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夜渐暖 第7章 第1章-7

7

出了民宿所在的那条小巷子，乔若一眼便看到了何亚君，他正侧对着她，在和洪琰涛说着什么，洪琰涛的妹妹洪梦琦也站在旁边，认真听他们讲话。

乔若原本以为只有她和何亚君，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四人之行，不免有点儿失落。

“嗨，乔若，又见面了。”洪琰涛先看到了她，笑着冲她招手。

乔若迅速调整好心态，笑着回应：“你好。”

何亚君也注意到了她，但他只对她含笑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

洪琰涛把洪梦琦推到乔若面前，为她们做介绍：“乔若，这是我妹妹，昨晚她在台上唱过歌，你应该对她有印象吧。”他又转向洪梦琦，“梦琦，这是乔若，亚君的老乡，也是我的朋友。”

乔若主动和洪梦琦打招呼：“你好，梦琦，你唱歌很好听，我很喜欢。”

洪梦琦此前一直在毫不避讳地观察乔若，那种犀利的眼神十分直白，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好奇来形容，甚至带着一点儿侵略性。不过乔若作为一名牙医，每天都要和陌生人打交道，已经习惯各种性质的注视，并不怕洪梦琦这种无声的审视。

听到乔若的夸奖，洪梦琦略微收敛了视线，勾了勾嘴角：“谢谢。”

“走吧，”说这话的是何亚君，他朝前方努了努下巴，“再不去，可就看不到日落了。”

乔若没来得及讲话，已经看到洪梦琦疾步走到了何亚君身边。

“何亚君同志，谢谢你陪我看日落。”洪梦琦开心地直笑。

“别没大没小的。”

“我怎么没大没小了，难不成你希望我叫你亚君哥？”洪梦琦作呕吐状，“你不会想听我叫你何大哥吧？那也太奇怪了。”

“行，你爱怎么喊就怎么喊，”何亚君无奈地一笑，接着一本正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知道我比你哥长得帅多了，但你这样对着我发花痴、撒娇，你哥会以为我要把你拐跑了，非揍死我不可。”

洪梦琦一怔，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谁发花痴、撒娇了？我想看日落，你愿意陪我，我还不能说声谢谢了？”

和刚才与乔若初见面时略显高冷的模样截然不同，此时的洪梦琦神采飞扬，一直转头跟何亚君说话，何亚君则十分配合地听着。

乔若凝神听着前方的动静，蓦地意识到，她竟然在不由自主偷听别人的对话，不禁汗颜。

她故意放慢脚步，离他们俩远一点，总算无法再听清他们口中的字句，心也没那么乱了。

要去的地方是美华沙滩，她早在出来之前研究岛上地图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地名。

美华沙滩离她住的民宿不算近，她穿着高跟鞋，又走了一段路以后，脚和腿就有一点儿吃不消了。本来她是考虑穿平底鞋出门的，但想想何亚君的身高，她还是放弃了。此生她能和他见面的次数基本上只剩下今天这一次了，她不想把她外形上的缺点暴露在他面前，只希望未来某一天，他在偶然记起她的时候，记得的都是她好的一面。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洪琰涛不知何时也放缓了步子，跟乔若并行走着。

乔若努力忽略腿脚的不适感，摇摇头：“不用，我也想能早点儿看到日落。”

“以前没看过吗？”

“看过。”只不过，那时没有何亚君，她默默地想。

“我就住在这个岛上，不知道看过多少次日出日落，但是今天感觉很不一样。”洪琰涛注视着前方妹妹跟好友的背影，嘴角含笑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

他略微迟疑，到了某个转角，等附近的游客暂时走开时，他忽然转身看着她：“我觉得，是因为今天有你。”

乔若的脚步一下停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他，想说服自己，他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然而他的眼神十分诚恳，并无调侃的意思。

