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夜渐暖 第6章 第1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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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若独自回到民宿，一进到房间，就觉得心里空荡得可怕，这种似乎失去一切的感受让她难以承受，几乎想立刻转身跑出去，追上何亚君。

她踢掉高跟鞋，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冷静下来后，连大衣也懒得脱，直接把自己甩到了床上。

她闭上眼睛，可是过了许久都无法入睡，只得放弃午睡的念头，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

她点开微信，先去翻何亚君的朋友圈，里面没有设置“仅三天可见”，可是他发的状态实在少得可怜，上一条还是两年前转发的一个新闻，其他的多半也是转发的内容，没有一条涉及到他的私人生活。

她一时无事可做，便打开一个听书软件，随便点开一本小说，任它读下去。

她闭上眼睛，不带任何思考地听着，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只可惜睡得不够安稳，各种稀奇古怪的梦做个不停。

她正梦到自己在一片幽暗的海水中奔跑却始终被困在原地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铃声。

她陡然间被惊醒，整个人是懵的，心脏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着。

她从身旁摸索到手机，这一次是她姐姐乔敏打来的。

她满心烦恼，并不想接这个电话，却又意识到不管今后她的生活走向哪个方向，她实际上都无法彻底和姐姐划清界限，只得接听。

“乔乔，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

乔若直奔主题：“找我有什么事？”

乔敏一窒，呵呵笑了：“这么多年，你始终对我冷淡，既不愿意和我见面，也不愿意接我的电话、回我的消息。你以前说，我破坏别人的婚姻和家庭，是最不道德的行为，总有一天会自食其果。我想，我唯一吞下的果，也就是不再受自己妹妹和父亲的待见，可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没什么可抱怨的。”

乔若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敏深呼吸一下，哑声回答：“我的报应来了，你姐夫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不仅被那个女人上门宣示主权，还在质问你姐夫、向他要解释的时候，被他指责为一个整天无所事事、只会花男人钱、毫无任何内涵和思想的庸俗女人。”

乔若呆住。

“你一语成谶，我现在确实没落到什么好下场。但我这个人一向输得起，不过一个男人罢了，别人有本事拿走，那就拿走好了，我只要守住我想守住的东西就行，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

“你们夫妻之间的事，不需要跟我汇报。当年你要结婚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之前那种姐妹情深的状态了，以后不管你过得好还是坏，都跟我没有关系。”

“当然，从我当年怀孕开始，你便义正词严地批评我的人品和道德，断言我不会真正拥有幸福，这么多年，始终对我不理不睬，难得在爸妈那里碰上一面，也不拿正眼看我。看你这个大义灭亲的态度，我能指望通过扮演一个可怜兮兮的弃妇来挽回在你心中的形象，跟你做回亲密无间的姐妹吗？”

乔若抿紧嘴唇不作声。

乔敏叹了口气，隔了片刻，放软声音，忧心忡忡地说：“乔乔，爸爸生病了，去医院做了检查，显示胃里有比较大的隆起性病变。我不懂医学，但我猜他的胃部大概率长了肿瘤，只是目前还不能判断良性还是恶性。不过他最近消瘦得很厉害，精神状态也不大好，又常年有喝酒抽烟的习惯，我还真没法乐观。更要命的是，他拒绝做进一步检查，还跟妈妈说，千万别告诉我们。”

乔若的冷汗乍然冒出来：“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听妈妈的意思，爸爸不愿意成为我们的拖累。我去看他，劝他不要忌讳看病，不要担心费用的问题，他断然拒绝，讲我的钱来得不光彩，绝不会用我一分钱。”乔敏哽咽了一下，“我知道，我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小三，靠未婚先孕上了位，攀上了有钱男人。爸爸觉得我丢了他的脸面，令他在亲戚邻居同事和朋友面前再也抬不起头。这么多年，不管我给他买吃的穿的，还是用的，他通通不收。如果不是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他大概连家门都不会让我进。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我明明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可以让他没有顾虑地看病，我怎么能不管他，任凭他的病情发展下去？”

乔敏对父亲的担心显然是真实的，乔若再硬不起面孔对待她了：“我马上买票回去。”

乔若正要挂电话，乔敏再度开了口：“实在不行，等你回来，由你出面劝爸爸尽早做检查，到时候所有的费用，不管检查还是手术之类，全都由我来负责。我把钱转给你，你只管跟爸爸说，都是你出的钱。”

乔若再怎么不认可乔敏的某些做法和行为，也得承认，至少在钱这个方面，她对父母的付出是无可指摘的。

“等我回去了解了情况再说，或许只是虚惊一场。”

她结束通话，马上上网查机票，最快的航班是明天下午一点多钟的。

她订好了机票，又马上给父亲乔巍打电话，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乔巍避重就轻地说：“小毛病而已，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身体器官都在走下坡路，今天这里疼，明天那里痒，再正常不过了。有你妈好吃好喝地照顾着我，你不用担心的。”

“您身体有任何不舒服，都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怎么能瞒着我呢？您老实告诉我，检查单子上怎么写的？医生又是怎么和您说的？”

乔巍迟疑一下：“我哪能记得那么多？医生叫我再做一些别的检查，具体的我也不懂，反正医生没说我这个是绝症。现在医院都这样，你只要进去了，各种检查，从头到脚不给你全做上一番绝不罢休……”

“爸爸！”她被他这幅完全不上心的口气弄得都有点儿气恼了，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您可不能不重视自己的身体，不管有病没病，您都得听医生的话，好好做检查和治疗。我已经买好了机票，明天晚上就能到家，到时候我陪您去看医生。”

“唉，你妈这个人……你工作那么忙、那么累，还非要跟你说这些。”

“不是妈妈跟我说的。”

乔巍沉默了。

乔若忍住一声叹息，好声好气地叮嘱道：“爸爸，您千万不能再喝酒了，一点酒都别碰，烟也不许抽了。晚上早点休息，有什么事，一定记得给我打电话。”

得到父亲的保证以后，她挂断电话，那颗被搅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略微平复了下来。

算算时间，她明天一早就得出发，于是这会儿开始把散落在房间各处的东西做好归类，该塞进行李箱的，塞进行李箱，该收在背包里的，都收到背包里。

忙完了这一阵，她又想起了此时同在这个岛上的何亚君。她原以为明天还有机会见到他，现在看来，命运赠予她的幸运额度已经用完了。

她不知道是否应该给何亚君打个电话告别，倒不是怕他不接听，她能肯定，以他现在展现给她的绅士风度，他会很有礼貌地和她通电话，跟她说再见。她只是……不舍得与他告别，她隐约有一种感觉，一旦告别的话说出口，她这一生将再无机会见到他。

可是她也做不到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

正踌躇不定的时候，她收到了何亚君的微信消息：乔若，想去看日落吗？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马上答应下来。