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在上魔法在下 第19章 赛拉斯的警告

艾莉诺·银蕊教授一头扎进**区，如同饥饿的旅人扑向面包，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她那双总是闪烁着理性与审视光芒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种近乎狂热的求知欲，在布满灰尘的古老卷轴和语焉不详的神话传说中疯狂搜寻着任何可能与“君臣佐使”、“天地有序”沾边的只言片语。这种突如其来的学术转向，在她那些循规蹈矩的同事看来，简直比亡灵法师改行去跳芭蕾舞还要惊悚。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凌瑶女士，正悠闲地坐在她那日渐充盈的小店里，对着新到的一批魔核挑挑拣拣，仿佛只是随手丢出了一颗无关紧要的石子，压根没在意它在学院深潭里激起了多大的漩涡。

芬恩·利弗倒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银蕊教授那天失魂落魄离开的样子实在太过震撼，让他心里七上八下了好几天，生怕哪天一早醒来，就看到审判所的人把小店围得水泄不通，理由是“用异端邪说逼疯了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打击并未立刻降临。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总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店外那些若有若无的监视目光，似乎变得更加密集和专注了。

“凌小姐，”芬恩一边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柜台——虽然那柜台已经被他擦得能照出人影——一边忧心忡忡地开口，“我总觉得最近有点不对劲，外面那些家伙盯得越来越紧了，而且银蕊教授那边也没动静了，她不会真的......”

凌瑶正将一颗品质上乘的湛蓝色魔核挑出来单独放在一边，闻言头也没抬：“思考，需要时间。”

“思考是好事，可我怕她思考过头，直接把审判所的人思考过来啊！”芬恩哭丧着脸，“赛拉斯那个黑面神，一看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主儿......”

他的话音还没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乌鸦嘴一般，学院中心城堡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肃穆的钟声。钟声连绵不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意味，瞬间传遍了整个学院镇。

芬恩的手一抖，抹布差点掉地上。“完、完了！”他脸色发白，“这是召集全院高层紧急会议的钟声！除非是学院面临重大危机或者有极重要的事务裁决，否则绝不会敲响这个钟！这个节骨眼上......肯定是冲我们来的！”

凌瑶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微微侧耳倾听那钟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哦？终于要来了吗？

...

洛克菲勒魔法学院，环形议事大厅。

这座历史悠久的大厅此刻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巨大的穹顶上镶嵌着闪烁的星辰魔法阵，墙壁上悬挂着历代院长的肖像画，此刻那些画中人的眼睛似乎都在注视着长桌两侧的人们。

长桌的主位，坐着须发皆白的老院长莫里斯，他脸上惯常的温和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他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学院的各位实权人物：各系主任、资深教授、以及几位代表着学院背后金主和贵族势力的理事。

而站在长桌另一端，如同黑色礁石般岿然不动的，正是审判官赛拉斯。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黑色制服，银色尖钉徽记在魔法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冷和坚决。

“莫里斯院长，各位理事，教授，”赛拉斯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砸在地面上，“我今日以神圣教廷驻洛克菲勒学院审判官的身份，在此提出严正抗议，并要求学院理事会立即采取行动，限制乃至禁止异界生物凌瑶的一切活动！”

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强硬得不容置疑。

一位穿着华丽、体型富态的理事皱了皱眉，慢悠悠地开口：“赛拉斯审判官，请注意您的措辞。凌瑶女士是学院的客人，而且据我所知，她并未主动做出任何危害学院的行为。相反，她的那些......嗯......产品，似乎还很受欢迎。”他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最近光滑了不少的脸颊——他家夫人可是“莹肌露”的忠实拥趸。

“受欢迎？”赛拉斯冷笑一声，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在场众人，“那正是其危险之处！用效果显著的表象掩盖其混乱邪恶的本质，这正是异端蛊惑人心最常用的伎俩！”

他上前一步，将一叠厚厚的报告重重地放在长桌上。

“这是过去一段时间，审判所记录的关于目标的所有异常活动报告！包括但不限于：使用未知能量治愈重伤佣兵、利用废弃杂草炼制高效药水、绘制无法解析的邪恶符号、使用诡异手段致使窃贼精神崩溃、以及最近——”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冰冷，“以及最近，她更是用某种极其隐晦的精神手段，严重干扰了银蕊教授的心智，导致一位优秀的学者行为失常，甚至开始研究那些被明令禁止的异端邪说！”

提到艾莉诺，几位教授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银蕊教授最近的状态确实古怪，整天泡在**区，嘴里还念叨着些听不懂的词汇，这让他们颇为担忧。

“她所使用的力量，完全不在《圣典》记载的任何体系之内！”赛拉斯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宗教狂热般的肃杀，“无法定义，无法解析，无法掌控！其存在本身，就是对圣光秩序和现有魔法体系的亵渎与挑衅！”

