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太子那年「西幻」 第6章 城郊庭院

柏里斯的新房子，位于帝都的边缘，连接着密林，能远望禁地中的白塔，高大的树木无法遮挡它，高耸的建筑像一把利刃扎入森林的心脏，散发着凛冽和不祥的气息。

除此之外，此地幽静秀美，还有漫无边际的成熟浆果，风吹灌木时遮掩的枝叶低下头，露出靛蓝和鲜红的一颗颗果实。

被花园簇拥的主院是简单的三层白色小楼，我站在门前的鹅卵石小径上向后看，骑士和车夫忙着牵马搬东西。

柏里斯为我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简朴温馨的原木田园风装修。

我一边仰着头打量，一边问柏里斯：“这地方是不是也太远了。”

从皇宫到达这里需要约一个小时，而柏里斯任职的帝都学院又在另外一个方向，帝都的道路拥挤，又禁止使用任何飞行魔法和飞行载具，要是住在这里，日常出行花费的时间也太多了。

柏里斯颇有感触地点点头：“是很远的，不过是陛下的恩赐，远也必须得住。”

“嗯？这个就是当年我父亲赐给你的庄园吗？”

不是，这玩意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叫庄园也太往脸上贴金了，根本就是一个野生大农场。

柏里斯抚摸着质感一般的墙纸，露出肉痛的神色：“是啊，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杂草丛生房屋都已经倒塌，花了不少金币才重新修缮好的，可惜因为距离太远，我日常还是要租住在中央区，双倍的花费实在是吓人。”

我父亲的赏赐怎么是这样子的鬼地方，偏远荒凉，而且太过靠近白塔。

如果不是挂了一个皇家庄园的名头，这块地的价值远远比不上修缮维护的费用。

这里曾是我曾祖父晚年的度假庄园，或许是晚年返璞归真，这位征战一生为帝国开疆拓土的铁血皇帝，忽然想要过一段安定的田园生活，于是圈了这块地修建庄园。

为了贴近田园风，当初的建筑也不像城堡一样牢固，经过几百年的风吹雨打，早已经残破不堪。

曾祖父死后，白塔周围成为禁地，传闻中有鬼魂在此聚集，这个曾经的庄园也便日渐衰败，最后被遗忘在角落中。

难为我父亲还能把这个地方扒出来赏赐给柏里斯，只是不知是哪位近臣的绝妙主意？

我完全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围绕在我父亲身边的贵族大多傲慢而封建。

他们是自幼跟随我父亲的老臣，其中不乏毫无作为的人，因此便誓死捍卫自己的权力，希望杜绝一切阶级之间的流动。

长久以来，皇室和贵族被划分为天然的同盟，我的父亲便是其中保守派的代表，他维护贵族阶级的权利，听取贵族的意见政策，也借用贵族的力量维护统治。

他们之间的关系紧密牢固，像果壳里抱在一起的石榴籽。

柏里斯，一个底层平民出身的魔法师，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时侯出现在了皇帝的面前，甚至大放异彩，引起他们的忌惮和算计，也在情理之中。

噢，可怜的柏里斯。

“你还缺钱吗，让卢娜再给你涨薪吧。”

柏里斯正在替我斟茶：“副校长的薪酬肯定比现在高，殿下不用担心我了。”

“没关系的，我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那多谢殿下了，午饭想吃什么呢，卢娜准备的东西足够二十个人吃了。”

“没有仆人吗？”

柏里斯露出一个无奈且宽容的微笑，就像数学教授看见我的习题又做错了的时候：“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是吗，但站在这里，我总觉得还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想到有关于白塔幽灵的传言，我心里愈发感到好奇，和柏里斯打了声招呼，就在这间房子里闲逛起来。

这是一栋很普通的房子，但能看出柏里斯在装饰上花了很多心思，各种风格的精致茶杯搁在置物架上，新做的实木家具散发着橡木的气息，大大小小的风景画分散挂在墙壁，每一处都精致温馨。

我绕着二楼的小厅走了一圈，并无什么发现，无趣的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随手拿了果盘里的一颗苹果啃了一口。

身旁的沙发上忽然陷下去一块，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蓝眼睛的金色小猫，不知道从哪蹦上沙发，坐姿端正地盯着我手里的苹果。

我弯下腰和它对视着，这真是一只极漂亮的小猫，小巧精致的脸，身体匀称姿态端庄，毛发柔顺发亮，并不是常见的橘色，而是更偏向于人类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着光，十分罕见的毛色。

“吃吗？”

