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圣光重照 第29章 分神

接下来的几天，程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训练照常，配合依旧默契，左眠也一如既往地严格指导，仿佛那晚的事情从未发生。

但程时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追随着左眠的身影。

看他看书时低垂的睫毛，看他训练时利落的动作，看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

每一个细微的举动，在他眼里都被无限放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那些关于被抱回房间的想象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变本加厉。

他甚至开始留意左眠手臂的线条，猜测那看似清瘦的臂弯蕴含着怎样的力量。

他会偷偷深吸一口气，试图捕捉空气中残留的，那独属于左眠的清冷雪松气息。

这种隐秘的不受控制的心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在训练中偶尔会走神。

一次空间标记练习，他本该将标记精准投放在移动靶的关节处，却因为余光瞥见左眠走近而手一抖，标记偏移了十几厘米。

左眠当时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程时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知道这样不对。

战斗中最忌讳分神，尤其是在面对强大敌人时，一丝一毫的疏忽都可能致命。

他拼命告诫自己，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去，但收效甚微。

那种悸动，如同在心田里扎了根，越是压制，反而生长得越加旺盛。

这天，他们再次站在了“试炼回廊”的合金闸门前，准备挑战第四关。

【第四关：清理B级污染体x120，A级污染体x15。环境：迷雾沼泽。限时：15分钟。】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残酷。数量再次激增，环境是令人视野受阻行动受限的沼泽，时限被压缩到了极限的十五分钟！

程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知道这一关的难度远超之前，容不得半点差错。

“沼泽环境，视野受限，优先保障感知与机动。速战速决。”左眠的声音依旧冷静，做出了最有效的战术部署。

“明白！”程时重重点头，将空间感知如同雷达般全力铺开，试图穿透那浓稠的、带着腐烂气息的迷雾。

闸门升起，浓郁的、带着毒瘴的灰白色雾气瞬间涌出，能见度不足五米。

脚下是松软粘稠的淤泥，不时有气泡冒出，破裂后散发出更难闻的气味。

几乎在进入的瞬间，四面八方就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和爬行声！

一百二十只B级污染体，其中许多适应了沼泽环境，如同鬼魅般在迷雾和泥沼中穿梭。

而那十五股A级的能量波动，如同隐藏在雾中的利刃，散发着致命的威胁。

战斗在瞬间爆发！

左眠如同白色闪电，在有限的视野和恶劣的地形中穿梭，【飞行】异能让他尽可能避免陷入淤泥，【防御系】能量时刻准备格挡来自暗处的袭击。

程时则成为了他的“眼睛”和“屏障”。

空间感知在迷雾中艰难地延伸，标记着一个个高速移动的能量源。

他不断施展【空间扭曲】和【滞缓力场】，在泥沼中制造出短暂的坚实地面，干扰污染体的行动，为左眠创造攻击机会。

起初，配合还算顺利。

两人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在险象环生的沼泽中艰难地清理着敌人。

A级污染体被一个个找出，标记、限制，然后由左眠予以致命一击。

程时的精神力在高速消耗，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沼泽环境对他的感知和操控干扰极大，他必须付出比平时更多的精力。

战斗进行到第七分钟，他们已经清理了超过一半的B级和八只A级。

但剩下的污染体更加疯狂，攻势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

就在这时，程时的空间感知捕捉到了一只隐藏在沼泽淤泥深处，如同巨型水蛭般的A级污染体，它正悄无声息地接近左眠的后方，张开了布满利齿的吸盘口器！

“前辈！小心身后淤泥！”程时急忙喊道，同时【空间标记】瞬间落下，【空间挤压】全力发动，试图将那怪物从淤泥中逼出！

也就在他全力对付这只水蛭A级的瞬间，他的感知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因为精神不集中而产生的涣散。

