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太子那年「西幻」 第8章 白塔

临近日落，猫从密林里带着一身的枯叶回来，步伐轻快，旁若无人地在地毯上耍掉落叶，跳上餐桌舔舐面包上涂抹好的果酱。

白塔的封印法阵并没有异动，柏里斯也算松了一口气，他坐在桌边，拽了一下猫的尾巴尖。

猫不满地回头：“干嘛！”

柏里斯一贯挂着笑容的脸上现在阴沉得快滴出水来：“你拿欧文的血做什么？”

猫端坐在桌上，长长的尾巴绕着身子盘了一圈，语气很无所谓：“确认他是不是希尔家族的后裔，他的性格真的不像。”

柏里斯冷冷问：“你得到结果了吗？”

猫点点头：“血缘不会骗人，他确实是。”

柏里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烦躁，对于这只性格恶劣的猫他已经忍耐了太多：“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如果因为这件事，皇室真的来这里搜查，以他们对你的忌惮，你猜这么近的距离，他们会不会去查看白塔的封印？”

猫偏着头，盯着他恼怒的脸，明明是一只可爱小猫的模样，出口却是清清冷冷的声音：“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因为这非常危险！只要出一点差错，我就全完了。”

猫说：“有我在，不可能出差错。再过一千年，这片大陆也不会出现比我更优秀的魔法师。”

“想要验证他的血统，我根本用不到白塔。”

“柏里斯，你到底是担心皇室搜查白塔，还是因为欧文受伤了才生气？”

“或者是，你担心我杀了他？”

它站起来，前爪搭在柏里斯的手臂伸了一个懒腰。

“欧文或许是个好孩子，但薄情和多疑是皇室刻在骨髓里的东西，只要血液还流动，他们就不会停止怀疑。”

“年轻人，不要陷得太深。”

柏里斯沉默了许久：“……我明白。”

坐在梅尔维的房间，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起最近在舞会上发生的趣事，梅尔维是尤恩伯爵的幼子，与我年纪相仿，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

他是天才治愈师，典型的贵族绅士公子，颇受帝都少女的欢迎，经常是舞会和派对的中心。

他很快治愈了这个小小的伤口，随即郑重地站在我的面前。

上一次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是为了让我下令，让皇家剧院连续三天演出他呕心沥血谱写的爱情歌剧。

此剧目烂俗得让人不敢置信，通篇都是你爱我我爱你，他爱我我还爱他的三角恋故事，观看不到一小时，我便忍不住逃走，陪同的人员见此更是一哄而散，在剧院门口大骂编剧是猪头。

梅尔维因此荣登十年内最烂编剧榜榜首，至今高悬不下。

而我被冠上嚣张跋扈又品味极差的恶名。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警惕起来：“你又要发什么疯？”

梅尔维露出一个被误解的委屈表情，黑色眼眸里闪过一丝落寞：“欧文，你怎么总这样想我，这次是有重要的事。”

“请说。”

“北方的安妮·索顿伯爵正在前往帝都的路上，她和陛下的关系十分暧昧，同行的还有一对从来没有在在人前出现过的双胞胎，殿下，我担心他们是……”

我打断他：“不用担心，他们确实是。”

梅尔维猛的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平静地点点头：“我父亲要再婚了，估计是想认回他很有天赋的私生子吧。”

“天呐……”

梅尔维或许是觉得有些眩晕了，扶着椅背慢慢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这太突然了。”

不得不说，我父亲在此事上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这得益于他的风流往事和多年来接连不断的恋爱史。

和他有密切往来的贵族夫人多得像天上的星星，安妮·索顿只是其中不大显眼的一个。

如果不是柏里斯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提前截获了我父亲的信件，现在我们应该还对此时一无所知。

我看了一眼满脸愕然的梅尔维，心说同样是情书，我父亲写得比他强多了。

梅尔维说：“殿下，我会永远效忠您。”

我也没有和他客气的意思：“非常好，我刚好有事情要拜托你。”

梅尔维显然是有些措手不及：“……您说。”

“帝都学院的势力太复杂，我准备重新扶持皇家学院，柏里斯会出任皇家学院的副校长，让你的导师，额……”

梅尔维接道：“霍德华先生。”

“嗯对，我知道他和你们家族的绑定很深，让他也去皇家学院任职，如果他有什么条件，随时告诉我。”

梅尔维皱眉：“殿下，这是不是有些冒险？”

