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在上魔法在下 第36章 艾莉诺的声援

凌瑶那“万法同源”的惊世骇俗理论，像是一道九天玄雷，结结实实地劈在了艾莉诺·银蕊教授那固守了三十多年的魔法观天灵盖上，把她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劈得外焦里嫩，滋滋冒烟。

通俗点讲，这位严谨刻板的魔药学权威，她……裂开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裂开，而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三观牌坊，轰隆一声，塌得连地基都没剩下。她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对着那块记录了凌瑶“点化”水火、模拟魔力波动的记忆水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念念叨叨什么“元素亲和是表象”、“能量本源是根基”、“魔法体系走了几百年弯路”之类的疯话，吓得她的助手差点去呼叫精神系法师来进行干预。

但伟大的科学家往往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区别只在于他们最终是把自己逼疯了，还是把别人逼疯了。

很显然，艾莉诺教授属于后一种。

在经过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哲学思考与学术癫狂之后，她猛地推开实验室大门，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一种名为“真理”的火焰，仿佛能灼烧一切敢于阻挡她的愚蠢凡人。

她甚至没来得及换下那身沾满了草药汁和不明焦黑痕迹的袍子，就风风火火地冲向了老院长莫里斯的办公室，手里紧紧攥着她熬夜赶工出来的、足足有砖头那么厚的——《关于“能量本源相通论”的初步验证报告及对现有魔法体系若干问题的反思（附：东方药剂学局部理论可行性探讨）》。

这标题长得足以让任何试图审阅它的理事会成员当场患上密集恐惧症。

“院长！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艾莉诺砰地一声将报告拍在莫里斯院长那张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震得上面的墨水瓶都跳了三跳。

老院长被吓得手一抖，刚泡好的、价值一枚金币一克的精灵花茶泼了大半在裤子上，烫得他龇牙咧嘴。“艾……艾莉诺？你……你这是怎么了？”他看着眼前这位状若疯魔的得意门生，感觉自己的偏头痛又要发作了。

“我们错了！院长！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错了！”艾莉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语速快得像连环风刃术，“魔力不是唯一的钥匙！元素共鸣只是表象！真正的力量源于更深层的规则！一种……一种凌驾于现有元素体系之上的、更本源的‘秩序’！”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引用凌瑶那套“阴阳升降”、“五行生克”的理论，虽然理解得磕磕绊绊，甚至有点曲解，但核心意思很明确——凌瑶的力量不是异端，是更高端的科学！是值得全院乃至全大陆学者跪下来磕头研究的未来方向！

老院长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一阵头大。“等等，艾莉诺，你的意思是……凌瑶女士她……用的其实是一种我们尚未理解的……科学？”

“可以这么理解！虽然其表现形式过于……呃……抽象和唯心了点，但其底层逻辑必然存在可供验证的规律！”艾莉诺教授双眼放光，“我们必须立刻成立专项研究组！申请最高权限和经费！这是洛克菲勒学院领先世界一千年的唯一机会！”

莫里斯院长看着那份厚得能当盾牌用的报告，又看了看艾莉诺那“不答应我就立刻自爆给你看”的狂热表情，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了火山口上。一边是学术突破的巨大诱惑，另一边是审判所和保守贵族的巨大压力。这选择题做得他老人家前列腺都要失调了。

“艾莉诺，你的热情我理解，但是……”老院长试图委婉地泼点冷水，“赛拉斯审判官那边……还有外面的舆论……我们是不是应该更谨慎一些？”

“舆论？那些被愚蠢和恐惧支配的噪音？”艾莉诺教授嗤之以鼻，此刻的她仿佛被国王陛下笔下的王陆附体，毒舌功力暴涨，“院长，难道您要因为路边野狗的几声吠叫，就放弃探索一座从未被发现的金矿吗？真理的光芒或许刺眼，但绝不能因此就闭上眼睛假装天黑！”

她深吸一口气，使出了杀手锏：“如果您因为压力而否决这项研究，我将以个人名义辞去教授职务，并对外公布我的初步发现！我相信，大陆上总会有一两个有远见的组织，会对这个能颠覆时代的研究感兴趣！”

老院长一听，脸都绿了。艾莉诺·银蕊可是学院魔药学的招牌之一，她要是带着这种爆炸性的理论跳槽了，洛克菲勒学院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学术界的嘲笑都能把他淹死！

“别别别！冷静！艾莉诺，冷静！”莫里斯院长赶紧安抚，“没说不支持！只是……需要策略！对，策略！”

就在老院长绞尽脑汁思考怎么“策略”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秘书战战兢兢地探进头来：“院长，银蕊教授，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

两人走到窗边一看，好家伙，学院主楼前的广场上，不知何时聚集起了黑压压一大片人。有穿着体面、脸色阴沉的贵族和商会代表，有举着简陋牌子、喊着口号的普通市民，甚至还有一些小报的记者举着留影水晶上蹿下跳。