他没有注意到，左侧迷雾中，另一只如同枯藤缠绕而成的A级污染体，悄无声息地甩出了一条带着尖刺和麻痹毒素的藤蔓，目标直指他的脖颈！

这本该在他的感知范围内，但他因为刚才那一瞬间对左眠安危的过度关注和自身的精神疲惫，出现了致命的疏忽！

左眠刚刚解决掉身后的水蛭A级，眼角余光瞥见了那道袭向程时的毒藤！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程时！左闪！”左眠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同时身形猛地向程时那边冲去，【防御系·能量护盾】瞬间张开，试图挡住那道攻击。

然而，距离太远，毒藤的速度太快！

程时听到左眠的警告，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闪避，但脚下的淤泥却产生了莫名的吸力，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嗤——！”

带着麻痹毒素的尖刺藤蔓，擦过程时抬起格挡的左臂外侧，划开了一道不深但瞬间泛起青黑色的伤口！

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如同电流般顺着伤口瞬间窜遍半条手臂，并且向身体蔓延！

程时闷哼一声，左臂瞬间失去知觉，整个人动作一滞，险些栽倒在淤泥里。

就在他身形摇晃的瞬间，左眠已经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带离原地，同时右手挥出一道凌厉的冰刃，将那条试图收回的毒藤斩断！

“呃…”程时靠在左眠怀里，右手指着失去知觉的左臂，脸色因麻痹毒素而有些发青，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左眠低头看了一眼他手臂上那泛着青黑色的伤口，又抬头看向他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瞬间翻涌起一股极其罕见的冰冷的怒意。

那不是对敌人的怒，而是对程时在这种关键时刻分神，导致自身受伤的生气。

“清除剩余目标。”左眠的声音冷得像是能冻结周围的雾气，他将程时轻轻推到一旁相对坚实的地面，留下一个简易的防御护盾。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剩余的那些污染体。

那一刻，程时仿佛看到左眠周身的气息都变了。

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内敛的冰冷，而是一种如同万年寒冰骤然崩裂，释放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凛冽杀意！

他甚至没有再看程时一眼，身形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冲入了剩余的污染体群中。

接下来的战斗，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令人心悸的屠杀。

左眠不再保留，【攻击系】异能全面爆发！

冰锥如同暴雨般倾泻，瞬间冻结大片区域。

烈焰咆哮着席卷，将迷雾都灼烧出空洞。

他不再依赖程时的控场，完全凭借个人绝对的实力和一种近乎暴戾的战斗方式，以碾压的姿态，清理着战场上剩余的所有敌人。

程时靠坐在那里，看着左眠在迷雾中如同杀神般的身影，感受着左臂传来的麻痹和刺痛，心中充满了懊悔和后怕。

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因为那些不该有的胡思乱想，在关键时刻分神，不仅让自己受伤，还拖累了左眠，甚至引得他生气了。

是的，生气。

虽然左眠没有说任何责备的话，但他那冰冷的眼神，以及此刻这近乎发泄般的战斗方式，无一不在表明着他的不悦。

当最后一只污染体在左眠的冰封下化为齑粉，沼泽中陷入了死寂。

【第四关，通过。用时：13分47秒。评价：SS级。】

系统的评价罕见地掉到了SS级，显然是因为程时的受伤和左眠后期改变战术导致的效率变化。

左眠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周身的凛冽杀意缓缓收敛。

他转过身，看向程时，目光落在他依旧泛着青黑色的左臂上。

他走了过来，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程时的伤口。

“麻痹毒素，浓度中等。需要解毒剂。”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份冰冷依旧存在。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通用解毒剂，动作利落地为程时注射。

冰凉的液体注入体内，对抗着蔓延的麻痹感。

程时低着头，不敢看左眠的眼睛，声音带着愧疚：“对不起，前辈…我分神了。”

左眠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处理完伤口，然后站起身。

“回去。”他吐出两个字，语气不容置疑，然后率先向出口走去。

程时看着他的背影，感受着左臂逐渐恢复的知觉和心底蔓延开来的苦涩，默默地跟了上去。

这回，分神的代价，他真切地感受到了。

而左眠那罕见的怒气，更像是一根针，刺破了他这些天来自以为是的粉色泡泡，让他清醒地认识到在残酷的战斗和现实的责任面前，那些隐秘的心事，显得多么不合时宜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