我把苹果凑近它的嘴边，猫凑上来闻了两下，把爪子搭在我的手腕上，我刚想伸手摸摸它柔顺的毛发，它便嗖一声蹿了出去。

看来刚刚在楼下盯着我的目光，就来自于这个漂亮警惕的小东西。

吃完手里的苹果，我把这栋房子上上下下转了个遍，确认不见什么灵异现象后，从洗衣房里的小门钻进了后院。

外面是大片野生野长的灌木丛，我勉强分辨出越橘、蓝莓和黑莓，远处有几个高大的苹果树，小而红的果子挂在枝头，随着风晃着身体。

宁静的风混着苔藓和莓果的香气吹来，遥遥能听见休整中的护卫们谈话的声音，他们商量要采摘浆果给马匹喂食，又抱怨着没有顺手的工具。

这个庄园的土地十分肥沃，连野生的果子都比森林里的长得好。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身处自然之中，似乎连心情都放松了不少。

风停歇时，我却看见远处的苹果树又晃动了几下枝叶，定神看去，发现有一个灰色的身影攀在树枝上，小心翼翼地向下向下滑动。

这是什么，哪来的变异巨松鼠吗？

我从空间戒指中抽出一把长剑，劈开挡路的灌木，走到树下一抬头，发现树上挂着的不是巨型松鼠，而是一个灰扑扑破破烂烂的小孩子。

我抬头问：“你在上面做什么？快下来。”

小孩盯着我手里的长剑，畏惧地躲在树干后，哭丧着脸求饶：“大人，对不起……我再也不敢偷苹果了，求求你，求您不要杀我……”

我收起长剑：“我没有要杀你，下来，树上太高了。”

那小孩纠结犹豫后，发现反正也找不到逃脱的办法，只好咬着牙，抱着树干缓缓滑了下来。

树干后面藏着一个柳树枝叶编织的背篓，里面装了小半筐的蘑菇和浆果，显然是这小孩收获的成果。

她扑通一声地跪在我面前，因为害怕而不断发抖，消瘦的身体像一个颤颤巍巍的骷髅架子：“大人……”

我才发现她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头发乱糟糟地扎在脑后，灰衣服上全是磨破的裂口，已经是秋日，却还只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我问：“你是奴隶吗？”

“是的……我是阿帕。”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和奴隶对话，不免感到有些好奇。

皇宫是不允许奴隶进入的，所有的仆从至少都拥有公民身份。我只非常偶尔在一些贵族们的晚宴上看过他们一闪而过的身影，像城堡里摆设的家具，毫无存在感。

“阿帕，你在树上干什么？”

她匍匐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太饿了，想摘点苹果吃，大人，少爷，我知道错了，我马上就走！”

背篓和地上都不见半颗苹果的影子，费劲爬这么高，居然一颗都没有摘到，这小女孩的采摘技术也太差劲了。

我拽着苹果树一根垂下来的枝干，稍稍用力把它扯了下来，上头密密挂着好几个果子，随手递给了阿帕：“吃吧。”

阿帕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我，满脸都是紧张和防备，最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定，拿起苹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流着恐惧的眼泪。

我蹲下来问她：“你多大了？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阿帕的嘴里塞满食物，声音有些含糊：“六岁，我是怀特家的奴隶，主人要我出来采摘浆果和蘑菇，我不是故意闯进您的领地的，对不起……。”

“要采多少？”

“采满这一筐就能回去了。”

我的目光扫过快比她还要高的背篓。

“你能背得动吗？”

“可以，阿帕很有力气。”

“阿帕会洗衣服，捡蘑菇，碾染料和做很多家务，妈妈说只有勤劳才有饭吃，但我经常饿肚子。”

“大人，我把所有的收获都赔给你，然后可以离开吗……还要去摘黑莓，如果天黑前没摘完，就只能睡在外面了……”

看着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闷感：“不用赔给我，这里有很多浆果蘑菇，你就在这里摘吧。”

嗯，虽然也不是我的地，但谁叫我是皇太子，柏里斯不会说什么的。

柏里斯站在二楼的阳台，远远望着苹果树下的两个身影，金色的猫站在他的肩膀上，忽然崩溃地开口说话：“他怎么会是这个性格！？完全不像是希尔家族的后嗣！”

柏里斯问：“希尔家族有什么明显的性格特征吗？”

猫仰着脑袋思考，下意识舔了两下爪子：“同样的场景，他祖父会无视这个女孩，他曾祖父会让人把她抓起来丢出去，他父亲我不太了解，但也绝对不会去接触这个奴隶。”

“你看看他，他居然在帮小孩摘浆果！哎？那个是毒蘑菇不要碰啊！”

猫：“他真的是希尔的继承人吗？你抽空带他去一趟白塔，看看他的血能不能打开门，别是抱错的。”

柏里斯无语地沉默了片刻：“我要是真敢把他带去，万一触发封印，他父亲一定杀了我。”

猫觉得无所谓：“那你就当鬼魂呗，我教你死灵法术，我可是权威导师。”

“……”

“谢谢，不用了。”

欧文：爱上采摘不过一瞬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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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城郊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