而领头站在最前面的，正是一身黑色审判官袍、面色冷峻如冰的赛拉斯·审判官。他身后站着两名手持巨大圣徽的审判员，看起来就像是来执行最终审判的。

“看！这就是舆论的压力！”老院长感觉自己的血压蹭蹭往上涨。

赛拉斯运用了某种扩音神术，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空：“莫里斯院长！洛克菲勒魔法学院董事会！我们代表学院城广大担忧的市民和恪守传统的信徒，再次提出严正请愿！要求学院立即终止一切与异端凌瑶相关的、危险且渎神的研究活动！并将她正式移交审判所进行审查！”

“清除异端！保护学院城！”

“停止危险研究！”

“交出东方魔女！”

人群在他的煽动下，发出阵阵喧嚣的呼喊声。

老院长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这是**裸的逼宫！

艾莉诺教授看着楼下那一片乌烟瘴气，尤其是赛拉斯那副“真理在我”的嘴脸，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她这些天被凌瑶颠覆三观的痛苦、研究受阻的憋屈、以及刚刚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全部化作了对楼下那群蠢货的愤怒。

她一把推开还在纠结的院长，甚至没用扩音术，直接冲到走廊的窗边，对着楼下的人群，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她这辈子最不“银蕊”的一次怒吼：

“闭嘴！你们这群无知的白痴！”

这一声中气十足、饱含愤怒与鄙视的咆哮，瞬间压过了广场上的嘈杂，把所有人都震懵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楼上那位头发凌乱、袍子不整、却气势汹汹的女教授。

赛拉斯审判官的眉头死死皱起：“银蕊教授？请注意你的言辞！你已经被异端……”

“异端你个头！”艾莉诺教授直接打断他，此刻她完美继承了凌瑶的简洁与芬恩的泼辣，“你们除了会喊异端还会什么？你们连她用的力量是什么都搞不明白！就知道用你们那狭隘可怜的脑子去定义一切未知！”

她指着赛拉斯，声音尖锐而充满嘲讽：“赛拉斯·审判官！你口口声声说凌瑶女士的力量是邪恶混沌，无法定义！那我问你，能救人于诅咒濒死的力量，邪恶在哪里？能轻易化解‘圣光裁决’的力量，如果真是混沌无序，为何没有造成更大的能量失控和破坏？你的圣光倒是秩序井然，轰向自己救命恩人的时候可真有序啊！”

这一连串质问如同连环耳光，抽得赛拉斯脸色铁青，广场上的民众也出现了一阵骚动和窃窃私语。

“那是……那是伪装！是更深层的蛊惑！”赛拉斯强辩道。

“蛊惑？拿事实来蛊惑吗？”艾莉诺冷笑，“我！艾莉诺·银蕊，洛克菲勒学院魔药学教授，以我毕生的学术声誉和灵魂起誓！凌瑶女士所掌握的知识体系，虽然迥异于现代魔法，但其背后必然蕴含着深邃的、可供验证的规则！那绝非简单的‘邪恶’二字可以概括！那是一座我们从未想象过的、全新的学术高峰！”

她的目光扫过楼下那些茫然、怀疑、愤怒的脸庞，声音陡然提升：“而你们！却因为恐惧未知，因为不愿离开自己舒适的认知泥潭，就要亲手扼杀这座可能改变整个时代的高峰！你们不是在保护家园！你们是在亲手埋葬未来！是学术史上最愚蠢、最可耻的罪人！”

这番掷地有声、甚至有些惊世骇俗的发言，让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银蕊教授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的辩护惊呆了。尤其是她居然用自己的学术声誉和灵魂起誓？这对于一位将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学者来说，几乎是最高等级的承诺了！

老院长在办公室里听得差点心脏病发作。完了完了，这下彻底没有转圜余地了！艾莉诺这是把自己和学院都架在火上烤啊！

赛拉斯的脸黑得如同锅底，他没想到艾莉诺竟然会如此决绝地公开站队，这打乱了他一步步施压的计划。“银蕊教授！你已经被异端学说彻底蛊惑了！你的誓言毫无价值！你的灵魂已然堕落！”

“我的灵魂是否堕落，轮不到你来审判！”艾莉诺毫不畏惧地瞪回去，“我的研究数据、我的实验记录、我的逻辑推导就摆在那里！有本事，就用学术的方式来反驳我！拿出证据来证明我是错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带着一群被煽动的不明真相者，在这里进行毫无意义的道德绑架和武力威胁！”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我现在就去将我的初步研究报告公之于众！欢迎任何有理智、有学识的人来审阅、来质疑、来验证！真理越辩越明！但如果谁想不经过学术辩论，就直接用暴力扼杀探索真理的可能……”

艾莉诺教授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完，她猛地转身，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大步流星地走回院长办公室，抱起她那砖头厚的报告，径直朝着学院公告栏的方向走去。

广场上一片死寂。

赛拉斯气得浑身发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习惯了用权威和恐惧压倒一切，却从未遇到过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用学术信仰和你玩命的选手。

老院长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疯了……都疯了……”

而此刻，在被软禁的小楼里，凌瑶通过神识“看”完了这场闹剧的全过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她拿起桌上艾莉诺之前送来的一块基础魔晶，指尖微动，一丝仙力模拟着最基础的火焰元素波动，将魔晶瞬间提纯至毫无杂质。

“唔，”她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魔晶，轻声自语，仿佛在评价一场与己无关的热闹。

“这个苦力……”

“倒是比预想中，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