“她就像一颗毒瘤，正在学院内部悄然扩散！今天她可以蛊惑一个教授，明天她就能腐蚀更多的学生！今天她只是卖些效果诡异的药水，明天她就能散播足以颠覆信仰的邪恶教义！”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位与会者的脸：“我要求学院立刻下令，关闭那家店铺，将异端凌瑶驱逐出学院镇！如若学院拒绝执行，审判所将依据《神圣法典》赋予的权力，自行采取必要措施，清除此等威胁！”

最后通牒般的语气，让整个议事大厅的空气彻底冻结了。几位理事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教授们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赛拉斯的态度如此强硬，甚至不惜绕过学院直接动手，这情况就非常严重了。

老院长莫里斯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赛拉斯审判官，您的担忧，学院理解。对于未知的事物，保持警惕是必要的。”

他话锋一转：“但是，您提出的证据，似乎更多是基于推测和无法解释的现象，而非凌瑶女士主动危害他人的实证。银蕊教授的事情，据我了解，更像是一位学者在接触到全新知识领域后的正常学术狂热， albeit （虽然）程度有些过激。”

“至于驱逐......”莫里斯摇了摇头，“洛克菲勒魔法学院立院之本，在于包容与探索。凌瑶女士所带来的知识体系固然迥异，但其展现出的效果和价值，同样不容忽视。在未能完全了解其本质之前，贸然采取极端措施，并非明智之举，也有违我院开放探索的精神。”

他看了一眼几位理事，尤其是那位夫人用了“莹肌露”的富态理事，继续说道：“况且，凌瑶女士与学院镇的多方势力已有合作往来，贸然驱逐，恐会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院长的意思是，要坐视这异端继续污染学院，直到酿成大祸吗？”赛拉斯的声音冷得能冻住火焰。

“我的意思是，需要更审慎的观察和评估。”莫里斯平静地回应，“学院会加强对‘东方秘药’的关注，并尝试与凌瑶女士进行更深入的、正式的沟通，以期更好地理解她的力量体系。在得出明确结论之前，一切维持现状。”

他看向赛拉斯，语气虽然温和，目光却异常坚定：“同时，我也希望审判所能够保持克制，在学院范围内的一切行动，必须遵循学院的规则和程序。任何未经学院允许的‘必要措施’，都将被视为对学院自治权的挑战。”

这话说得就相当重了。这等于是在明确警告赛拉斯，别想在我的地盘上乱来。

赛拉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审判徽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死死盯着莫里斯院长，仿佛要用目光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整个议事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无声的激烈交锋。

最终，赛拉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莫里斯院长，您今天的选择，将会为此承担一切后果。但愿到时，您不会后悔今日的‘包容’与‘审慎’！”

说完，他猛地转身，黑色袍袖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议事大厅，那冰冷的怒气几乎凝成实质，让沿途的人下意识地后退避让。

会议不欢而散。

老院长莫里斯看着赛拉斯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他何尝不知道凌瑶是个巨大的麻烦和变数，但直觉和经验告诉他，简单地驱逐或消灭，可能带来更大的灾难。更何况，学院里那些老家伙们，对凌瑶掌握的那些“不一样”的东西，可是好奇得紧啊......

...

“东方秘药”小店里，芬恩正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时不时伸长脖子往学院主堡的方向张望，虽然除了屋顶啥也看不见。

“完了完了，钟声都停了好久了，还没消息传来，肯定是出大事了！凌小姐，我们要不要先收拾细软跑路？我知道一条通往隔壁城镇的小道......”

凌瑶正尝试着将一丝模拟了雷电属性的仙力导入那块奇异矿石中，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等着。”

“等？等什么？等审判所的人来请我们去喝茶吗？那种茶我可喝不起啊！”芬恩都快哭出来了。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凶神恶煞的审判官，而是一位面带微笑、穿着学院行政人员服饰的中年男子。

“利弗先生，凌瑶女士，下午好。”男子礼貌地欠了欠身，“奉莫里斯院长之命，特来告知二位，学院理事会经过讨论，已暂时驳回赛拉斯审判官关于关闭贵店的提议。”

“啊？”芬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大了嘴巴。

男子继续微笑着说：“院长先生希望，贵店能够继续合法合规经营。同时，院长先生也诚挚地邀请凌瑶女士，在方便的时候，前往学院进行一次非正式的学术交流，以便增进彼此的了解。”

芬恩愣了好几秒，才猛地蹦起来，脸上瞬间多云转晴，笑得见牙不见眼：“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感谢院长大人！院长大人英明！学术交流好说好说！凌小姐她最热爱交流了！”

送走了学院信使，芬恩兴奋地差点原地翻个跟头：“太好了！凌小姐！院长大人站在我们这边！赛拉斯吃瘪了！哈哈哈哈哈！”

凌瑶对于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注意力又回到了那块微微闪烁起电弧的矿石上。院长的选择，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利益、好奇、制衡，这些放在哪个世界都是通用的规则。

然而，她也清楚，赛拉斯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那个偏执的黑衣男人，绝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暂时的平静，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她感受着指尖跳跃的微弱电弧，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倒要看看，这个世界的“规矩”，到底能拿她这个“异数”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