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太子那年「西幻」 第5章 无知狂徒

危机之下，生活总还要继续。

17岁的我拥有了一部分的权力，比如开始参与大朝会，可以随意支配北塔金库里的私产，出入皇宫不必再向父亲的女官们报备。

柏里斯昨夜在北塔留宿，次日一早，他换了一身白色的长袍，沐浴着晨光，在餐厅里等候我，简直像一个虔诚的修士。

昨夜我昏昏沉沉地在他身旁睡去，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听值夜的侍女说，是柏里斯把我抱了回去。

我睡起来跟喝了安眠药一样没有半点意识，曾经吓得新来的侍女以为有人投毒，闹得整个北塔一夜未眠。

我打量着眼前文质彬彬笑容和煦的家庭教师，我自认不算瘦弱，心想没想到柏里斯看起来高挑消瘦，居然挺有力气的。

早餐一如既往的单调无聊，牛奶果酱面包煎蛋蘑菇汤，我用叉子戳破半熟的煎蛋，黏腻的蛋液粘在银质餐具上。

卢娜在旁边念着我今天的日程安排，无聊而冗长，手边摆着今日最新的帝都晨报。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想起昨夜克里曼家族又传来刺杀失败的消息，心里不免又烦躁起来，距离太近，后续动手的机会不多了。

一堆破课，我如果当不了皇帝，这些课上来干什么？等我死了当个有文化有修养有领导能力的死鬼幽灵吗？

反正按照我目前的状态，也是无法安宁地进入女神的乐园。

至多是在地狱里发愤图强，建立一个幽灵帝国了却生前的遗憾，不过地狱里头少说有八百个皇帝，想要轮到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柏里斯坐在我的身边，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偏着头问我，眼睛里仿佛凝着团潋滟的水：“殿下，您今天想出去走走吗？”

“去哪里？”

柏里斯撑着头看卢娜：“去上魔法实践课，怎么样？”

帝都的秋日最是欢乐而繁忙，城郊广袤森林中的大片浆果和蘑菇开始快速成熟。帝都的居民们成群结队地进入森林中采摘成熟的蓝莓和越橘，这种作物是日常生活中果酱最重要的原料，奠定了帝国所有甜品风味的基础。

日头已经很高了，街道上满是带着篮子背篓的女人和孩子们，谈天说地着向城郊走去，早起的小贩已经在路旁摆上了新鲜的浆果和蘑菇，扯着嗓子吆喝叫卖。

我从未见过帝都平民真正的生活，于是一路上都趴在马车的窗户上新奇地望着。

我对于帝都日常的了解仅限剧院，教堂和贵族们举行盛宴的城堡，哦，还有偏僻的骑士训练营，通往这些地点的路径有的偏僻，而大部分会被提前清理隔绝人群，极少见到市民生活的痕迹。

柏里斯轻轻扯了一下我扎成马尾的长发，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坐下：“殿下，你都快掉出去了。”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我们要去哪里？”

“我搬了新家，殿下想去看看吗？”

我还没应答，马车外忽传来几声轻挑的口哨声，男人们的调笑声叽叽喳喳的响起，带着些下流的语句。

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我看见一群华服少年正骑着马与我们并排行走，他们调笑着，用意味不明的暧昧眼光在我和柏里斯的身上打转。

“呦，教授，带着你的小情人出来逛街啊。”

“让我看看，长得不错啊，是哪里买的奴隶？既然作为老师，就应该把场地也介绍给我们啊！”

我认出他们身上佩戴着帝都魔法学院的校徽，又称呼柏里斯为教授，他们的身份也不言而喻了。

柏里斯的脸沉了下来，他极为严厉地呵斥了这群少年人，但这群放肆的少年显然对此毫无畏惧，甚至互相对视一眼后，哄然大笑。

“好害怕啊，你不会要罚我们去打扫图书馆吧。”

“太吓人了，我要回家告诉我妈妈。”

“这么凶，可别吓到你漂亮的小情人了。”

柏里斯的脸色冷得像块冰，他望着窗外哄笑的众任，难堪和担忧同时从他的眼中闪过，手上的青筋暴起，握紧的手用力倒有些颤抖。

印象里他一直是温和而风趣的人，显然此时这些言语对他来说十分恶劣侮辱。

等一下。

我睁大了眼睛，忽然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那个奴隶情人，难道正是不才本人我吗？

环视左右，因为是低调出行，马车里只有我和柏里斯两个人，车身并无任何旗帜徽章，赶车的仆人满脸胡渣，护卫的骑士们正乔装打扮远远跟着。

除了我，这里再也没有人能代入这个身份了。

岂有此理……

护卫已经已经靠近，我抬眼向他们示意，这些骑士由皇家与克里曼家族精挑细选而出，不论身手还是剑术，自然都是最上乘，对付几个不入流的少年自然不在话下，不过三两下的动作，四五个少年便被强行压制着跪在我的面前。

