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光重照 第30章 质问

回到联盟总部，左眠直接带着程时去了医疗中心的修复舱区域。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程时低垂着头，像只做错了事的小狗，亦步亦趋地跟在左眠身后。

左臂的麻痹感在解毒剂的作用下正在缓慢消退，但残留的刺痛和那种无力感，以及心底翻涌的懊悔，让他无比难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前方那道身影散发的低气压。

抵达修复舱室，左眠用权限打开了一个高级单间。

里面除了标准的修复舱外，还有更精密的检测和治疗设备。

“进去。”左眠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指了指那个如同水晶棺般的修复舱。

“是，前辈。”程时小声应道，乖乖地躺了进去。

冰冷的营养液缓缓注入，包裹住他的身体，开始修复受损的肌肉组织和清除剩余的毒素。

修复过程通常需要数小时，期间人会处于一种半休眠状态。

程时闭上眼睛，准备承受这漫长的修复和内心的煎熬。

然而，预想中的休眠并未到来。

修复舱的舱盖并没有完全闭合，只是维持在一个维持营养液不溢出来的状态。

他疑惑地睁开眼，透过淡蓝色的营养液和透明舱盖，他看到左眠并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操作台前，快速输入了一系列指令。

紧接着，一股温和却强大的能量透过修复舱壁，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这股能量带着一种清凉舒爽的感觉，精准地汇聚在他左臂的伤口处，加速着组织的再生和毒素的代谢。

是左眠的【治愈系】异能！

程时愣住了。

他没想到左眠不仅没走，还动用了他自己的异能来为他加速治疗。

这远比修复舱的效率要高得多，但对左眠自身也是一种消耗。

他透过晃动的营养液，看向站在操作台前的左眠。

左眠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唇线紧抿，下颌线绷得很紧，那双深邃的眼眸低垂着，专注于能量的操控，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具体的情绪。

但他没有离开。

他就在这里，用他自己的力量，为他治疗。

这份沉默的守护，比任何责备都让程时更加无地自容。

修复过程在【治愈系】异能的辅助下大大缩短。

大约半小时后，程时左臂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新肉痕迹，麻痹感也完全消失。

左眠停止了能量输出，修复舱内的营养液开始排空。

程时坐起身，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体，不敢抬头看左眠。

舱室内一片寂静，只有营养液排空的细微声响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这种沉默比争吵更让人难熬。

程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再次道歉：“前辈，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左眠终于动了。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程时低垂的脑袋上，那眼神依旧很沉，带着未散的冷意。

“为什么分神。”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是一块冰砸在寂静的舱室里，清晰无比。

没有责备，没有训斥，只是一个冷静的、寻求原因的质问。

程时的身体猛地一僵，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了。

为什么分神？

难道要他说，是因为这几天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着你，想着你抱我回房间的样子，想着你身上的味道，想着你的一切。

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忽略了自身的危险？

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说出来，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让左眠觉得他更加不堪和不专业吧？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头垂得更低了，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道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

“我，我只是…”他支支吾吾，大脑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一个合理的、能说得出口的理由。

难道要说自己太累了？

可之前的训练强度更大他也没出过这种错。

左眠看着他这副模样，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那沉默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着程时。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程时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的时候，左眠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了几分：

“程时。”

连名带姓的称呼，让程时的心猛地一跳。

“战斗，不是儿戏。”左眠的声音很平静，却字字敲在程时的心上，“你的身后，是联盟，是无数需要守护的人。你的任何一个疏忽，付出的代价，可能不止是你自己的生命。”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程时低垂的脑袋，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慌乱。

“也包括我的。”

最后这四个字，左眠说得极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程时的灵魂上！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了左眠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

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怒意，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沉重的平静。

他在告诉他，他的分神，不仅会害了自己，也会连累他。

这个认知，比任何训斥都让程时感到刺痛和清醒。

是啊，他在想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沉溺于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左眠是联盟的支柱，是人类的希望，他身上背负着那么沉重的责任。

而自己，作为他的搭档，不仅没能更好地分担，反而因为可笑的私心，成为了他的拖累和弱点。

一股强烈的羞愧和自责涌上心头，让程时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把涌上来的酸涩压下去。

“对不起，前辈。”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仅仅是愧疚，更带上了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我保证，不会再有了。绝对不会！”

他看着左眠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闪躲和慌乱，只剩下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左眠静静地与他对视了几秒，似乎是在审视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良久，他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

“记住你的保证。”他转过身，不再看程时，“换好衣服，回去训练。”

说完，他率先走出了修复舱室，留下一个清冷挺拔的背影。

程时看着关上的舱门，缓缓握紧了拳头，左臂新生皮肤传来的细微刺痛提醒着他刚才的教训。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情愫死死地压回心底最深的角落。

是的，不能再有了。

他不能成为左眠的弱点。

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真正与他并肩，而不是成为他的负累。

那些隐秘的心事，就让它永远埋藏吧。

至少，在拥有足够的力量和资格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