“你……”她被惊得讲不出完整的话。

他注视着她，语气十分认真：“抱歉，吓到你了。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跟你说的。但我想，你不是本地人，来这里只是旅游，肯定过不了几天就会离开。如果我一直什么都不说，那我肯定要错过你；如果我说了，可能还有一点点机会。”

乔若哑然，简直没弄懂为什么她上午才被一个男人拒绝，下午就收到另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的表白。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两个男人还是好友。

“昨天晚上你站在酒吧门外专心听歌的样子，有一种……很难用确切的语言来形容的美，很让我心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我就忍不住想走近你、认识你。”洪琰涛压低一点儿声音，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乔若，我不是那种看到一个漂亮女人就随便上去搭讪的男人，希望你不会误解我的诚意。”

乔若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后背靠到墙上，才觉得找到了一点儿支撑：“洪先生，很感谢你的……欣赏，但是我没有恋爱的打算。而且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无论从想法还是现实因素考虑，我们都不合适。”

洪琰涛脸上的笑意不变，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列出这些理由：“关于第一点，如果你并不讨厌我，我觉得你在走之前，不妨试着再多跟我接触一下，不必刻意要求自己做什么，只要在我约你、刚好你又有时间的时候，答应出来和我见面。说不定你会发现我是一个值得花时间待在一起的对象。至于第二点，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阻碍，我开的酒吧，平时不止我一个人打理，我父亲和我妹妹也同样在打理，哪怕我离开一段时间，生意照样能经营下去。而且，我也并不打算一辈子开酒吧过日子，我还有一些别的想法和计划。”

乔若词穷了，可是总不至于直接说：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喜欢的还是你的好朋友，我不可能喜欢你。

她望了望周围，只希望马上涌过来一大波游客，能打破这种让人尴尬的局面。

洪琰涛往后退了一步，和她隔开一点距离，收回了那种专注的目光，轻声说：“乔若，不要因为我的话感到困扰，如果你并不打算和我有其他接触，那就随着你自己的想法做。我只是……遇到了让我心动的人，不想错过，所以尝试着争取，并不是强迫你一定要配合我。你是自由的。”

这一刻，乔若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跟何亚君表白却被拒绝的模样，竟然生出了一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她突然意识到，在何亚君眼里，她同样是一个只见过几面、除了名字以外，其他都一概不了解的人，何亚君如果接受她的表白，那才叫不正常。

“洪先生，不管怎么说，都很感谢你对我的欣赏，也很感谢你对我的理解。”她决定快速结束这个话题，“我们走吧，别错过日落了。”

等乔若好不容易走到美华沙滩，太阳已经落了将近一半，可是那个场面还是十分壮观。半个火红的太阳稳稳地占据着海天相接的地方，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海水当中，周围橘红色的光圈沿着海平面铺散开来，映照得海面金光闪闪。当太阳彻底消失，余晖仍摇曳于天际，由浓烈逐渐转为平淡，海面随即呈现出有着透明质感的靛蓝色。

乔若凝神看着这个色彩变幻的画面，心情出奇地平静，即使游客不时闯入其中，打乱她的视线，即使洪梦琦附在何亚君耳边、意态亲密地诉说，即使身边还站着一个刚刚才跟她表白、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的男人，她也丝毫没觉得受到了打扰。

这时，立在不远处的何亚君不期然地回头看向她，嘴角隐约挂着一点儿笑意，然而他很快收回了视线，她根本来不及去辨认他的表情。

原本平静的心骤然起了涟漪。

她转头，对着洪琰涛笑了：“很美，只可惜太短暂。”再一次看向前方。

洪琰涛也跟着一笑：“明天如果天气好的话，我们可以再过来看一次。”

她不置可否，用余光瞄了一眼右前方并肩而立、身影显得十分契合的那两个人，突然心里一动：“洪先生，不介意我待会儿去你的店里喝点儿酒吧？”

洪琰涛略微吃惊，却马上点头：“当然不介意，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