他们都是帝都魔法学院的学生，反抗的过程中试图使用攻击魔法挣脱，柏里斯的目光冷淡地扫过，未成型的魔法阵便消逝在风中。

几张毫无记忆的平庸面孔，不知是依附于谁的小贵族，因为有些魔法天赋便自恃身份，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实在是令人生厌。

我微微颔首：“带走，交给治安官。”

“是，殿下。”

为首的那个少年听见这句话，忽然脸色灰败地瘫倒在地：“殿，殿下……”

帝都里的殿下不多，在我的继母一行人未到来前，不巧正好只有我一个。

“殿下，我并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我和他们不认识啊！”

“喂，萨利，你这小子在胡说什么东西！分明是你叫我们过来的！”

车轮重新开始向前滚动，静音魔法下所有的喧闹都被抛在身后，我满意地躺在柔软的靠垫里，觉得魔法师还真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物，特别是柏里斯这种全能型的魔法天才，极大的提高了出行舒适度。

离开喧闹的城区，拐进有些颠簸的乡道，一直垂眸沉默的柏里斯忽然开口向我道歉，

他咬着唇，望着我的蓝色眼眸里满是愧疚和难堪：“殿下，对不起。”

“为什么这样说，你又没有骂我。”

“都是我的原因，他们才会殿下说这些话。”

这是什么道理，我自己愿意和他出来，走在路上被人骂了，不怪骂我的人，怪柏里斯做什么？

我：“他们是什么人？”

柏里斯叹气：“是几个顽劣的学生，我和他们的导师派系不同，闹过不少矛盾，近期也有竞争。”

我眨了眨眼：“什么派系不派系，是整个帝都学院都排斥你吧，这些眼高于顶的东西，我知道他们的德行。”

柏里斯噎了一下：“殿下这话也太直接了。”

作为这片大陆最权威的魔法学院，帝都魔法学院全称是奥林顿高等魔法学院，面对整片大陆招生，学生老师们来自五湖四海。

这座贵族云集的高等学府有自己的一套法则，并不依托于帝国的拨款运行，因此帝国皇室的威严在这个地方吃不太开。

只是没想到作为皇家首席教师，柏里斯在帝都学院居然依旧备受打压，那些贵族们表面的热切完全是为了向我假意投诚，没有半点真心。

“好吧。”

我点了点头，表示对柏里斯的理解：“柏里斯，我本来以为你在帝都学院的工作应该很顺利，现在看来也有不少麻烦。”

“我的权限应该能够直接让你调任皇家学院的副校长，你愿意去吗？”

柏里斯有些不敢置信，在帝都的其他贵族眼中，受到下一阶层人的言语侮辱，是像被人扒光了衣服在街上狂奔又不巧被留影传遍交际圈的大事，如果不狠狠责罚对方，会被视为懦弱无能的表现。

那几个蠢笨鲁莽的少年先不谈，我平白受辱，确实是因为和柏里斯同行的缘故，他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翻篇过去，还要给他一个更高的职位。

早些年刚进北塔的时候，卢娜曾经和他说过：咱们这位殿下脾气好得吓人。

柏里斯现在想和她说：妈的，你们简直是教出了个天使吧！

他继续试探性地问我：“殿下，你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愿意去的话，我倒是会不开心。”

“那几个学生，殿下打算怎么处理呢？”

“这样低劣的学生不配享受帝国学院的资源，把消掉他们的学籍吧。”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如果愿意，我回去就写推荐信。”

帝都学院占据了帝国太多魔法资源，极大挤占了皇家学院的地位和生源，哪怕是经过大力扶持，效果也十分差劲，拥有最好的资源，却只剩一堆不学无术的贵族子弟混日子。

我本想让柏里斯继续留任帝都学院，靠着克里曼家族和皇室的势力将他塞进决策层，试着慢慢掌握这个学院的势力，现在看来是完全行不通的事情。

克里曼家族的刺杀频频失败，据情报，那对双胞胎身边藏着一个实力不弱的魔法师。

如果不趁现在把柏里斯送进去占住位置，等到我父亲的婚礼举行完，估计这个位置就属于那位神秘的魔法师了。

柏里斯弯腰行礼：“感谢您的恩赐，我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情。”

嗯嗯，愿意为了我从普通教授晋升成副校长，感动呢。

我问出了一个纠结很久的问题：“你真的有很多情人吗？”

柏里斯大喊冤枉：“我可是洁身自好啊殿下，那些都是谣言。”

“为什么会有这些谣言？”

“早些年的时候我经常受邀前往贵族太太的聚会上进行表演，女孩们都喜欢漂亮具有观赏性的魔法，这也是我谋生和获取资源的手段。”

柏里斯无奈地耸肩：“或许是有人嫉妒我的好人缘吧，编造了这些谣言散播，女神在上，我绝对和她们没有任何不道德的关系。”

其实柏里斯的性格真的很受贵族太太小姐们的喜爱，因此受到一些嫉妒和攻击，也是正常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好吧，不知为何，我确实也开心起来了。

真是钝感力十足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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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无知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