皇家学院如今除了一个好听的名头一无是处，梅尔维不理解我为什么想要接手这个烂摊子，而面对危机，我有新的想法。

“先去做吧，皇家学院会有新用处的。”

“是，我去办。

这一天过得有些漫长，我满身疲惫地回到北塔时，只想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却发觉今夜的北塔灯火通明，又安静得有些吓人。

女官们站在走廊中，安静得像一堆雕塑。

我疑惑的推开门，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我的会客厅里。

我父亲正闲适地坐在沙发上抽烟，看着落日穿过彩色玻璃窗落在地面，像一幅跳动的油画。

我向他行礼，心里想的却是：真烦，皇宫这么大，为什么特地来我这里抽烟。

看见我，他拍拍身边的沙发，用和逗狗一样的语气叫我：“噢，宝贝，你回来了，过来爸爸这里。”

太肉麻了，有点恶心……

我站在原地没动，只垂着头问：“您找我什么事吗？”

父亲摁灭手中的烟，长长吐出一口烟雾，坐正了身体向我招手：“欧文，过来。”

我只好听命向前，坐在他的身边，父亲搭着我的肩膀，拨开我垂下的长发，将我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似乎在检查什么。

良久，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欧文，我的儿子，时间过得真快，你已经长成一个大孩子了。”

“你刚出生的时候，爸爸天天抱着你去看星星，你还记得吗？”

我：“不记得。”

“也是，那时候你还没小狗长，现在都快比爸爸高了。”

作为父亲，他对我的确有过三分钟热度，据卢娜回忆，我刚出生时父亲确实频繁地来看望我，像每一个新手爸爸一样学习育儿知识，这种热情持续到我能够说出三句以上的话后戛然而止。

我合理怀疑他那时在把我当新宠物养，发现我居然是个人还会说话之后就感到索然无味了。

父亲的脸色笑容僵硬了一瞬：“你今天没去上课，去白塔边的庄园，做了什么？”

我：“采蘑菇。”

“什么？”

“还采浆果了。”

父亲冷了脸：“欧文，就算是叛逆期，你也不能这样和我说话！”

我扭头，看见他生气，心里却觉得有些痛快：“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听见他无奈的叹息声，落日的余晖照着摇晃的树影，地上的光影不断摆动，父亲靠在沙发上，忽然缓和了语调，盯着我的眼睛：“欧文，爸爸和你说的这些话非常重要，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不论发生什么，永远不要靠近白塔。”

我的眼前浮现那座闪着不详气息的高大白塔，和那只突然攻击我的猫，直觉他们之间有所关联。

于是我问父亲：“为什么？”

他抚摸我的发顶，与我相似的眼眸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绪：“这是个诅咒，也是个秘密，已经有人死在了那里，爸爸不希望下一个是你。”

一个针对皇室的诅咒，一个皇帝才能知道的秘密，白塔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是谁死在了哪里？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明白再追问，也不会有新的信息：“我会记住的。”

“好孩子。”

父亲的语调重新轻松起来，他点起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提起：“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爸爸送给你。”

我的十八岁生日快到了，这代表我距离成年近了一步，在赠送礼物方面，我父亲的慷慨闻名整个帝国，不知多少贵族太太收到过他赏赐的珠宝首饰。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要皇家学院。”

这算一件贵重的礼物，皇家学院虽然没落，但依旧是帝国规模第二大的魔法学院，帝国的皇帝是名义上的校长，而目前实际的负责人，是我父亲的近臣多宾伯爵，一位极端看中魔法天赋的保守派贵族。

室内的空气忽然凝固起来，父亲的神情微变，他目光复杂地望着我，其中有震惊也有感慨，更多是我看不懂的情绪：“宝贝，原来你真的长大了。”

我说：“是的，我马上要成年了。”

他咬着烟，拍拍我的脸：“我答应你，儿子，不论你想做什么，爸爸都会支持你。”

“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孩子。”

是吗，有了更优秀的继承人之后，我还是他最爱的孩子吗？

父亲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便准备离开，我望着他的背影，远远地问他：“父亲，您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吗？”

他转过身，夜幕已经低垂，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他的神情：“没有了，好好休息吧。”

安妮·索顿和她的双胞胎三日后就会进入帝都，巨变就在眼前，他却还在粉饰太平。

很多时候，我真的看不懂父亲的做法。

他有很多孩子，若对比其他孩子，他的确最爱我，但对比起其他的父亲，他的爱又稀薄得像水。

那对双胞胎到来后，我的处境会如何，仍然无法预知。

哦吼，我来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皇帝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