮帮子说：“哥哥，我去做饭吧！只吃这个我吃不饱。”

詹密闻言，让开厨房门的位置，等他过去。

木锋从他身边经过，进到厨房首先把窗户打开来。今日放了晴，外头风吹过时树枝一摇一摇的，投下的影子也在晃动。站在厨房门口的詹密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

木锋说：“哥哥你脚痛就先去外面坐会儿吧，也不着急学。”

詹密说：“没事儿。”他抱着手站在那，在想明明昨天已经给木锋洗干净了，为什么他身上还会有一股味道？难道是他们这个年龄的小孩儿独有的狗味？

木锋打开冰箱发现肉被放得有点高，他拿不到。扭过头委屈巴巴地看着詹密：“哥哥，肉我拿不到。”

詹密这才注意到他的身高还够不到上层的东西。果然是营养没跟上，以至于太矮了。

“那你要什么跟我说，我一起拿出来。”詹密拐着腿走到冰箱面前，把肉拿了出来，等着木锋要拿的东西。

“嗯，鸡蛋、玉米和那袋干木耳还有丝瓜。”木锋踮着脚往里看了看，发现有几袋干货詹密也丢冰箱里了。

“好。”詹密应声，刚把东西拿出来就有电话打进来。

他把拿出来的东西放在桌上，空出手去掏裤袋里的手机。

木锋看着他接起电话就开始往客厅走，小小的身子站在大大的桌前把东西分开。拿了木耳到水池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大碗来接了水，小小的手抓了两把干木耳丢进去。

转身回来拿鸡蛋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声，一时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在他犹豫的时候声音就已经到了厨房门口。

“呀！小木锋，你做饭哦！好厉害诶。”来人是詹无忧，她自从知道木锋还在村子里之后今天特意抽出空来看看他。

木锋一看是她，扬起笑脸甜甜地喊了声：“无忧阿姨~”

詹无忧走到他身边蹲下跟他平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哎哟，木锋你头发都长这么长啦，等下让哥哥带你去剪短呗？”

虽然是询问，但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木锋有点不好意思：“没事的阿姨，遮住眼睛了我拿夹子夹住就好啦。”木锋的头发有些盖着眼睛，但还在眼睛上，也还能看见。

詹无忧扭过头跟詹密对视，皱着眉。

詹密有点拿不准姑姑要自己说什么，但依照昨晚商量好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木锋，你妈妈呢？”

木锋抬眼看着他，说：“妈妈在屋里睡觉呢！哥哥怎么啦？”

詹密看了一眼詹无忧，两人对视一眼就觉得不好。詹无忧闻过了，他身上的味道确实是肉腐烂的臭味。

詹密继续引导他：“你能不能带我们去你们住的地方呀？”

说起这，木锋犹豫了。低下头看着脚尖好半晌没说话，最后小声地问：“我可以吃泡面吗？哥哥，我好饿呀。”

詹无忧有点可怜这孩子，这么久以来她就没见过这个小孩儿的妈妈。但又听隔壁林姐说她妈妈带着他住在最西边拆迁的那个片。那边很乱，但胜在房租便宜，拆迁项目是下来了，地也征了，但项目实施一直拖着，民众纷纷猜测是征完没钱了。

但居住在那边的才不管这么多，既然没人管，那我原来的房子我照样租出去。有的是没钱租房的打工人来租这一片低价房，能住多久算多久。

想来木锋妈妈也是这样想的吧。

詹无忧站起来，拿开搭在木锋肩膀上的手：“阿姨给你煮。”

“阿姨我可以放一个鸡蛋吗？”

木锋手里还握着刚才从桌上拿的鸡蛋。

詹无忧干笑了一下：“好，我去拿泡面。”

木锋得到准许，握着那枚鸡蛋走向灶台，他甚至还没有灶高。他把鸡蛋放在灶台上，从桌边搬了一张凳子放在灶边，爬了上去。他怕把凳子踩脏了，跪在上面的。

詹密看了，沉默着接过他的手，把锅拿过来放在灶上，说：“我来吧，煎鸡蛋我还是会的。”

木锋手足无措地待在那里。他眼里已经蓄了一些泪花，只是詹密和詹无忧都当作没看见。

泡面很快，木锋吃得也很快。

詹无忧带着他出门，温柔地说：“木锋你别害怕，我们只是去看看你妈妈，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也要去医院看看对不对？”

木锋点点头，没出声。他有点慌。詹密跟木锋坐在后边，看着他双手无意识的互抠，指甲边上渗出一些血珠，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

詹密以为他这一路都不会再讲话，但上了车以后他弱弱地开口：“妈妈只是睡着了，我叫她她跟我说不舒服要睡一会儿。”

詹密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到他，扭过头看着窗外没说话。说实在的，奶奶过世，只有姑姑抱着自己哭，那个爸爸办完丧事之后再也没来过。他对自己是不闻不问，生死都是他自己的自由。

他连怎么安慰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更别提安慰这么一个才认识了两天的小孩。

詹无忧带着两个孩子一路朝着拆迁区而去，到了路口发现里面进不去，詹无忧就把车停在了路口。“这边房子都还没拆，进不去，我们走进去。”

下了车沿着破败的街道往里走，淤泥堆了很厚，有不明的气味往鼻孔里钻，像是淹死了一堆死老鼠在下水道里。詹无忧穿的凉鞋，有泥弹到她的小腿上她觉得很难受，从包里扯了纸出来想擦，低下头一看满腿的泥，立马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木锋一路都有点紧张，她注意到了，把手里的纸攥成一团，走到小孩的旁边：“你别害怕，阿姨不是坏人，只是听哥哥说着这两天都只见到你，你又说妈妈睡着了，我们有点担心。”这个小孩没说实话，一开始说一些让詹密误会的话，现在又说他妈妈睡着了。詹无忧觉得这个小孩心眼有点不好，得找到他大人，让他大人管管。

这个区域住的人不算多，到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大多是一些无业游民，混混居多。还好刚把车停得比较远，詹无忧想。

她看着一路过来的人，心里觉得有点不舒服。迎着那些人打量的目光，她借着詹密的身体遮了些，她也庆幸今天穿的是一条长裤，妆也化得比较凶，看到她的人都只会觉得她不好惹。

詹密也长得比较壮，跟他姑差不多高，两个一米七的人走在路上，任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冲到人面前挑衅。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能想。

一个光着膀子，身上纹着密密麻麻的蛇的一个光头男人走上前来拦着他们三人。木锋一看是他，急忙站出来朝男人解释：“猎魔哥哥，我带她们来看我住的房子的，她们情侣来租房，一听这里便宜立马就答应来了。”

被木锋拦着的那个男人咬着烟，冷笑一声：“小子，你今天这单要跑了。”

詹密眯了下眼睛，他抽的大叶子烟，有点熏眼睛，他就感觉好不舒服。

木锋赶紧说：“猎魔哥哥，不会的，这里很便宜。”

光头冷笑一声，没说什么让开了路。看着几个人离开，他不远处坐着的小弟赶紧围上来：“大哥，你说那俩小情侣会不会住进来。”

叫猎魔的大哥大手一挥，一巴掌拍到小弟的脑袋上：“她们是本地的人。”

小弟啊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差点被猎魔一巴掌拍在地上。小弟只听自己大哥说：“那个女人死了，得有人管，你想去管啊？以后警察查你身上我看你跑去哪！这几天都别来这里了。”

他把自己卷的大叶子烟往地上一丢，掐着自己小弟的后脖颈走，后面跟着的人脸色有点难看，面面相觑。

[青心]今天也是好心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